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米，養百樣人，你就不要糾結了，你要相信，你手下的兵，大部分還是好樣的。”顧小北俯身額頭抵着陸戰國的額頭安慰說。
陸戰國捏了捏顧小北的手說：“沒事，對了，以後誰要往家送東西，你謹慎些。”
顧小北點頭，這過年過節，也是送禮高峰期啊。
八四年的春節在二月二號，也就說只剩十幾天就過年了。
在部隊過年的好處就是，不用走親訪友，整日喝酒。
臘月二十，連隊裡殺豬，因爲今年有很多家屬過來過年，陸戰國他們商量，多殺了一頭，給每家分幾斤肉。
一早，李鳳梅就端着盆子喊顧小北去領豬肉。
顧小北穿着新買的紅羽絨服，圍着白毛線織的長圍巾。李鳳梅讚歎：“這京城的衣裳，就是好看，我在市裡都沒見過這種樣式的衣服。得不少錢呢吧？”兩人邊說邊往樓下走。
“是家裡人送的，不知道多少錢。”顧小北見孫愛琴，王萍還有幾個軍嫂，都在樓下，就多了個心眼。因爲她要是說一百多塊錢，再被有心人聽去，不一定又做什麼文章呢。
“嫂子，這大冬天，穿紅色，就是好看，被這雪一襯，人跟朵花一樣。”王萍笑着誇讚。
這會冬天，大家都愛穿藏藍，黑色的深色系，主要耐髒。猛的有一個鮮豔的顏色，確實很清新，很奪目。
顧小北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你太誇張了。”說着看了眼一直王萍身後的孫愛琴。
孫愛琴抱着孩子，耳朵根的傷口還沒好，紅腫着，見了顧小北看她，也是微微笑了下，不見往日的活泛。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一起往連隊宰豬的地方走去。
等她們一羣人到了，發現四五頭豬已經宰好，一溜擺在臨時搭起的木臺子上。十幾個戰士在忙着分解豬肉，收拾豬下水。
丁桂花和葛春玲，還有葛春玲的婆婆已經在跟前等着了。
葛春玲婆婆小腳拄着個柺杖，看着豬肉跟葛春玲說：“一會兒分肉，你可得看好了，別要那骨頭大的。”
葛春玲氣的直想翻白眼，白給豬肉還嫌骨頭多。
丁桂花自然也聽見了，撇撇嘴，回頭看見顧小北，笑着過來打招呼：“昨天聽見你們回來了，怎麼沒在家過個年啊。”
“戰國工作忙，我們就回來了。”顧小北客氣的回答。
丁桂花一聽嘆氣：“你們現在當兒媳婦，真是好命啊，我那會兒，男人在外面跑船，我還得在家伺候婆婆……”
顧小北一聽丁桂花又開始唸經，也不說話，就微笑着點頭。
丁桂花說了會，覺得沒意思，跑一邊掏出布袋子，捲菸抽去了。
這會養的豬，都是養一年多，每頭豬要有二三百多斤重，而且豬肥膘差不多有四指厚。
顧小北看着大肥豬肉，心裡也起了小九九，千萬別分到大肥肉啊。
開始分肉時，葛春玲婆婆使勁拽着葛春玲，邁着顫巍巍的小腳往前跑。剩下人基本都自覺的排隊，真有什麼小想法，也只是在心裡嘀咕嘀咕。
再窮再饞，也還是要臉面的。
“這塊骨頭剃了，這個是血脖啊，不要不要，你這刀切肉時，不要往裡扣，把肥肉都割走了。這瘦肉柴了吧唧的，怎麼吃啊。”葛春玲婆婆吳氏的一頓叨叨，讓拿刀割肉的小戰士無措了。
“媽，這肉不都挺好的，趕緊拿一塊，後邊大夥都等着呢。”葛春玲覺得有些丟臉，拽了拽吳氏的衣服說。
“好什麼呀，你怎麼那麼傻，這肥膘回去可以煉不少油呢。”吳氏斜楞葛春玲一眼說。然後對小戰士說：“你按我比劃的割。”吳氏這一比劃，幾乎是把那塊肉上面的肥肉全割走。
小戰士爲難的說：“大娘，過年大家都想要點肥的，你這樣割，不太好辦啊？”意思就是後面的人都跟着只要肥肉，不要瘦肉怎麼整。
顧小北在一邊看着，湊上前說：“大娘，這樣，我家肥的給你，你家瘦的給我，這樣行了吧。”反正正好她也不想要肥肉。
吳氏一聽，撿個大便宜，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行，就這麼割。”
分完肉，吳氏看着豬下水有些心動，用手裡的小柺杖，戳戳地上的豬血盆子說：“這麼多豬血，不給大傢伙分分啊？”
小戰士有些爲難，上面司務長的意思是把豬血留到三十，讓川籍的戰士給做道泡椒豬血，這菜單都列上去了，現在要是把豬血分了，少道菜，怎麼交待？這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葛春玲看出了戰士的爲難，覺得丟人極了，忙笑着對戰士說：“我們不要，我婆婆就是說說。”
吳氏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嘟囔：“看把你能的。”也沒好意思再要。
分完肉，準備往回走的時候，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拿着盆子過來。
李鳳梅側身跟顧小北說：“那個就是向陽的愛人，曲豔。”
聽李鳳梅這麼一說，顧小北才定睛細打量了下曲豔，中等個頭，身材偏瘦，齊耳短髮，長得文文靜靜的，很秀氣。
顧小北覺得，單從這體型來說，孫愛琴怎麼就吃了虧呢？
曲豔走到跟前，跟李鳳梅打了個招呼，又衝顧小北笑着說：“這就是中隊長家嫂子吧，長的真漂亮。”
顧小北禮貌的笑笑，沒有吭聲，旁邊的孫愛琴倒是冷哼了一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一塊肉，氣呼呼的走了。
曲豔倒也沒生氣，依舊笑着跟顧小北說：“我來的時候，你和中隊長已經回京城了，所以沒見着，我叫曲豔，是向陽家裡的，日後都在一起了，嫂子多照顧啊。”
顧小北覺得這個曲豔爲人處世倒是圓滑的很，笑着說：“都是一個院的，大家都彼此照顧吧。”不着痕跡的把關係拉的不遠不近，她因爲向敏的關係，不得不對曲豔心存戒心，怎麼說人家纔是一家人。
曲豔笑笑，沒再說話，直接過去拿肉。
顧小北發現人羣中有一個軍嫂，領個三歲左右男孩，只是安靜的站在人羣外，對誰都是禮貌的笑笑。顧小北看着面生，估計也是這次來過年的軍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