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說出來的這件事太過於沉重了,彷彿一顆重磅炸彈落在了老閆家的房頂上,所帶來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其中屬閆寶福的反應最爲巨大,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閆寶福臉色漲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他從凳子上蹦了起來,絲毫的猶豫都沒有,操=起板凳就朝着陸向北砸了過去。
閆寶書反應迅速,拉着陸向北躲過了閆寶福的攻擊,“哥,你這是幹啥啊。”
閆寶福氣急敗壞道:“我幹啥?我要打死這個王八犢子,我就說嗎,從小到大你們兩個天天黏在一起,從前我們都是傻狍子,還以爲你們兩個比親兄弟還親呢,結果咋樣,你們給我們來這麼一出,好好的小夥子一直熬到現在,你說你們……”閆寶福打心眼裡心疼自己的弟弟,所以這件事的責任他全部歸屬給了陸向北,“陸向北……我們老閆家哪裡對不起你了,你這麼對我們嗎,寶書多好一個孩子啊,怎麼就走到今天這地步了?”
陸向北從閆寶書的身後走上前,毫不怯懦道:“二哥,你罵的都對,是我耽誤了寶書,如果沒有我,寶書一定早就娶妻生子了,不過今兒我也敢作敢當,真人不說暗話,我和寶書是不會因爲任何困難分開的,我也知道你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都沒關係,哪怕你就是現在要打死我,我也都認了,但要讓我和寶書分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你你……”閆寶福氣的臉紅脖子粗,再想着找東西揍陸向北時已經被王姑娘攔了下來,她小聲對閆寶福說:“孩子們都讓你嚇到了,你這是幹啥啊,有事不能好好說?”說完,王姑娘用眼色告訴閆寶福,門外的幾個孩子都在朝屋裡偷看呢。
閆寶福扭頭看向門口,心裡窩火地嚷嚷了一句,“看啥看,都給我去小屋待着。”
幾個好奇的孩子嚇了一跳,急忙躲進了小屋裡。
王姑娘嘆了口氣,拉着閆寶福坐下,“你說你這脾氣,寶書不是跟咱們好好說呢嗎,你幹啥就得破馬張飛的。”
閆寶福惱怒道:“你說這叫啥事兒啊,男人和……”閆寶福覺着難以啓齒,“這要是傳出去,寶書還砸做人了。”
閆寶山也不能夠完全理解,他思忖了片刻後說道:“寶書,大哥問你一句話,你和向北這是真的沒辦法分開了?”
閆寶書堅定語氣道:“大哥,除了這件事都有可能。”
閆寶山點點頭,這還沒說話呢,閆寶福又急眼了,“大哥,你這是啥意思啊,你別告訴我你同意了?”
閆寶山搖了搖頭,“這咋可能嗎,就像你說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要是傳出去了,寶書和向北就算是完了,作風問題啊這是。”
閆寶山的媳婦兒這時開了口,“寶書,別怪大嫂多嘴,你大哥和二哥也是心疼你和向北,你說你們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這往外一走多少姑娘惦記着啊,你們咋就偏要往那個歪路上走呢。”
閆寶書沒辦法和他們解釋的太深,畢竟他們都是傳統教育出來的,和他們說什麼愛情不關乎性別這種話題,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毫無作用可言。閆寶書看着眼前的場景,久久不語,直到閆寶福要再次發作時,他纔開了口,“如果我們不說,你們不是也不知道嗎?今天選擇告訴你們,只是不想讓你們和外邊的人一般見識,人家愛說什麼說什麼,只要沒有確切的證據……”
“放屁。”閆寶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們說的輕巧,人言可畏你們懂嗎?着屁大點的地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們。”
閆寶書早就料到會是這種情況,無奈道:“那你們什麼意思呢?”
閆寶山和閆寶福對視一眼,“你們覺着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不可能的。”陸向北生怕閆寶書因爲家裡人的關係,顧及親情的他選擇放棄了自己,這麼多年熬過來了,他實在放不下這段感情,只因他的心裡住着一個完美的閆寶書,他做不到放棄。
“啥玩應兒?”閆寶福咬牙切齒道:“不可能是吧,看我今兒不揍你個滿地找牙的,你個王八犢子。”閆寶福的暴脾氣上來,拎着板凳又要上,就在閆寶山等人拉着他的時候,屋門突然開了,閆玉芬拎着爐鉤子進來,猛地朝桌子上砸了下去,碗筷被砸碎崩地到處都是,一家人也都因爲她的這個舉動愣住了。
閆玉芬板着一張臉,“嘎哈呢?咋滴了,寶書是殺人放火了,還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他不就是……不就是喜歡向北嗎,咋滴了,我就看着挺好的。”閆玉芬或許是因爲太激動太生氣,眼眶竟然紅了。
“姐,你說啥呢這是?”閆寶福驚訝道。
“我說啥你聽不懂啊?”閆玉芬拎着爐鉤子指着桌上的人,“都給我聽好了,寶書和向北這件事誰敢往外傳,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寶書和向北愛咋滴咋地,只要他們過的好就行,再說了,向北對寶書咋樣你們不是看不到,人心都是肉長的的,你們別瞎了自己的狗眼。”說完,閆玉芬扔了爐鉤子就出了屋。
閆寶山和閆寶福對視一眼,閆寶福帶着哭腔說:“這叫啥事兒啊。”閆寶福一屁股坐下,猛地灌了一杯酒,“我這是心疼我弟弟啊,他咋就……。”
閆寶書心裡難受的很,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把事情說出來,這往後的痛苦和麻煩事會源源不斷的。這件事暫且就這樣了,晚上他送陸向北回家,兩個人漫步在馬路上,陸向北輕聲說道:“寶書,你後悔了嗎?”
“沒有。”閆寶書搖搖頭,“我從沒後悔和你在一起,只是一想到家裡人的表現,我就有些難受。”閆寶書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陸向北說,“向北,你的問題可比我的難啊,到時候我們又要怎麼面對呢?”
陸向北毫無頭緒,“寶書,你最聰明瞭,你想個辦法好嗎?”
閆寶書苦笑道:“我也是人啊,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是啊……。”陸向北輕嘆一聲。
“感情問題不比其他問題,處理的不好,是很容易出現裂痕的,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將來你要面對你的父母,在這一點上,我很愧疚,畢竟是我對不起你的父母。”
陸向北猛地抱住閆寶書,“別擔心,凡事都有我呢,我不會辜負你的。”
送走了陸向北,閆寶書落寞的往家走,快到門口時,他看到了一個身影,走過去時竟然是閆玉芬在門口等着他。閆寶書對閆玉芬今天的表情又是好奇又是驚訝,他走上前,輕聲道:“姐,這麼晚了咋還沒睡呢。”
“等你呢。”
閆寶書點點頭,“姐,你是有話……”
閆寶書話還沒說完,閆玉芬手上一揮就抽了閆寶書個嘴巴子,閆寶書愣了片刻,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閆玉芬反手又是一巴掌。閆寶書不再躲閃,低頭站在她面前。閆玉芬哽咽道:“剛纔這兩巴掌是替咱爸媽打的,打過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傻孩子啊。’閆玉芬衝上前抱住閆寶書,“你說你咋就這麼混蛋呢。”
閆寶書安撫着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說:“姐,我知道你們無法理解,但這件事我不認爲我錯了,我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閆寶書嘆了口氣,“姐,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閆玉芬嗯了一聲,“我很早就發現了,但我一直都沒敢說,我自己安慰自己,說你和向北還小,長大了就好了,我後悔啊,要知道回變成今天這樣,我早就應該……。”
閆寶書抱緊她,“姐,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
閆玉芬哭泣道:“從小到大,你最疼姐了,什麼事都記掛着姐,可是姐心裡苦啊,當年高百川的事情讓我到現在都走不出來,可你不同啊,你爲啥還……”閆玉芬說不下去了,抱着閆寶書痛苦一陣後說道:“這往後你可咋辦?”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不想和向北分開。”
“傻孩子,你知道這得多苦嗎?”
“知道。”
“哎……”閆玉芬推開閆寶書,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進屋睡覺吧,往後這件事都不許再提了。”
這一夜閆寶書都沒睡着,翻來覆去的腦袋裡亂的狠,自從這天過後,閆寶書在這個家裡出入都覺着有些尷尬,雖然其他人像是說好了一樣,都如從前那般對他。十天之後,閆寶山帶着老婆孩子回了東方紅村,臨走前他拉着閆寶書聊了一夜,他說他和閆寶福還有閆玉芬聊過了,這件事就當沒聽過,你們的日子自己折騰去吧。
閆寶書對此很滿足,並不奢望他們鼎力支持,這也算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閆寶書的問題姑且算是解決了,可陸向北那裡的問題還在不斷涌現,一九九二年的夏天,水上城堡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建軍坐不住了,某天夜裡在家裡開了個會議。陸建軍老了,頭髮斑白,但氣勢猶在,陸向北上頭的三個哥哥都結婚成家,老大的孩子都已經快上高中了,所以一家人不得不把重心放在陸向北的身上了。
陸向北在一家人的批=鬥中存活下來,第二天就偷偷的拎着行李躲到了寶寧大酒店裡,在閆寶書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他把陸向北帶到家裡和自己同住,閆寶福見到他還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可就在閆寶書說他是因爲自己被家裡人趕出來時,閆寶福也有些於心不忍了,嘆了口氣說:“你們就作吧,可勁兒的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