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地離開,上車之前,莫雲柯突然叫住盛夏跟慕淮南兩人。
“怎麼了?”盛夏停下來問她。
莫雲柯低眸猶豫,心裡頭不知爲何慌亂不已,爾後,她卻是看向慕淮南,“之前我們做的約定,你還記得吧?”
慕淮南凝視她,精銳的眸光微微眯了起,一抹洞悉之色從他眼底悄然蔓延。
半響,他薄脣吐出兩個字,“記得。”
“現在可還作數?”莫雲柯揣揣不安地問,像是生怕着,他已經忘記了跟她的約定一樣。
慕淮南泰然自若的點了點頭,“當然。”
“那就好。”莫雲柯勉強笑笑,對他們揮揮手,“沒什麼事了,回去吧。”
說罷,她轉身,率先上了阿木駕駛的車子,背影彷彿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覺。
盛夏聽着兩人的對話,只感覺雲裡霧裡的,不由得,她掉頭看向慕淮南,揚起眉梢,“你們有約定,什麼約定?”
慕淮南卻只是揉揉她的腦袋,脣角不着痕跡地勾勒出一抹淺笑,“一點小事,先上車回去,西西還在家裡等着我們。”
見他似乎不願多說的樣子,盛夏也沒心思多問,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率先彎腰坐了進去。
慕淮南在上車之前,一手搭在車門上,側過頭,他朝着莫雲柯乘坐離開的車子投去一眼,眸光深邃且犀利。
突然問他這種問題,自然不可能是無緣無故。
她感覺到了什麼?
還是知道了些什麼……
車內,莫雲柯雙手握在一起,掌心裡全是冷汗,呼吸有些跌宕的起伏不定,身體不自覺的緊繃着,令她的面容凝重不已。
阿木從後視鏡裡看見她蹙眉緊思的模樣,試探問了句,“夫人,您怎麼了?”
她的模樣,真是怪異。
莫雲柯搖搖頭,滿是心神不寧的隨口應道,“我沒事。”
阿木瞥了瞥她,卻聽了她這麼說之後,沒能再問。
莫雲柯心中慌亂,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這種慌亂是從何而來,難道,是因爲方纔她看見的那輛陌生的車子?
會是那個人麼……
盛斯顧,會不會是你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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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苑別墅,盛夏和慕淮南一同下車走進屋內。
西西看見他們,蹦蹦跳跳地朝他們跑過來,抱住了盛夏的腿,“爹地,媽咪,你們回來啦!”
盛夏蹲下身,溫柔笑着撫摸她小腦袋,“我們不在的時候,乖不乖?”
“肯定乖啊。”西西笑嘻嘻着,朝着身後跟上來的人指了指,“叔叔可好玩了,陪我玩了好多東西呢!”
她的身後,是付東之走了過來。
由於去參加小嵐的葬禮,原本是可以讓西西跟保姆和傭人在一起,但付東之正好沒事,慕淮南就讓他過來陪着西西。
盛夏擡頭看向他,“麻煩你了,東之。”
付東之嘖了一聲,“你跟我是什麼關係,居然還跟我說什麼麻煩。”
盛夏也覺得,這麼客氣實在是不應該,於是就沒跟他客氣什麼了,拉着西西的手起身,正要往客廳走去時,他們身側慕淮南的手機驀然響起。
拿出手機看了看,慕淮南不動聲色地對他們道,“你們先過去,我出去接個電話。”
盛夏嗯了一聲,拉着西西的小手,率先朝客廳裡走去,付東之緊跟其後,慕淮南瞥了他們一眼,這才轉身,走出別墅的門,到了外面去接聽電話。
“盛夏。”確定慕淮南聽不見了,付東之趕緊來到她身邊,“葬禮已經弄完了麼?”
盛夏抱着西西在沙發中坐下來,眸色有點黯淡,輕輕地應道,“弄完了,很順利,沒什麼意外。”
西西聽不懂他們的在說什麼,也沒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他們身上,從身側沙發裡拿起遙控器,小手指隨便的亂摁着。
付東之點點頭,“那就好。”
語頓,還不待盛夏說什麼,緊接着,他又凝視向她,突然是問,“你還記得前段時間,你讓我幫你找你母親的事情吧?”
聽聞,盛夏怔忡了下,即刻掀起眼皮看着他,“有……消息了?”
“早在好幾天前就有消息了,只是你們這段時間出的事太多,又忙着準備葬禮安撫兩個老人,所以我才一直忍着沒跟你說。”
這段時間他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於是他只好一直按耐着,但現在該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他覺得,是時候可以告訴她了。
盛夏睫毛淡淡的半垂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影響了她很多的心情,此刻聽到關於盛清嫵有消息的事,她竟不覺得有太大的情緒,波瀾不驚着,心湖上甚至沒有一點漣漪。
她口吻平靜寡淡,“她現在還在海城麼?”
“對,她還在海城。”付東之打量着她平靜的神色,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出來她的心情,於是也沒把氣氛渲染得多麼凝重,“據我所知,她現在過得很不錯,正跟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交往着,那個男人算是個富二代,之前一直在國外,是最近不久前回來的,我想,他們應該是在國外認識的。”
跟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交往着……
盛夏聽着這句話,只感覺真是譏誚得很,盛清嫵這麼多年沒有再嫁讓人詫異,而她居然跟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交往更叫人詫異。
不過隨即想到她依舊貌美的容顏,絲毫不見蒼老的模樣,盛夏逐漸也就明白了。
依照她還風韻猶存的外貌,即便是跟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交往,似乎也沒什麼稀奇的,畢竟,從外表上來看,真是令人無法把她已經是一個四十多差不多五十歲的女人聯繫起來。
但爲什麼,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得很。
“你要去見她麼?”付東之問,“我有她目前居住的地址,你想見她的話……”
“不必了。”盛夏卻是突然拒絕了,她低眸望着身側的西西,溫柔的撫着她的小腦袋,“突然覺得,看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可能會承認我,我也沒打算承認她,見了面,不過是讓彼此的心裡都不舒服,既然她在海城,遲早會有再碰面的時候,我不必特意的跑過去找她。”
上次見到盛清嫵是意外,令她毫無準備的意外。
而現在,她已經慢慢的消化了那些事,也逐漸發現,她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必要去找盛清嫵,因爲沒事可以找,因爲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她能如此鎮定的說出這番話,倒叫付東之有些意外,不過轉瞬想到近日來發生的事,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就沒有多說了,“那好,我把她的地址告訴你,如果什麼時候你想見她就可以去找她,如果不想去也無所謂。”
盛夏抿了抿脣,眸光有點低涼。
對於盛清嫵,她還是很難忘記,上次意外見面時,盛清嫵說的那句“不認識”。
真是一個夠狠夠乾脆也夠冷漠的回答……
沒多久,慕淮南放下手機走進來了。
盛夏的視線即刻被他吸引過去。
沒讓她問什麼,慕淮南走了過來,健碩挺拔的長腿停在她跟前,捏起她的下頜,吻了吻她的脣,他低聲說,“有證據了。”
聽聞,盛夏一怔。
即刻就明白過來,方纔的那個電話,應該是他的保鏢手下打來的。
她神情肅然,“也就是說,知道肇事者是誰了?”
“嗯。”慕淮南漆黑幽然的眸光,顯露出幾分淡薄的冷然,只不過轉而又看向她時,彷彿又漾着低喃的輕柔,“證據已經讓人發一份到警方那邊去了,起來吧,我們也是時候該去跟人算算這筆賬了。”
小嵐的死,她們的受傷,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視若無睹。
這不再是單純的糾纏,而是一筆血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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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出院後沒幾天,莫雲柯也出院,一同出事的醫院裡,只剩下唐晚笙還在這裡住院,而這段時間,盛夏跟莫雲柯本想過來看她,但由於付敏慧跟唐晉的囑咐,守在病房外的傭人沒讓他們去看唐晚笙一眼。
但從醫生的嘴裡得知,唐晚笙已無大礙,盛夏跟莫雲柯都放心了沒再去打擾她。
畢竟她們都知道,唐晚笙並不是真跟她們一路,唐晚笙也可能未必想見到她們,所以只好暫時先不打擾她養病。
於是這幾天,除了醫生跟護士以及唐家兩老和唐家的傭人,沒人能跟唐晚笙接觸。
唐家的傭人依然被安排守在病房外面,原本是兩個人一起守的,但其中一個因爲想上洗手間就暫時離開了。
而這時,一個戴着口罩的護士推着推車過來,對守在病房門口的那個傭人道,“主治醫生有關於唐小姐病情的情況,需要跟唐老爺和唐夫人交代,他們在裡面麼?”
傭人如實道,“老爺跟夫人有事去公司了,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明,等會老爺夫人回來,我會轉告給他們。”
“那你去找主治醫生吧,我在這裡幫你照看着。”
沒多想,傭人點點頭,道了聲謝,即刻離開之前驀然又覺不對,回頭朝護士問,“一直負責我們小姐的護士好像不是你。”
“我跟負責你們小姐的護士是一起的,她現在正在忙走不開,我代替她過來通知你們的。”
傭人點點頭,明白了過來,沒有再多加細想,很快就離了開。
停在病房門口的護士,漂亮的美眸瞥着傭人走遠,直至拐過走廊消失不見,眸色逐漸就冷了下來。
回眸,她擰開了病房的門,推着推車走了進去。
唐晚笙正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休息,可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時,她忽然就清醒過來了。
目光瞟見是一個戴着口罩的護士走進來後又將病房門關上,她淡淡的沒什麼情緒起伏地道,“現在還不是檢查的時間,你們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唐晚笙盯着那個關上病房門轉身回來的護士,直覺她的身形格外有些熟悉。
唐晚笙眸色頓時一冷,“你不是護士!”
來人的確不是護士。
“沒想到,你居然還真的活着的。”她將嘴上的口罩慢慢摘了下來,站在病房門的空地中,高挑的身材格外出衆,冷笑地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女人,“真是命大,唐家的轎車都沉溺江底,被打撈起來后里面的人都死了,可你居然還活着!”
在她摘下口罩之後,凝見她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唐晚笙氣勢霎時幽冷,“白菁曼!!!”
白菁曼隨手將口罩扔到一邊,穿着一件護士服的她,身材玲瓏有致,“是不是很吃驚我會來這裡?”
唐晚笙徒然冷笑,“我沒死,應該纔是令你感到吃驚吧!”
在之前的那幾天,白菁曼的確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沒死,畢竟唐家車子裡的人都死了,唐家那邊卻半點沒什麼關於唐晚笙的動靜,由此就可猜測出,唐晚笙沒有出事。
而唐晚笙沒跟着一塊死,只有當時她不在唐家轎車裡這唯一一個解釋。
雖然這段日子新聞報道上沒有關於他們的信息,但後來反而因爲動靜太低,白菁曼幾乎可以篤定,除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他們除了受點傷,就沒再有其他事情。
此刻看見唐晚笙幾乎已經沒什麼事躺在冰場上,白菁曼的眼神就幽涼不已,甚至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憎惡之意,“這麼多人裡,你是最該死的,可你現在居然還活着……唐晚笙,你憑什麼還活着?!”
那樣的語氣,透出來濃濃的惡意令人無法忽視。
唐晚笙逐漸就感覺到,她來這裡,絕對不只是爲了確認她到底死沒死這麼簡單的事情,在直覺上,令她感到白菁曼故意這麼大費周章的來醫院,一定是出於更惡毒的想法。
臉色即刻就變了,唐晚笙匆匆試圖想去按牀頭上的呼叫鈴。
可白菁曼彷彿早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她的意思,猛地跑過來一把揮開了唐晚笙伸出去的手,緊接着就擰起她穿着病號服的衣襟,“你以爲現在還有誰能救得了你麼?想叫人?休想!”
唐晚笙的身體原本就受到極大的牀上,不論是肩膀還是背部亦或者腦袋,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經過多日的休息好了一半,可現在被她這麼用力的提起來,身體上還是不能自己的傳來陣陣疼痛感。
她甚至痛得眉梢都鎖緊,雙手本能地箍住白菁曼的手腕試圖掙脫開她,“白菁曼你這個瘋女人,你現在又想發什麼瘋!你這個殺人兇手!!”
“看來你早就懷疑是我做的了。”白菁曼冷冽地笑,雙眼染着濃濃瘋狂的惡毒之色,“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了,免得等你出院之後,像你這個女人即便沒有證據你肯定也不會放過我!”
唐晚笙的確是打算出院之後就立刻找她算賬,有沒有證據這種事在她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內心裡認定是白菁曼做的她就不可能再放過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麼好說話。
但她預料錯的是,她以爲她已經不做出什麼動靜,可以令白菁曼放鬆警惕,結果白菁曼反而先跑來了。
白菁曼是早就知道唐晚笙不可能罷休,所以她一定要在唐晚笙有什麼動作之前解決掉她,以免唐晚笙出了院,那便將是她的苦難!
一邊說着,白菁曼鬆開了她的衣襟,轉而是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將她從病牀上扯了下來,“唐晚笙,既然我們之間必須有人要死,那就只能是你死!”
“啊——”
受傷還沒恢復好的身體重重跌到地上發出身體落地的聲響,唐晚笙痛苦的呻吟一聲,頭皮上發麻的疼痛感傳遞遍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痛苦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眉頭緊鎖,臉色霎時變得血紅而泛着冷汗。
白菁曼鬆開她的頭髮,返身從推車上拿過一把手術刀,獰笑着,她幾乎是瘋了一樣的惡毒道,“與其讓你好了之後跑去置我於死地讓我不好受,我只有先把你解決了才能安枕無憂!”
“安枕無憂?”面對她,唐晚笙痛苦着,氣勢卻絲毫不減弱,那彎起的脣角就像在嘲笑她的無知一樣,“你做了這麼多事你還想安枕無憂?即便我不對你做什麼,你以爲盛夏跟慕淮南會放過你麼?”
白菁曼一滯,隨即,滿是冷漠陰狠地道,“那也得先把你處理了再說!”
她拿着手術刀,朝唐晚笙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明晃晃的手術刀,彷彿泛着冷硬的鋒芒。
唐晚笙臉色煞白,雙手撐着地面,不住地往後縮,語氣冷冷地道,“白菁曼你這個瘋女人,殺了我你照樣逃不掉,你把那麼多人撞死弄傷,遲早,你會血債血償!”
白菁曼根本不會再跟她多做口舌之爭,因爲她太清楚唐晚笙這個女人刺人的本能有多強,她只是冷笑,拿着發出寒意的手術刀走過來。
死亡的逼近,令人渾身肌肉緊縮血脈倒流。
唐晚笙甚至感覺到自己流出了冷汗,只是面對白菁曼時,她與生俱來的傲氣不容許她低微求饒,目光同樣像刀子一樣的凌遲着正逼近她的女人。
雙腿無法行動,她只能是不住的雙手撐在地面上,藉助手臂的力量試圖讓自己的身子往後退,可卻沒能後退出去多遠,白菁曼幾步就走到她的跟前來。
唐晚笙想從旁邊找出什麼防身的東西,可身邊根本沒有一件可以被她拿來當做利器的物具,有的東西她也觸摸不到,行動不便的她幾乎是根本沒有反抗餘地的,白菁曼徒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緊接着將她往洗手間內拖。
“唔……!”痛,就像頭髮被人用力扯下來的痛,唐晚笙反手本能地抓住白菁曼揪住她頭髮的手腕,“白菁曼,你會不得好死的,你這個惡毒的殺人兇手!!”
以前那些什麼大方得體善解人意根本就是裝的,從小就出身不好,身負自卑,被別人打擊後就累積了越來越多的怨念,她的心裡其實根本早就是陰狠的,這纔是她的本性!
白菁曼冷冷哼笑,根本不予理會,拖着她的頭髮,徑直地將絲毫沒什麼抵抗能力的唐晚笙朝着洗手間拖去。
“來人!”唐晚笙看出來她是下了殺意的,只能是痛苦着雙眉緊鎖地朝病房門大聲吶喊,“來人!!!”
可是此時外面沒人經過,基本沒人能聽到她的呼救聲。
反倒是白菁曼真怕她把什麼人叫來,一邊拽着她的頭髮把她往洗手間拖,一邊捂住彎腰下來用力地捂住她的嘴,“你以爲我會讓你叫人過來嗎,唐晚笙,你之前在我面前所有的志高氣場,現在,我會加倍還給你!”
眯眸狠辣地說完這幾個字,白菁曼把她拖進洗手間就扔到地上,唐晚笙渾身痛得倒吸陣陣涼氣,痛楚瀰漫了她所有的感官。
白菁曼站在她跟前,居高臨下冷漠的笑,拿起明亮透出冷意的手術刀,眼底泛着絲絲幽冷的殺意。
唐晚笙被嚇到了,身體都在戰慄的瑟縮着,心裡頭涼得彷彿被寒意侵蝕,雙手撐在地面上,她不住的瑟縮着身體,“白菁曼你一定會後悔的!”
白菁曼冷冷呵笑,“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到了現在,大家乾脆一起魚死網破吧!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之前她雖然捏造了種種證據證明那件事跟她沒關係,可慕淮南遲早還是會找出證據來的,他跟盛夏不可能會放過她,唐晚笙也不可能會放過她,到了這個份上,別說是海城,她還能不能活得下去都不知道。
所以她爲什麼要後悔?
自從那件事過後,她想了很多事情,她知道遲早紙是保不住火的,他們誰都不可能會放過她,所以,她要搶在他們來對付她之前下手!
唐晚笙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會再有商量餘地的,危險的死亡逼近,令她渾身血脈緊繃,呼吸侷促。
白菁曼蹲下身來,一把抓起唐晚笙的頭髮,迫使她仰頭看着她,手術刀在她臉上來回比劃,陰狠幽惡地笑,“你說……我要先劃花你的臉再結束你生命,還是應該直接就結束你的好?”
唐晚笙眼底露出恐懼,瞳孔劇烈的收縮着,太陽穴邊的位置因被白菁曼用力扯住頭髮仰起頭而冒出青筋。
嘶啞着,她喉嚨疼痛着艱難地道,“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今天我要是不死,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白菁曼眸色頓時冷得宛如冰霜寒人,笑意都沒了,眼底濃濃的殺意傾覆而來,“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可是,她的話音剛落,外面病房的門,在這時轟地一聲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有人來了?
白菁曼身體一僵,雙眸凝滯,只感覺一陣狂風從身後狂涌而來,她錯愕地轉頭朝後面看去。
只見,陸止森站在洗手間的門口邊。
完全是難以置信的,在看見白菁曼拿着手術刀,一手扯起唐晚笙頭髮的畫面,陸止森整個身體都震了三震,他呆滯着,呼吸都快沒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白菁曼望見是他時,渾身都冷了下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蔓延至她的全身,“止森,我……”
陸止森徒然過來,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手中的手術刀奪走扔了出去,一把將她從唐晚笙的身邊扯開,他面色陰鷙得很,凝望着唐晚笙狼狽不堪的模樣,特別是看出她因雙腿不能行動而被迫的被白菁曼拖到洗手間的樣子,心尖上像是被針刺狠狠紮了一下,分不清到底是愧疚還是心疼,壓抑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猛地掉轉過頭,他鋒利而赤紅的眼,宛如魔鬼鎖喉一樣的盯住完全不知所措的白菁曼,低沉的聲音,帶了些暗啞的味道,“已經做了這麼多的事還不夠,你還要對連根本不能反抗的人下手?”
白菁曼身體都僵了住,他的語言就像犀利的刀刃逼到她的面前,一塊一塊的剝着她的皮肉。
隨即,也像是崩潰了,她雙手抓住頭髮大聲嘶吼,“除了這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她不可能會放過我,慕淮南跟盛夏也不可能會放過我,他們現在全部都想要我死!如果我還坐以待斃不先下手,難道要我等着他們來找我嗎!”
她真的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此時此刻陸止森連跟她爭執的力氣都沒快了,縱然他之前多麼想欺騙自己,可現在凝視她這個模樣,已經不得不承認,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人,再也不可能是那個從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女人。
收回目光時,他彎腰,將地上狼狽不堪的唐晚笙試圖抱起來。
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唐晚笙,就被唐晚笙一把揮開。
冷淡着,她擡眸凝視他道,“我不用你管,如果你還有良知,就把白菁曼那個女人抓起來!”
陸止森眸光一暗,喉嚨發梗得厲害,英俊的臉都收緊了肅穆着,最終沒有多說一個字,還是不容她拒絕的強勢將她從地上抱起來。
“陸止森!!”唐晚笙在他懷裡不安的掙扎,一手握拳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我讓你去把白菁曼抓起來,你沒看到她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嗎!她會殺人!她殺了一個又一個還嫌不夠,她現在想殺我,還想殺盛夏跟慕淮南!”
下頜收得很緊,陸止森低聲暗啞地道,“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唐晚笙一震,猛地詫異擡頭看他。
然而陸止森英俊的臉龐上,除去了陰鷙跟肅穆的緊繃之色,根本看不出其他什麼,幾步走出洗手間,他將她放回牀上。
而這時,白菁曼也衝出來了,朝着唐晚笙像是猩紅了目光一樣的衝過來,可她還沒靠緊,就被返身回來的陸止森一把抓住了手臂,已經是憤怒到了極致了,他厲聲道,“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唐晚笙必須死!”白菁曼冷冷起脣,充滿了憎恨的瞪着唐晚笙,“她必須得死!不然,馬上就是我會遭遇不測!”
覺得她簡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極致,陸止森眸光猛然一沉,驀然抓住她的手臂,他強勢拽着她就往外走去。
白菁曼錯愕,即刻是掙扎,“放開我!爲什麼要把我帶走!放開我,今天必須不能唐晚笙活着!”
“夠了!”陸止森凌厲道,“你做的事情慕淮南他們已經找到證據了,現在警方跟慕淮南都在四處找你,你名下的別墅和你能去的地方現在他們都在逐個找,你不想坐牢不想死是麼?”
他冰寒着已經沒了感情,像是麻木了,凝視她,他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躲過了這次,之後你是生是死都不會再跟我有任何關係!”
他想,昧着良心,在跟所有人作對的情況下,他對他們之間過去的情分,也只能是到了這裡。
這次過後,他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白菁曼震住了,還沒回過神,人就已經被陸止森連拉帶拽的扯出了病房的門。
不敢置信他居然又要袒護那個女人,還把她就這麼帶走了,後面病房內滿是唐晚笙憤怒的聲音,“陸止森!!!”
可是迴應她的,是腳步聲越走越遠的聲音。
“該死!啊!!!”唐晚笙氣得火冒三丈,隨手抓起枕頭就朝着門口狠狠用力的扔過去,“你他媽真是該死,你這個混蛋!!!”
唐家的傭人恰巧回來了,唐晚笙氣得把火對她發泄出來,“你幹什麼去了!”
傭人支支吾吾着,“我……我剛纔……”
“啊!*!!”唐晚笙整個人都抓狂了,“快去想辦法通知慕淮南跟盛夏,把他們叫過來!快去!!”
傭人怔愣,“可是我們沒有他們的聯繫方式……”
“找我爸媽!找他們!!”
付敏慧跟唐晉就算弄不到盛夏的號碼,也能想辦法聯繫得上慕淮南,於是傭人很快照做了,而唐晚笙坐在牀上,渾身上下彷彿都被怒火充填,恨得她整個人都在抓狂。
不能讓白菁曼就這樣被陸止森帶走,絕對不能!!
唐晚笙沒說讓付敏慧跟唐晉聯繫慕淮南是因爲什麼事,但是唐晚笙開了口,他們很快就照做了。
所以不久之後,盛夏跟慕淮南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病房裡。
唐晚笙忙抓住盛夏的手臂,“帶我一起去找白菁曼,她被陸止森那個該死的男人帶走了!他一定是要把她藏起來,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她!”
現在去找,陸止森還來不及做什麼事,可是晚了,就什麼都不一定了。
誰知道,白菁曼會被他送去什麼地方?
盛夏目光沉了沉,跟慕淮南對視了一眼,其實他們多多少少也猜測到,陸止森肯定會又一次選擇包庇白菁曼,在知道他們現在有證據的時候,一定第一時間把白菁曼帶走藏起來。
只是,還真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
盛夏跟他商量道,“把晚笙一起帶上吧?”
慕淮南轉身往外凌厲走去,“帶上。”
很快,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穿黑T恤迷彩褲的男人,他將唐晚笙從病牀上背了起來,跟着盛夏跟慕淮南一塊離開。
慕淮南前面讓保鏢們找關於白菁曼肇事的證據,已經找了出來,也傳到了警方的那邊,讓警方配合着他們一起搜查白菁曼。
然而,他們找遍了陸止森跟白菁曼名下所有的別墅和公寓,卻始終沒能發現兩人的身影,包括諸多酒店警方那邊也在全力搜尋,兩邊人馬同時出動,幾乎是將可以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卻始終沒能找到白菁曼跟陸止森的身影,至於機場車站以及各個能離開海城的馬路,都被警方在第一時間封鎖起來,因爲陸止森會帶着白菁曼離開,讓人第一時間聯繫到的,就是他一定會把她送出海城。
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找到他們。
坐在邁巴赫的車內,看着慕淮南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的彙報,盛夏問道,“還是沒有找到?”
慕淮南放下剛剛掛斷的手機,凝視着她,嗯了一聲,“還需要點時間。”
唐晚笙面色陰沉而煞白,“陸止森那個該死的男人,到底把人帶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知不知道他這麼做就是包庇?就白菁曼那個女人之前做出來那麼嚴重的事,他包庇她的罪名他想清楚了嗎!”
盛夏雖然知道陸止森對白菁曼一貫的縱容,可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是選擇包庇,內心裡,她很意外。
轉過頭,她又凝視嚮慕淮南,想了想,忽然是道,“有沒有可能……他帶着白菁曼暫時根本不會離開海城,而是……回了陸家?”
陸家她跟他以前都去過,都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大,要藏一個人,不需要多費力氣。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陸止森是這麼想。
慕淮南剛剛也想到這裡,聽了她這麼說,便沒再有任何猶豫,對驅車的司機道,“去陸家。”
他們的車子驅走,後面是幾輛跟着的保鏢車緊隨其後。
不是他們不念及任何情分非要把她找出來,而是,白菁曼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得罪到了他們,畢竟,凡事都可以商量,可在有一個人的生命已經付出代價的前提下,就不再有任何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