“我就是這麼認爲的,雖然還沒有任何政策趨勢支持,但我覺得目前成立外資委統管創匯工作的規劃,依然與外貿部存在職能重疊。
我們這些技術出身、又懂西方商務和知識產權法律的人才,最終歸宿只會是未來某個國際產業鏈矛盾特別凸出的新產業部位。”
“別以爲預見未來很難,只要國家堅持開放的路線,大多數事情都是可以通過觀察比我們先發的西方國家的歷史經驗,來以古鑑今的。
我們現在的開放建設,和30年前曰本剛剛戰後重建、然後趕上韓戰契機快速復甦,是何等的相似。曰本人30年前發生過的事情,我們現在也會面臨。
韓國人和對岸灣灣人10年前,甚至15年前發生過的事情,我們未來多少也要考慮。所以,我覺得電子信息產業會成爲國家將來參與國際產業鏈的重要突破口。這不是我瞎猜的,我只是借鑑了韓國和灣灣前幾年的佈局而已。”
一個穿越者,如果要想讓自己的合作伙伴相信:他一會兒要說的話,不是因爲他穿越才知道的,而是他“預見和洞察力強大”的結果。
那麼,他該如何欺騙呢?
別的歷史階段,顧驁不知道。
但是在開放後的中國,他很清楚——那就是假託一件事情,在30年前的曰本、10~15年前的韓國/灣灣發生過。
(注:75年左右,大陸和灣灣其實是差不多窮的,南北棒也差不多窮。所以是灣灣和韓國趕上了電子信息產業這一波風口,與大陸、北棒拉開了15年的差距。
憑良心說,常凱申搞經濟是真辣雞。他帶去那些黃金儲備其實沒對灣灣經濟起什麼作用,因爲都是養軍費花掉了。灣灣當時400萬人口要養60多萬軍,還有海空裝備,壓力已經超過“1戶1丁”的軍隊比了。)
後世連預見房價崩盤的寫手們,都在拿曰本80年代中期廣場協議、灣灣韓國98東南亞金融海嘯等類推預演呢,相信的人還不是多如牛毛。
如果到了90年代後期甚至新世紀,國人看多了這種論調,或許還會多個心眼想一想。但是在79年,這絕對是一種船新的視角,連韓婷這種放眼看世界的人,都被唬住了。
顧驁估計,自己以後想預言歷史、聚攏團隊人心的時候,至少可以靠這一招鮮吃遍天、吃到80年代中期,都沒小弟敢反駁。
至於再往後要如何更換士氣雞湯配方,那都太遙遠了,邊走邊看吧。
……
“說得我都心動了呢,雖然沒有名分級別,終究是換了一條秘密戰線爲國家做貢獻、踩一塊試驗田——怎麼感覺我成了那種南下趟雷摸石的特區幹部?”
韓婷跟顧驁深入聊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如是感慨。
顧驁費盡脣舌,終於可以欣喜:“韓老師,這麼說,你是答應了?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擔心,那邊的事務要是完全交給香江人,可不放心吶。”
就顧驁如今的勢力而言,他是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作爲他在曰本那邊的代言人了。
韓婷雖然不懂技術,但畢竟有將近10年工作經驗了,跟各國外國人都打交道很熟練,適合處理各種突發情況。至於技術,找個術業有專攻的對口人才,向韓婷彙報就是了。
“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早就擠兌得我沒臺階下,還裝無辜!”韓婷並非真怒,卻也嬌嗔地拍了顧驁的手背一下,以示懲戒。
居然算計、利用到自己老師頭上。
顧驁纔不理會被她教訓呢,連忙涎皮賴臉地實錘具體條件:“韓老師,我這兒暫時給不了你正式編制,去了外國,也不講究這個。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港資公司那邊的合同上,以及薪酬上給您些優待,您看可以麼?”
聽顧驁提到利益,韓婷又冷靜了一些。她捋了一下馬尾辮,輕嗔薄怒地提醒道:“雖然我們國內沒有這方面的規定,但美國人曰本人那邊,這種‘對方當選掌權時利益輸送、卸任後收受好處’的齷齪事,可是不少。你難不成又想腐蝕我?!”
顧驁微微有些汗顏。
如今國內普遍廉潔,那些“掌權時辦事、退休後拿錢”的齷齪,都還沒被髮明出來呢,也沒學壞。沒想到韓婷見多識廣,對洋人的墮落程度瞭解如此之深,竟然會舉一反三。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顧驁只能火線補救,“韓老師,要不這樣吧。在曰本那邊,技術和具體銷售業務的負責人,你在當地招聘,我給你這個權限。
你只要有本事壓價,把對方的人力資源成本壓到最低,然後我讓港資母公司開給你的薪酬,比那些曰本僱員的最高薪酬再高30%。這總照顧到您的操守了吧?這已經是很低的了,又兼顧在曰本生活下去的必要開支。”
聽顧驁立刻拋出這麼一個彈性的條件,韓婷略一琢磨,便暗贊他思維縝密。
“行,既然你都想得這麼透了,我就出去看看吧,就當用兩年的時間,深入認識一下外面的世界。我月底能辦完這邊的手續,國慶就可以出發。”
顧驁心算了一下錢塘那邊的進度,基本上也要這個月過半,才能跟本市的電子廠談創匯訂單。等首批試流的貨弄到曰本、等待焊接cpu和整機組裝測試,也得十月中旬了,倒也趕得上。
於是,顧驁說出了最後一條條件:“爲了身份方便,我會給你代持5%左右的股份。這樣你以後出入境和申請長期簽證也方便些——放心,我真不是腐蝕你,你覺得不過意的話,可以做成向我借款買入5%駐日公司股權,如果賠了,我給你一個保底價贖回條款好了。
我相信您不會反悔的——您說過,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不再依靠男人。而且您也沒有孩子,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呢?所以我相信你。”
韓婷本來還想反駁,聽了顧驁最後的話,就咽回去了。
確實,她要那麼多錢幹嘛,充其量只要自己享受生活就夠了,又沒有人分享繼承。
或許她此生最大的遺產,就是發現了幾個優秀的好學生吧。
何必多此一舉再定那些枉做小人的條款。
……
說服了韓婷之後,顧驁這邊其他的準備工作也不得不加緊了。
他如今的資金鍊,其實又到了一個非常緊張的時刻——雖然一開始爲了搞電子產業,有留下將近15萬美元的啓動資金。
不過後來買實驗用的cpu、樣機,以及給西角友宏私下交易,一共花掉了2萬多美元。
而後來《遠山的呼喚》正式上映時,顧驁也必須付清日方的版權尾款——譯製的時候他可是隻付了30%的,剩下的都要正式上映前給。
兩部片子的尾款一給,七八萬美元就沒了。給遊戲機產業弄個在日辦事機構、以及來料備貨,一共就不到5萬美元了。
顧驁不得不根據兩部電影的首期票房、宣傳效果,先向此前招攬的幾家港資廣告主催款,先結算一期。
香江商人一個個精得跟鬼一樣,基本上是不肯提前賬期的。哪怕是4家商家中資金鍊最寬綽的、金利來的曾老闆,都想拖一拖。
顧驁辦法自然也是有的,無非就是給對方稍微打點折扣,承諾“提前回款95折”,或者“根據首周票房趨勢、提前八折認購份額”,甚至允許對方對賭買斷。
對方一看“按療效收費”的生意,在已經驗證療效巨好的趨勢後,居然還能“投降輸一半”,自然頗有應景的。
金利來的曾老闆,在與顧驁的代言人林國棟談判了兩輪後,足額打了30萬港幣的款子,買斷了《遠山的呼喚》和《伊豆的舞女》兩部片子的片頭廣告費。
而顧驁一開始跟對方談的,還是“每人次播放1分錢”,再加上提前認購回款的八折。
這就意味着曾總認爲、按照現有趨勢,這兩部片子在大陸的總觀影人次數,有可能突破4000萬人。所以他才覺得掏這筆錢更划算。
其餘幾家沒這麼大魄力,只是認購了一部分提前回款的優惠額度。三家加起來也就跟曾老闆一家的現金流差不多。
而那家港資鐘錶和玩具製造商,在合作了兩部影片後,並未繼續與顧驁合作下去的意向。這也就意味着後面幾部即將在四季度陸續上映的片子,顧驁得拉新的廣告商進來。
而金利來和香江鱷魚,算是財大氣粗了,要一直合作下去。
1980年前後港幣對美元的匯率大約在5塊多兌1美元,日元則是220~240兌1美元。人民幣官匯是2比1換美元,而黑市接近了9塊。
所以這就導致了按官匯港幣只值4毛多人民幣、而實際黑市上卻值1塊8以上,兩者差了4.5倍。
有了這幾筆香江客人預付的廣告費,顧驁大概可以湊夠後續兩部譯製片的日元尾款、以及電子遊戲機行業的全部佈局資金。
至於預付了3成的最後兩部日語片,顧驁準備壓到11月底再付清尾款、正式上映好了。到時候遊戲機應該已經在曰本跑出一些銷量,可以有現金流反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