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民說:“針對對方這種特點,我們也掌握了他們大部分的節點。不出手打擊,是因爲與其一網打盡,讓他們絕望,再發展其他節點,反而更加麻煩。不如讓這些節點暫時活着,偶爾提供點沒有多少價值的情報,或者乾脆就是假情報,耽誤他們的時間划算。
但是,從我們掌握的節點觀察,還沒有發現與江山集團有直接關係的網絡。但也不能排除,對方有我們沒有發現的網絡。所以,保險起見,對實驗室內部來個暗中甄別,是完全必要的。”
劉萬程也贊成周鐵民的意見,只要不搞的雞飛狗跳,讓那些科研人員人人自危就好。而且,有專業人員介入,一旦泄密,責任也不能完全賴在他身上。
和周鐵民討論着甄別間諜的事情的時候,劉萬程忽然眼神發直,臉色也漸漸蒼白,連周鐵民都看出他不對勁來了,不由問:“你怎麼了?”
劉萬程張了張嘴,半天說:“我想起一個人來。”
周鐵民看着他問:“誰?”
劉萬程說:“傑奎琳!”
然後,他就把如何認識傑奎琳的經過,以及傑奎琳已經到了這裡的情況,都告訴了周鐵民。
可是,傑奎琳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孩子呀,這怎麼可能!
他就又問周鐵民:“咱們的外線,知道對方都得到了些什麼信息嗎?”就解釋說,“如果能知道對方得到了什麼信息,我就可以判斷是不是傑奎琳!”
周鐵民就苦笑說:“CIA是二戰時就成立的情報機構,保密制度十分嚴謹,哪有那麼容易從他們那裡得到情報?知道有間諜在你身邊,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其餘的,我們的人怕暴露,也不敢隨意打聽。”
劉萬程就有些失望,琢磨着說:“應該不會是傑奎琳,她還小,有時候還有些孩子氣,只是有些小心眼兒,還達不到做間諜的水平。”
周鐵民就笑一下問:“你覺得做間諜需要什麼水平?”接着就說他,“聽你這句話就知道你對這個一竅不通。真實世界裡的間諜,是越普通越不像越好的!看來,還有必要給你補充點CIA在國內物色員工的知識。”
就說:“CIA物色工作人員,有時候是根據需要的人的特點不同,從初中、高中到大學,全方位甄選的。他們在國內各地都有辦事機構,每年都會在學生裡甄選有愛國心的學生,以童子軍或者民兵訓練營的方式,組織他們選中的學生,進行專業培訓,並將培訓學生的信息做詳細記錄,做爲他們隨時錄用的第二梯隊。當需要這個人的時候,他們纔會顯露他們的真實身份,招收這個人進來,成爲正式CIA成員。”
劉萬程聽到這裡,腦袋不由“嗡”地一聲響。
他一直感覺,他和傑奎琳的相識,就是一個奇蹟。
在底特律那麼一個不起眼的酒店裡,竟然有這麼可愛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竟然還會這麼巧合地和他相識,並且如此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他。
現在,經過周鐵民這麼一介紹CIA的人才培養方式,他忽然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傑奎琳應該是接受了CIA培訓的預備特工,在他抵達底特律的時候,CIA正式啓用了她,併爲她精心設計了和他認識的計劃。
而他抵達底特律之前,正是和FBI打完官司,被CIA盯上的時候!
底特律那家酒店的經理貝爾斯登,是個身高一米九零的大個子,在和傑奎琳一對一的情況下,竟然被傑奎琳輕易制服。
提起那場搏鬥,雖然時隔許久,貝爾斯登眼裡仍舊流露出恐懼,罵傑奎琳是個魔鬼。
顯然,那場搏鬥讓貝爾斯登心有餘悸。
能給一個一米九的男人留下恐懼的小姑娘,學的,恐怕不是一般防狼術那麼簡單!
劉萬程把心裡這些疑慮,都對周鐵民講了。
周鐵民聽了許久沒有說話,考慮半天才說:“傑奎琳的確是有些可疑。可是,反諜工作,必須嚴謹細緻,證據確鑿,打擊精確。不然,後患無窮!”
接着周鐵民就給劉萬程講了一個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他說:“我們有一位烈士,曾經在CIA潛伏三十多年,爲我們提供了大量的有價值情報。
對方早就知道他們內部有這麼一個我們的間諜存在,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知道爲什麼嗎?”
劉萬程看着周鐵民,搖搖頭。
周鐵民說:“就是因爲他們的工作不夠嚴謹,像你一樣胡亂猜測,把事件推理、口供一類的無效證據當做證據,自認爲已經抓到了他,便放鬆了警惕。結果,抓到的根本就不是他。”
劉萬程就明白了。周鐵民是怕懷疑錯了人,走錯了方向,放過了真正的間諜。
可是,他剛纔說那位諜戰英雄,用了“烈士”兩個字,說明那人已經犧牲了。
劉萬程忍不住問:“那,我們那位烈士,又是怎樣暴露的呢?”
周鐵民臉上就露出一絲苦澀來,半天才說:“我們這邊銷燬了他所有與我們有關的人證物證,連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爲我們工作。本來,對方是永遠都不可能發現他的。可惜,我們自己這邊出現了叛徒,經受不住物質的誘惑,叛逃到那邊去,把他給供出來了。
CIA逮捕了他。他通過妻子給我們帶話,希望用我們抓到的,對方的重要間諜,把他給換回來。
可那時候,我們正有求於米方,希望搞好關係,依賴對方對付北方的大國。出現這樣的事,很容易讓對方懷疑我們的誠意。
我們沒有交換他,只希望他不要承認是我們派遣的。後來,他在敵人的監獄裡,自殺了。”
說到這裡,周鐵民眼中含了淚水,繼續說下去:“國家對不起他!可是,相信他也能理解。從事這個工作,個人榮辱就必須置之度外。爲了我們苦難深重的祖國,多少烈士早已捐軀,卻無法被世人知道!”
劉萬程被深深震撼了,許久才又問:“那麼,那個出賣他的叛徒呢,我們怎麼可以容許他逍遙法外?”
周鐵民咬了咬牙說:“我們當然要爲我們的戰友復仇!叛徒,永遠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說到這裡,兩個人一同沉默了。
在這個窗外的,寂靜的黑夜裡,正不知道有多少中華的好兒女,爲了祖國的崛起,而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他們這樣做,僅僅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讓這個民族從此復興,真正屹立於這世界的東方,再不受任何異族的蹂躪與歧視!
這個民族有如此衆多的好兒女,終有一天,會走上覆興之路。
如果有一天,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路,需要他劉萬程獻出自己的生命,他也會像那位先烈一樣,毫不猶豫地去犧牲!
周鐵民先從這種沉痛的氣氛裡清醒過來,對劉萬程說:“傑奎琳這邊,不能表現出異常。萬一她是那個間諜,就會異常敏感。如果被你驚動了,就更加難以甄別。那時候,我們從她身上拿不到證據,不能正確分辯,會耽誤我們很多的精力,甚至會因此而放過真正的間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劉萬程點頭說:“我明白,我會盡力保持原來對她的態度。”
周鐵民就搖搖頭說:“你心裡對她產生了懷疑,對她的情感就會產生變化,這是你自身都無法控制的。而如果傑奎琳是間諜,她的身後,就會有一個專業團隊來分析你對她態度的變化,從你表現出的細微末節上,來判斷你情感的變化。米國人非常擅長這方面的研究,沒有人能夠欺騙這種專業團隊的鑑別。”
劉萬程不無憂慮地問:“那怎麼辦呢?”
周鐵民就笑了說:“我們當然也會研究他們,尋找破解這種對細微末節研究分析的方法。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劉萬程就迷惑地看着周鐵民。
周鐵民說:“你可以對她比以往更熱情一些,甚至找個理由把她發展成你的情人。這樣,給她背後團隊的印象,就是她的努力終於有了收穫,你開始投降了。你失去了理智,他們就不好從失去理智的人身上,得到冷靜情況下,能夠得到的東西了。”
劉萬程琢磨半天,才明白周鐵民的意思,卻搖了搖頭,嚴肅了說:“周哥,我不能這麼做。第一,我不想讓高秀菊和張靜再爲我而受到傷害。第二,萬一傑奎琳不是那個間諜,我這麼做,會傷害她的。”
周鐵民卻說:“國家利益,在任何時候都要大於個人利益,你必須明白這一點。”
劉萬程還是搖了搖頭說:“我不會那麼做。不過,我會更愛她一些,就是父親對女兒的愛。就算她是間諜,我也要設法感化她,讓她明白,我是真的喜愛她!”
周鐵民看看他,忽然就笑了說:“萬程,你剛纔說,到你這個境界,爲這個國家的富強纔是你的責任,我差一點就信了。”
劉萬程就有些着急說:“周哥,我說的是真心話!”
周鐵民就嚴肅了說:“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麼,爲了國家,就不能考慮什麼情人妻子這些事情!你要知道,你任何一種反常的表現,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讓那個潛伏的間諜更加小心,隱藏的更深!只有讓對方認爲你的做法是合理的,對方纔會放鬆警惕,容易露出馬腳!”
劉萬程就爲難了。從心裡來講,他還真沒有爲了國家,不顧及自己媳婦感受的思想覺悟。
琢磨半天,他就把自己從傑奎琳那裡來之前,和傑奎琳的談話,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周鐵民。
他說:“我已經和傑奎琳講明白了,這時候再去改口,不太好吧?”
周鐵民聽了,許久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