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在陸向北離開家以後又睡了個回籠覺,直到太陽都曬到屁股了他才從被窩裡鑽出來。這個季節的天氣除了好之外更多是散發着一種沉重的熱氣,閆寶書這才從屋裡出來站到門口,就覺着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寶書起來了啊?”
閆寶書看到陸向北的媽媽連忙禮貌叫人,笑着說:“嬸子,我起來晚了,哈哈哈哈。”
“這有啥的,只要你沒事兒啊想咋睡就咋睡。”
閆寶書問道:“嬸子,向南哥咋沒回來呢?”
“一早就回來了,不過有事兒又出去了,咋了?找你向南哥有事兒啊?”陸向北的媽媽端着盆子,裡面裝滿了要洗的衣服。
“沒事沒事,我就覺着向南哥下了夜班咋沒回來睡覺呢。”
陸向北的媽媽笑道:“臨時有事兒又出去了,哦對了,你有沒有啥衣服要洗啊,嬸子順道就一塊洗了。”
閆寶書哪好意思開這個口啊,“我沒啥要洗的,謝謝嬸子。”
“這樣啊,那就趕緊洗把臉去那屋吃飯,嬸子把昨兒剩的餃子用油煎了,可香了。”
閆寶書應聲道:“嗯,我去洗臉。”
陸向北家的院子裡又一口井,冬天用不了但到了夏天作用就大了。這口井的水不能用來喝,卻可以用來洗臉洗澡,因爲水是從地下抽上來的,所以水的溫度相對較涼,等到了西瓜成熟的季節,陸家還會把西瓜用籃子放到井裡拔着,等到吃的時候那才叫一個透心兒涼呢。閆寶書自行打了盆水,洗臉時順便用陸向北的毛巾擦了一下身子,就在他正擦的舒坦時,陸向北的媽坐在一旁洗衣服,邊看閆寶書邊笑,“你這孩子也太瘦了點吧,大小夥子吃飯就得狼吞虎嚥的,大口吃大口造才能長大個長壯實嗎。”
閆寶書笑着回過頭,“嬸子,我這都是胖了的,去年比這還要瘦呢。”
“嘖嘖嘖,你這孩子可真是可憐見的。”
閆寶書有點懵,這可憐見的從何而來?後來閆寶書仔細一琢磨,大概是陸向北的媽媽聯想到了老閆家的情況,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寶書啊,這向北在家待不了幾天,過後等他走了啊,你沒事兒到嬸子這兒來就來,別難爲情,來了嬸子就給你做好吃的。”
閆寶書心裡暖暖的,“謝謝嬸子。”
陸向北的媽媽笑起來的樣子中能看到陸向北的影子,陸向北的眼睛隨他媽媽,還有嘴巴,其餘的就像極了陸建軍。愛屋及烏這個詞兒說的太對了,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連他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會喜歡,更何況老陸家的人也值得讓人去喜歡。
閆寶書去了隔壁屋吃飯,進門時陸建軍正跟寫字檯前往搪瓷缸裡續熱水,聽到動靜他下意識的朝門口看了一眼。陸建軍平時就是不苟言笑的一個人,多數情緒都不會表現在臉上,“起來了。”
閆寶書多少有點拘謹,“嗯,起來了。”
“去鍋裡拿飯吧,都跟鍋裡悶着呢。”
“嗯。”閆寶書沒進屋就拐到了外屋地,掀開鍋蓋時他看到裡面放着一盤過了油的餃子,而在鍋的一圈都熱了好幾塊切好的發糕。閆寶書覺着這是怕他吃不飽,所以才特意又給餾了幾塊發糕吧。閆寶書把餃子從鍋裡端了出來,隨後又拿了兩塊發糕放在了餃子上面。幹吃餃子不好,硬塞發糕也不行,總得有些配菜吧,閆寶書自行開了碗架子,看到酸缸裡還有剩餘的蒜泥,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拔了皮的大蔥兩根,以及大醬。閆寶書把這些東西統統都端進了裡屋,就跟陸建軍眼皮子底下坐到了桌前,開始了細嚼慢嚥的漫長過程。
要說閆寶書不緊張那是假的,多多少少有一點吧,不過真當胃口打開了,這點子尷尬也就算不上什麼了。陸建軍坐在一旁品着茶水看着報,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瞥閆寶書一眼,大概又過了兩三分鐘,陸建軍突然開了口,“文工團的工作累嗎?”
閆寶書差點噎到,咳了好幾聲才氣喘吁吁的回答說:“還行,有時會累一點,但不經常。”
陸建軍點點頭,“文工團既然選中了你,那就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工作上呢要盡心盡力不可以偷奸耍滑,遇到了問題呢,可以找領導說說,實在不行啊……就來這兒找我說說都成。”
閆寶書又是怔了怔,隨即微笑道:“謝謝陸伯伯,如果我遇到了困難我一定會來找您的。”
陸建軍嘆了口氣,隨後朝閆寶書擺了擺手:“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恩。”
之後的時間裡,閆寶書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着這口飯吃起來特別的香,半盤餃子兩塊發糕都進了肚,至於剩餘的半盤餃子,他又重新放回了鍋裡悶着。閆寶書的用餐習慣良好,都是可這一邊夾,從不亂搗亂翻,所以也就不用擔心會有人嫌棄他了。
一頓飯吃的飽飽的,沒事兒可做的閆寶書又等不到陸向北回來,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回家一趟,畢竟還有些事情等待着他處理呢。閆寶書和陸向北的父母請辭後就離開了,回家之後他從櫃子裡找出了上一次去東方紅村時留在家裡的毛線,他總共統計了一下,除了要送給金桂琴以及閆玉芬還有王姑娘的三條毛線手工製品之外,還有陸向北母親的一條,然後就是李隊長媳婦兒那邊需要的了,靜兒這次幫了大忙,從她那裡拿來的幾條櫃簾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閆寶書心裡估摸了一下,一共四條針織品大概需要兩個星期的時間,想來是能夠趕上閆寶福的婚禮了。閆寶書把毛線團都規整在一個兜子裡,出門時恰巧碰上金桂琴大汗淋漓的從倉房裡出來,手裡捧着兩三斤剛剛攤好的煎餅,閆寶書見狀連忙上去搭了一把手,拉着金桂琴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媽,這大熱天的你歇會兒成不?現在咱家也不是那麼缺錢了,你別那麼辛苦了。”
金桂琴心裡慰貼,微笑道:“不礙事的,你媽也是個閒不住的人。”
閆寶書嘆了口氣,“家裡現在有我和我哥還有俺姐,三個人的工資加起來都有個七八十了。”
“話不能這麼說,咱家啥條件啊,要是不多存點錢,這往後寶龍長大了咋說媳婦兒啊。”
閆寶書哭笑不得,難得不隱藏的和金桂琴說了說心裡話,“媽,你太偏心眼了,啥啥都想着寶龍。”
金桂琴一愣,臉色稍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小嗎。”
“哎……以前吧我都懶得說,你瞅你和俺爸都給寶龍寵成啥德行了,縱子如殺子啊媽,你們都沒想過這些問題嗎?”
金桂琴點了點頭,“你哥跟我說過,哎……別提了,媽往後啊,一定做到一碗水端平。”、
閆寶書笑着抱住了金桂琴的肩膀,親暱道:“沒啥的媽,寶龍是小,更何況他以前都混成什麼樣了,自從俺爸走了,他也老實消停了,不過我總覺着吧,這孩子心裡有事兒壓着,所以呢,咱們應該多給他一些關懷。”
閆寶書的話說到了點子上,金桂琴贊同的點着頭,“三兒啊你說的對,自打你爸走了,這寶龍就好像啞巴了,我真怕他憋出個啥毛病,哦對了……三兒啊,你上次說讓寶龍跟你去文工團的話還作數不?”
閆寶書一歪頭,笑道:“當然作數,不過我這幾天可能要忙,再等兩天我就帶着他去上班,這不學校就快休息了嗎。”
金桂琴喜出望外,“三兒啊,你是越來越有當哥的樣了。”
“行了媽,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了。”閆寶書站起身,伸手拿了簸箕裡放的煎餅,“這都是誰家的啊?我順道送過去吧。”
“都是一家的,水站那邊老胡家你知道不?”
“胡金水他家嗎?”
“嗯,就是他家。”
“知道,我去送了。”
閆寶書拿着毛線團的兜子和煎餅出了門,先是去了水站方向的老胡家,放下煎餅後他又往陸向北家趕,誰料這才走到半路,就看到幾個半大小夥子渾身土滿臉傷的往這邊跑,嗚嗚泱泱的看起來挺嚇人的,閆寶書下意識的往旁邊躲,結果就在這羣小夥子臨近時他才發現,這羣小夥子身後追着的一羣的人不是陳宏兵幾個人烏合之衆嗎?
閆寶書停下腳步,等到前頭的人都跑過去了,陳宏兵等人跟上來時,陳宏兵竟然只是單純的瞥了他一眼就過去了,倒是杜新國趁着陳宏兵幾個不注意留了下來,擺出的架勢依舊是像是在跑步,他經過閆寶書身邊時小聲說道:“快去找向北,馮海棠家那一片,晚了就遲了。”說完,杜新國一陣風似的掠了過去。
這話是什麼意思?閆寶書聽的汗毛豎起,來不及多想的他撒丫子掉頭就往馮海棠家那邊跑。馮海棠家在哪啊?閆寶書不知道,他沒去過,馮海泰家在哪啊?閆寶書幾乎到了瘋狂的狀態……有了,有個人一定知道馮海棠家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