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得罪了王家人有什麼問題麼?這應該只是他戰略佈局的一部分,我不覺得有多嚴重。”
把樓歪到這個話題上的蕭穗,顯然還沒有意識到。
“是,是沒什麼。”米娜若有所思、表面平靜地應付,內心卻已然推演了很遠。
她太瞭解顧驁的脾氣了,顧驁這人對妹子吧,傲上而不忍下,憐香惜玉見不得欠妹子人情。到時候可千萬別讓他覺得“是他害了葉紈嫁不出去”,那才謝天謝地了。
快刀斬亂麻,沒那麼多時間準備了。
米娜又聊了幾句別的墊場子的話,然後不着行跡地轉換話題。並且瞭解到:蕭穗上次那個調節生理週期的藥,也已經停了半年了。而且現在身體週期很穩定。
米娜一咬牙,暗暗下了決心:近期就擇機不考慮安全期的事兒了……隨遇而安吧。
乘興而來,興盡則返。
蕭穗雖然也有威脅,但遠遠不如葉紈的威脅大。
米娜太瞭解顧驁了,顧驁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幹的妻子。
不做不錯,多做多錯。不做實事的女人,纔是沒有機會犯錯誤的女人。
跟蕭穗聊完之後,米娜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不過她還是強撐着精神,想去顧驁那兒再瞭解些關於葉紈和王安電腦狙擊案的更多第一手情況。畢竟蕭穗的商業嗅覺遠不如顧驁和米娜,轉述多少要打些折扣。
然而,從瀟湘館趕回藕香榭時,米娜卻沒有找到顧驁,又稍微轉了一會兒,纔在隔壁秋爽齋門口遇到了顧驁的秘書李弱彤守在那裡。
米娜便覺得微微有些詫異,因爲她知道這幾天顧驁都是賦閑休假的狀態,按說沒什麼正事兒。連李弱彤都不是每天跟在他身邊的。
“小彤,你老闆呢?”米娜在顧驁的下屬面前,還是比較守分寸的,不會直接以顧驁的妻子自居,都是問“你老闆呢”這樣的句式。
李弱彤很禮貌地微微欠身,低聲說:“娜姐,真是不巧,剛剛本省新華分社來人了,臨時有些事兒要採訪顧總,不方便讓人打擾。”
米娜微微思索了一下,追問:“剛過完年能有什麼大事兒?你知道他們是爲什麼事兒來採訪的麼?跟我總能說吧。”
李弱彤當然不敢瞞着米娜:“應該是有好幾件事兒要採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最主要的應該是關於‘天索環保基金’的捐款善舉問題——
去年老闆不是私下裡跟基金會簽了補充條款麼,在每年1000萬美金的環保善款基礎上,再根據天鯤遊戲機/學習機的全球銷量業績,額外加些錢。新華分社那邊,應該就是從有關部門那兒看到了年度財報,發現捐的錢多了,主動過來問問爲什麼會多吧。”
米娜這才恍然。
她不是不分輕重的人,既然顧驁有生意要處理,她也不會拿自己的終生大事來打斷。主要是也不急在這一兩天。
至於天索基金會那些彎彎繞,米娜也是知道的。那不是顧驁去年年中、學習機剛在國內上市之後,就定下了要按照銷量追加善款麼。但顧驁這廝比較雞賊,也不當時就高調宣揚,而是假裝做好事不留名。
如今是2月末了,去年的基金會報表肯定都出來了。社會公衆雖然還不知道,但京城那邊的有關主管部門肯定已經可以從內部檔案上看到。
同時,也不排除電子工業口的有關同志,本着同氣連枝的香火之情,主動標亮提醒。
誰讓顧驁朋友多,人面廣呢。爲顧大善人說好話的人,有時候多到顧驁自己也不知道。
如是想明白了之後,米娜便吩咐道:“知道了,你在這兒守着,我進去一起聊聊,那個環保基金我也有參股的。”
“那您自便。”李弱彤微微點頭,往旁邊側了側身子。
……
“這位是……哦,原來是紅牛集團的米娜小姐,沒想到在這兒又能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
米娜一走進秋爽齋客廳,就看到有三個媒體人在跟顧驁談笑自若。而那些人看到米娜進來,也是立刻起身。
其中兩人在短暫的微微詫異之後,都沒等顧驁介紹,就直接認出了米娜,並熱情的寒暄。畢竟米娜如今在錢塘商界也是大人物了,哪怕是按全國商界來算,以紅牛品牌的國際知名度,稍微關心商業資訊的人也都知道米娜這號存在。
最後一名媒體人似乎是從京城來的,對錢塘這片不是很熟,這纔沒認出米娜,不過在錢塘本地分社同志的介紹下,也很快熟絡了。
“原來米娜小姐的紅牛集團也是天索環保基金會的股東之一,真是人美心更美啊。”那名京城總社的來客談吐之間很給面子。
顧驁順勢對米娜介紹:“這位京城總社來的劉琳琳劉女士,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八年前勿謂言之不預也的時候,她就採訪過我。”
一晃八年過去了,當年顧驁剛剛在外交學院暫露頭角時、採訪他的新華總社女記者,如今都是奔四的中年婦女了,不過級別也升上去了,所以依然有資格繼續採訪他。
在新聞界,一般也確實是有這樣慣例的。比如一個報社一個電視臺裡,某個記者跟某個要人比較熟、採訪起來方便,那社長就會每次都優先想到請這個特定的記者去採訪。別的不說,至少能減少吃閉門羹的機會。
一行人便重新坐定,李弱彤親自多沏了一杯茶進來,放在米娜面前,回身把客廳門掩上。大家也就重新聊起了慈善事業。
米娜稍微聽了幾秒鐘,就注意到大家應該是剛開始聊了沒多久,很多訊息都還停留在“掃盲”的階段。
那些記者們似乎什麼都不知道,還要顧驁從頭拿出報表數字來顯擺。
“顧總,現在您能解釋一下這個數字了麼?我們從有關部門統計的報表上看到,1986財年年底,天索環保基金的當年善款撥付總額,是2178萬3466美元,爲什麼會這麼有零有整的呢?據我所知,去年和前年的額定捐款額,都是1000萬美元。”劉琳琳很善於捧哏地問。
顧驁以手虛握一拳,掩在口邊輕咳兩聲,說道:“這個問題就說來話長了。這還是年中的時候,天鯤學習機上市不久、我有一次因爲電子工業戰略佈局的事兒,去京城跟一些老同事老戰友座談會,偶然立的願。
當時我就吩咐了身邊的財務高管,從那時起,要統計天鯤遊戲機、學習機每年的銷量。並且做到在原先的每年一千萬美金善款額度基礎上,再加上每賣出1臺機器加捐1美元……”
顧驁說到這裡,語速微微放緩,劉琳琳立刻心領神會地插話:“……每臺機器銷量加捐1美元?天吶,那豈不是說天鯤公司去年賣出的遊戲機和學習機,加起來有1178萬多臺嗎?這個肯定是全球銷量了吧?
請見諒,我對遊戲機和學習機這個行業不是很熟,不知道市場規模,顧總,請問您能給我們掃盲一下,說說看這個行業全球第二的公司,一年銷量能有多高呢?我只是想有個對比。”
米娜在一旁聽了,也是暗暗讚歎:難怪這個女記者能撈到這個差事,在找角度給人歌功頌德捧哏方面,那真是下了功夫的。
明明是老公自己想顯擺銷量和行業地位,到了人家嘴裡,就成了無知女記者真心求科普。
這也是職業素養呀。
果然,被對方這麼真心誠意地“天吶”一驚一乍後,顧驁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臉色難得地微微一紅,擺手謙虛道:
“唉,僥倖僥倖,其實吧,我本來估計,去年一年也就賣個八百來萬臺,加上學習機最多九百萬。這不是我虛僞,你看去年我們總銷量也就七八百萬,前年84年才六百萬不到。所以要是早知道要賣出1100多萬,我說不定都不會隨口說每賣1臺捐1美元了。不過既然說了,那肯定是要做到的嘛。
至於行業規模麼……我也就知道幾家大的,目前世界第一的當然是我,第二的是曰本的任天堂公司,他們在曰本市場很厲害,一年能賣兩百多萬臺。全球大概能賣四百來萬吧。
咱天鯤去年推出了學習機之後,也只是在下半年同期反超了任天堂,但如果比全年總銷量,還是任天堂略勝我們一籌。
世界第三的應該是美國的世嘉公司,一年一兩百萬臺,再往後第四名就忽略不計了,年銷七位數都夠不着。”
劉琳琳心算了一下,擺出一個崇拜的口氣確認道:“那也就是說,全世界第二、第三名的廠商,以及那些再往後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廠,全部加起來,也不到天鯤公司的一半?您在遊戲機和學習機行業,算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吧?”
“你也可以這麼認爲。”顧驁當仁不讓地謙虛了一句。
劉琳琳思索了幾秒,找了一個角度繼續追問:“那麼,顧總,您剛纔也說了,天鯤學習機、遊戲機今年的市場表現,是超出了您的預期的。現在,我們從結果複盤的話,您覺得,具體是哪一部分的市場表現特別優異、才導致了這種全局範圍的超出預期呢?這不涉及貴公司的商業機密吧?”
對於這種問題,顧驁倒是一點都不藏着掖着:“我主要是沒有估計到曰本青少年的學習熱情。也就是說,去年超出我預料的熱銷爆款和熱銷市場,主要是新款學習機在曰本市場的表現。
原先我還以爲只有傳統電子遊戲愛好者,纔會順帶買遊戲機、並且使用其學習功能。可是從事後反饋來看,有大量原先不玩電子遊戲的曰本青少年,那些好孩子,也買了學習機,並且專門用來學習歷史、地理和古漢語等課程。
至於具體學習方式,包括但不限於使用我公司推出的《三國演義》系列歷史地理古漢語學習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