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桐山和雄與林華兩人決鬥所在位置的另一邊——島的北端——是一處高聳的懸崖,陡峭的巖壁高直險峻入海,地形險要。高度大約二十多米左右,下方就是兇猛波濤的海水。
崖頂是一塊小廣場,四處雜生的亂草就像帽冠一樣覆蓋其上。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沿着崖壁傳上來,碎浪散成細微的霧氣,與微風一道飛舞。
“恩,那兩個人?想要幹什麼?”同桐山和雄激戰過後,尋求獵物的林華,走到海邊突然看到一男一女在探照燈下,站在懸崖的邊緣。
這兩人正是當日把揹包擲還給北野的那個女生小川櫻,還有她的男友,山本和彥。
現在銀白色的月光輕輕照在兩人身上。
兩人的小腿離開了地面,懸垂於崖邊。
小川櫻的右手與山本和彥的左手靜靜地握在一起。
兩人順着懸崖的邊緣,慢慢地走着。
他們是班上公認的一對戀人,也許是因爲互補的緣故,相對於倔強的小川櫻,現在的山本和彥顯得比較失魂落魄。
突然小川櫻停住了腳步,視線看向遠方。
前面是一處斷崖。
“好安靜哦!”擡頭看了看夜色,不知道是不是歡送的預兆,天空上面無數明亮的星星,掛在天穹上面,小川櫻輕聲說。
就女孩子來說,她的頭髮算剪得非常短,額頭寬闊飽滿,側臉呈現美麗的線條,看起來好像帶着笑容似的。身材很高,整體給人修長的印象。
現在她如同往常一樣,背脊挺直地坐着。
剛纔發現山本和彥好不容易到達這裡時,兩個人擁抱了好一陣子,她的身體就像是受了傷的小鳥,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顫抖。
“是啊,好安靜。”同小川櫻一樣,看着天穹,山本和彥抿了抿嘴脣回答道。
除了鼻樑有點粗之外,他的五官尚稱端正。
原本望着天穹的目光,微微撤下看着小川櫻。
在月光下,是一大片幽暗的海,更爲黑暗的島影四散其中,遠處則看得到廣大的陸地。
不管是島影也好,陸地也好,都點綴着閃耀的燈火。
那一大塊陸地應該是本州島吧?再過一會兒,就是凌晨三點半了。
黑暗中浮現的燈火與燈火之間,一定有許多人還沉浸在安穩的夢鄉。
說不定也有幾個和自己同年紀的考生正在熬夜唸書。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近在眼前,但是對此時的兩人而言,卻再也不是自己伸手可及的世界了。
“對不起,小櫻,”山本和彥站在後面有些自慚和愧疚得說道,“我幫不上忙。”
“沒關係,你能陪我一起來便足夠了。而且能夠在這裡,有這種運氣碰到阿彥你,我很開心。”輕輕一笑,小川櫻搖了搖頭說道
“還有這個,真的很謝謝你。”小川櫻與山本和彥手牽着手,她看着另一手上的小小花束說道。
那是山本和彥到這裡來碰到了小川櫻後,在行走的途中順手摘下的,用好幾朵小花湊成一束,看起來好像是白花苜蓿。
細小的花莖上密生着像是啦啦隊綵球似的小花瓣。
雖然不是什麼華麗的花朵,但是當下也只有這個了。
“我們會怎麼樣?”山本和彥眼神有一些飄忽地問道,言語之中是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沒有回答,小川櫻只是繼續低頭看了一會兒小小的花束,接着彷彿自言自語一樣的說。
“我們,不可能兩個人一起回去了吧。再也無法一起逛街、一起吃冰淇淋了。”
“不會的!”渾身一顫,山本何彥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恐懼。
或許這只是自己安慰自己吧,想到先前國信慶時還有藤吉文世,山本和彥還有其他的同學怎麼會以爲北野說的所謂遊戲規則是假的呢?
“我只知道一件事。”看着自己臉上盡是恐懼之色的男友,小川櫻擡起頭,看着天淡淡的說道。
彷佛是要阻止山本和彥說話,小川櫻用帶點強硬的語氣繼續說:“反抗也沒有用的。我很清楚。聽說以前我父親對政|府的各項作爲一直很不以爲然。沒想到有一天……”
山本和彥透過握着的手,感受到小川櫻的身軀傳來陣陣顫抖。
“警官到我家來,殺了父親。連逮捕令都沒有,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就開槍。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事情就發生在我家那個狹小的廚房裡。年幼的我靠在餐桌旁,而母親緊緊抱着我。那天過後,我依然得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一直長大成人到現在。”
小川櫻將臉轉向山本和彥。
“反抗一點用也沒有。”輕輕搖了搖頭,顫抖的聲線,是對現實的絕望。
交往兩年多,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即使一個月前在小川櫻家中,兩人的身體首次結合後,小川櫻也還是沒有提到這件事。
山本和彥心裡雖然知道還有很多其它應該要說的話,但還是說出連自己也認爲陳腐的對白。
“你一定很難受吧?”
“不,我很開心,因爲馬上就要解脫了,和和彥一起。”
“什麼?”山本和彥奇怪的問道。
“我絕對不會參加這種遊戲。”小川櫻把自己的書包扔下了懸崖。
彷彿想到了什麼山本和彥看着書包消失在下面黑色的海水裡,臉色蒼白。
“難道沒有人來幫我們麼?”承受不住死亡的恐懼,山本和彥蹲在地上沒有骨氣地哭起來。
淚水順着手指的空隙,慢慢的滑落滴到了地面上,濺起一絲絲的微塵。
“沒有人可以來幫我們的。”小川櫻單腿跪下來,輕柔地對着自己的男友說。
但是不經意間,淚水也是順着臉頰滑落。
兩個人無聲地哭泣着。
然而陷入悲傷之中兩人,都沒有發現,一個帶着銀色曲棍球面具的黑色的身影,靜靜的看着兩人,曲棍球面具下是詭異的笑容。“其實,我,可以幫助你們解脫的啊!”
山本和彥摸了摸頸脖上正在後方來回閃爍的探照燈下閃閃發光的頸環,苦笑道:“我們還有將來和永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