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張桂琴還真挺想吳青梅回去的,至於孟悠悠她是無所謂,但吳青梅回不回去干係就大了。
這麼多年,張桂琴沒機會有享兒女的福,更不敢在孟老太面前作威作福,每日落得的清閒都是吳青梅里裡外外忙活得來的,所以這兩天沒有吳青梅在,張桂琴覺得哪哪都不舒坦。
更重要的是,以前有吳青梅在,孟老太有啥不滿的氣都衝着她撒了,所以張桂琴和孟老太婆媳之間大多時候你好我也好,甚至因爲有吳青梅這個共同的“敵人”在,她和孟老太之間很多時候都是“一條心”。
如今吳青梅才離開了一天,張桂琴就生出了悔意,家裡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不提,還絲毫落不得好,孟老太今日從張家回來受了一肚子氣,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當面指名道姓罵她了。
張桂琴多久都沒受過這些閒氣,要不是還惦記着孟老太手裡的那點錢,她只怕是早就叉着腰和孟老太對罵起來了。
“大伯孃,你這真是說笑,”孟悠悠面上盡是笑意,仿若真的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我們都分家了,昨天奶就給了我們母女三人半袋紅薯和一小袋玉米麪,連這茅草屋也是說只給我們暫住兩年,難不成過了一天,回過神來還嫌給我們東西給多了?”
這就是說反話了,周圍的人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些孟家這兩天發生了啥事,一聽分家了不說,還只給這麼點東西,頓時紛紛在心底指責孟老太的小氣,哪怕兒媳婦不喜歡,但兩個孫女都是姓孟的呀。
再一看張桂琴這樣子,自然也明白了難怪最後還能鬧得分家,有這樣尖酸刻薄的妯娌,分家了還能來找晦氣,日子過得能不糟心麼。
張桂琴覺着自己今天來就是個錯誤,早知道讓孟曉萍來就好了,沒法子還得硬撐着臉面,語氣也和緩了不少,“悠悠,你媽呢?你讓她出來一下,我有話和她說。”
孟悠悠見她說着就要走過來的樣子,連忙道,“大伯孃,有啥話你和我說唄,我媽身體有些不舒服,想來是累病了,我們還是別打擾她了。”
站在外面盛氣凌人的叫喊的人是她,現在腆着臉要揹着人的人也是她,好的歹的咋都能讓張桂琴一個人給佔了?當自己這麼個大活人不存在麼?
張桂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餘光瞥見周圍的人的指指點點,間或聽到些笑聲,不用想他們也是在嘲笑自己,臉不由得紅了,惱恨的瞪了孟悠悠一眼。
就吳青梅那樣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一分家離開了孟家,幾十年沒病過的人就病了。
這不是成心的麼。
“那等你媽身體好了,再回家一趟吧,”張桂琴不想再在這上面糾纏,只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你爸正好這幾天要回來,哪怕分家了你們也是父女,總不會你還真的在心裡記恨你爸爸吧?”
說完張桂琴也不管孟悠悠怎麼想的,只借口還要回家做飯就趕緊離開了,她就不信了,等回頭老二回來,還能由得他這個女兒頂撞長輩。
張桂琴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打定主意要好好和老二說道說道。
孟悠悠看着張桂琴越走越快的腳步,不由得有些好笑,聽見村頭大樹那邊傳來的拖拉機的聲音,尋聲往那邊望了一眼,只能模糊看見個背影,以及拖拉機揚起的漫天灰塵。
“悠悠,沒啥事吧?”吳青梅等女兒進來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她剛纔一直站在門後邊聽着外面的動靜,幾度想要出去又怕自己見了張桂琴受擠兌,吳青梅知道自己性子木訥肯定又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反而讓悠悠處於被動。
後面聽悠悠說她病了,更是不敢隨意出去,要是讓人看見那豈不是露了餡?
要是孟悠悠知道吳青梅的想法,肯定是要說大可不必擔心,就吳青梅如今這臉色這身板,說病了肯定人人都信,長期的營養不良以及勞累過度,正在慢慢的掏空這個可憐的女人。
“能有啥事?”孟悠悠有些不解,隨即又恍然大悟,“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他要回來?”
難怪剛纔吃飯的時候,吳青梅看着她總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孟悠悠心裡惦記着要趕緊把資料抄寫完,也沒太在意。
此時一想來,可不就是嘛。
“我下午的時候聽人說了,說是你奶特地讓人給他捎信呢,”吳青梅沒有隱瞞,如實說了。
她對這個丈夫也沒啥深厚的感情,但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也就這麼和他過下去了。
孟悠悠看了吳青梅一眼,見其臉上並沒有明顯的心思,就知道她肯定還沒想到那一層,猶豫了下,還是拐着彎開口了。
“媽,我們現在都離開孟家了,那你對爸是啥想法?”
才分家孟老太就託人給她爸捎信讓回來,肯定不是爲了回來幫助她們母女的,只怕是想要徹底的擺脫她們纔對。
吳青梅笑了笑,“我能有啥想法,他是你們的爸爸呀。”
“他是我們爸爸不錯,但他肯定不會爲了我們離開奶奶離開孟家的,分家也只是分了我們母女三人出來,”孟悠悠見吳青梅絲毫沒懂她的意思,只能直接說。
如果孟貴心裡真的有她們母女三人,這次回來肯定不會看着她們三個人在外受苦,心裡稍微有點她們的位置的話都會跟着她們一起。
倘若孟貴真的願意跟着她們一起,那分家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分家,否則也不怪別人以爲她們母女三人是被趕出了孟家。
吳青梅苦笑了一聲,掩飾了臉上的尷尬,如果說剛纔還沒明白,現在倒是後知後覺了。
同牀共枕半輩子,她怎麼會不知道身邊人是個啥樣的性子,如果丈夫的心有一半的位置擱了她們母女三人,孟老太這麼多年如何敢那般對她們?
說來說去,都是孟貴這個做丈夫的做父親的心不在她們母女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