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在樹叢中的縫隙間,可以看得見一個穿着學生服的男生杉村弘樹露出了臉與上半身。他學生服與t恤的袖子已經脫落,右腕整個露了出來。肩口纏着的白布上,滲出了紅色的血。不知是不是雨的關係,它擴散成粉紅色。
衫村弘樹的嘴微微呆張着,但琴彈加代子的眼睛,卻與他被風沙弄髒的那張臉上的兩隻眼睛對上了。看起來閃閃發亮。
是她,琴彈加代子,自己要找的那個女人,一瞬間衫村弘樹心中充滿了激動。
然而琴彈加代子的身體裡,恐懼涌了上來。爲什麼沒注意到他靠得這麼近呢。爲什麼……
“琴彈——”朝着樹林跑過去,衫村弘樹大聲地叫着。
琴彈加代子驚叫着,運動鞋的鞋跟向後一轉,衝入了樹叢裡頭。
她的臉和頭髮被樹枝勾到了,上頭的雨滴也讓全身溼透了,但這全都不要緊。
她只是一個勁兒地逃。不快點逃走的話,會被殺!
甚至這個時候琴彈加代子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手上可是有槍的啊!
琴彈加代子咻地快速跑出了樹叢。
寬約兩公尺左右的山路曲曲折折不斷蜿蜒着,琴彈加代子依着一瞬間的判斷,選擇了這條路衝下來。如果選擇往上衝的話,毫無疑問會被追上。但如果是往下的話……
琴彈加代子的背後突然有個聲音。“琴彈!”是衫村弘樹的聲音。他追來了!
琴彈加代子驅策着自己疲勞的身軀,死命地用雙腿跑着。
這是什麼狀況呢?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要學什麼茶道了,不如及早練跑步纔是。
“琴彈!等等我!琴彈!”身後傳來衫村弘樹的聲音。
這些話,如果處在一個更能冷靜聆聽的狀況下——也就是那只是的一幕,而自己是一面拿着爆米花塞滿嘴巴,一面看着演員演出的話——就可以知道那毫無疑問是哀求的口氣。
然而,那聲音在此刻的琴彈加代子耳中,聽起來當然是像下面這樣。
“琴彈!你給我等着!我要殺了你!”
所以,琴彈加代子當然沒理由等他。
前面的山路分成兩條,她選了左邊的路。
左側的視野開闊了起來。
從紗一樣的雨水通過的灰暗光線中,看得到柑橘園一層一層連綿不絕。
在柑橘園的對面,又是長滿矮樹叢的雜木林。如果能逃到那裡頭的話……
她覺得沒辦法。
距離那片樹林,還有足足五十公尺,那是讓人絕望的距離。
如果躲在不規則排列的柑橘樹後,再步履蹣跚地走着的話,杉村弘樹應該會追到自己,然後用刀子或者手槍把子彈朝着自己背後射進去吧。
等等,槍,槍!
視線轉移到自己的右手上。
該死,竟然把這個東西忘記了。
隨即琴彈加代子咬了咬嘴脣。
她不想這麼做,但非做不可。對方想要殺她。
她在右腳使了力,煞住速度。朝左一轉,琴彈加代子整個身體反轉了過來。
在轉身過來的時候,她用兩手握住槍。只要扣下扳機就行了。
在這條已呈斜坡的路上,七、八公尺外的對面,杉村弘樹睜大着眼,站在那兒不動。
已經太遲了。
難道你以爲我不會開槍嗎?
琴彈加代子冷冷的看着衫村弘樹穩穩伸出雙手,把扳機扣到底。
砰!槍口冒出了小小的火焰,手腕因爲反作用力而往上一震。
槍口的另一邊,衫村弘樹大大的身體彷彿被彈到似的轉了一轉,向後倒了下去。
琴彈加代子還是一樣握着槍,踩着噠噠的腳步聲跑近弘樹的身體。
非給他致命一擊不可!一定要他的命!要讓他不能再爬起來!
琴彈加代子在距弘樹兩公尺左右的地方站定。
衫村弘樹的學生服左胸的地方開了一個小小的洞,洞的周圍開始變成濁黑色的了。
衫村弘樹突然轉過頭來,看着琴彈加代子。
琴彈加代子把槍口朝下襬定,然後把扳機……
她的手稍稍停止了動作,因爲衫村弘樹急忙睜大眼睛,急切叫道:“逃,快逃啊!搞不好有人聽到槍聲了。趕快逃!”
然後,就像片數較多、不容易拼的拼圖,精準地拼在一起,變成一幅圖畫那樣,琴彈加代子的腦子裡終於認清了狀況。這次是正確的認知。
“啊……啊……”
琴彈加代子丟下手槍,整個人無力地跪在衫村弘樹身旁。她知道膝蓋已經擦破皮,但那種事已經不是問題了。
“杉村同學!杉村同學!我……我竟然做了這種事……!”
這種情況下,任誰都知道,其實對方不是敵人了吧!
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狀態下,眼淚從琴彈加代子的眼裡,一滴一滴流了出來。
確實,杉村弘樹是個讓人覺得有點害怕的男生。
他會定期去拳法道場那種地方,給人一種粗暴的印象,而且他常常都是話很少,即使說話,也是沒好氣的。他和男生們,對,和三村信史還是七原秋也那些人講話的時候,有時候也看得到一點笑容。
但除此之外,大概都是板着臉。也聽過他和那個千草貴子交往的傳聞,他們兩人看起來是挺要好的。
但琴彈加代子充其量也只想過:“真搞不懂貴子的品味啊。她那麼漂亮的人,和那種有點讓人害怕的男生交往,真的好嗎?”總之,她對杉村弘樹有着這樣的印象,是不會錯的。而且在這種狀況下——同學們確實一個個接連死去的狀況下——自己也極爲害怕杉村弘樹。可是,可是……
“沒關係。”衫村弘樹微微閉上眼,這麼說道。他在笑,好像很幸福似的。“反正我再不久也是要死的。”
琴彈加代子在這時候終於發現,除了剛纔被自己所射的傷口外,衫村弘樹的學生服右側腹下方,被和雨水不同的液體弄得整片溼透。
“所以……趕快給我逃吧……我求你!”
琴彈加代子抽咽着,手在衫村弘樹頭部旁邊微微顫抖着。“一起、一起逃走吧。來,站起來。”
衫村弘樹張開了眼睛,看着琴彈加代子,似乎笑了。
“不用管我了,”搖搖頭說,“能見到你,就很滿足了。”
“……啊?”琴彈加代子睜大了充滿淚水的眼睛……啊?剛纔,什麼?他講了什麼?
“那個……那個,是什麼……”加代子的聲音在顫抖。
衫村弘樹呼的一聲吐出起來,不知是在強忍疼痛,或者只是在嘆很長的一口氣。“我如果告訴你,你願意聽我的話逃走嗎?”
“什麼?到底是什麼?快回答呀你!”琴彈加代子急切道。
衫村弘樹講話了,而且相當乾脆。“我喜歡琴彈。我一直·非常·喜歡你。”
琴彈加代子再度無法理解衫村弘樹到底在講什麼。這算什麼?他在說什麼?這個人是……?
衫村弘樹又繼續說下去。他的視線往上看着落下雨來的天空。
“這就是我唯一一直想講的。趕快,逃吧!”
幾乎是無意識地,琴彈加代子的嘴脣擠出了幾個字。“你……可是……你和貴子……”
弘樹再度凝視着琴彈加代子的雙眼,說道:“我喜歡你。”
真是讓人感動呢!原以爲我已經放下了情愛,原以爲我能夠拋去,現在才發現,原來我只是自欺欺人啊!
隱藏在樹林之中的林華,握着一把左輪手槍,眼睛有一些微紅。
他,是一直在這裡休息的,直到琴彈加代子驚叫出現的那一刻,林華才知道,原來這裡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
而發現兩個人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一幕。
卻是很感人,就如同看電影一樣,真的有人能夠爲自己愛的人去死麼?
林華看着兩個人的樣子,右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左胸膛。
可是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應該做不到吧!
爲了一己私利,可以能夠狠下心想要殺了當初的唐鳳,爲了自己可以毫不猶豫的利用七原秋也,中川典子他們,雖然事前大家只是陌生人而已。
想要開槍的林華,終究是慢慢的放下了左輪手槍。
就當是給你們最後團聚的機會了吧。
靠在樹上,林華微微眯起雙眼。
自己,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啊!
樹林外。愣住的琴彈加代子,不禁張大了嘴吧。
這麼一來,琴彈加代子終於能瞭解弘樹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好像有什麼東西用力敲了琴彈加代子的頭一下。很沉重的一擊。琴彈加代子或許就像是被拆除老舊的建築時,在起重機前緣吊着的那種巨大的鐵球打到一樣。
他說‘喜歡我’?他說‘一直很想說’?他該不會是在找我吧?這是真的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沙啞的呼吸,好幾次進進出出琴彈加代子的喉嚨。
好幾次她發不出聲音,接着,終於滿了出來。
“杉村同學……杉村同學!”
“快點逃!”
話剛說完,衫村弘樹哇的一聲咳出血來。血變得像霧一樣,飛散在琴彈加代子的臉上。
“杉村同學……我……我……我……”明明沒有喝到什麼水,身體應該已經幹到不行的纔對,但琴彈加代子的淚水卻一波、一波溢了出來。
“沒關係,”搖着頭,衫村弘樹溫柔地說道,靜靜閉上眼睛。“被加代子……”他把琴彈加代子的名字當成十分珍惜的寶物一樣,說了出來。衫村弘樹這麼叫琴彈加代子,應該是第一次。“被加代子……殺掉的話,一點也沒關係。所以,我求你,趕快聽我話逃走吧,不快逃的話……”
琴彈加代子的淚一滴滴從眼中流下,等待着衫村弘樹接下來的話。不快逃的話?
衫村弘樹什麼也沒再說,琴彈加代子靜靜把手伸向衫村弘樹的學生服。
她抓着衫村弘樹的肩膀,用力的搖了搖。“杉村同學!杉村同學!”
連續劇裡面如果有人死掉,話都是講到一半就斷掉的,像‘不快逃的……’之類的。可是,衫村弘樹卻是痛苦但清楚地講出‘不快逃的話’。後面應該還有別的話纔對。不快逃的話?
“杉村同學!喂,杉村同學!”
琴彈加代子再一次搖了搖衫村弘樹的身體,然後她終於瞭解到,衫村弘樹已經死了。
認清這件事的那一刻,琴彈加代子的身體裡,壓抑着感情激流的大壩,轟的一聲潰堤了琴彈。加代子的喉嚨深處,擠出‘啊……啊啊啊’的聲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琴彈加代子人還是跪在地上,趴在屍體上面,哭了起來。
喜歡琴彈加代子。衫村弘樹只是依着這樣子的心情,在不知會被誰攻擊的危險中到處尋找她。這是何等困難的任務啊?不知道會撞見誰,對方或許還會攻擊自己,他竟然還?不……弘樹側腹的傷、肩上的傷……竟然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而來的。
他只是爲了要找到琴彈加代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琴彈加代子抽泣的聲音,一時之間停了下來。
在最後一刻,總算達到目的時,可,可是自己竟是襲擊了弘樹。
琴彈加代子用力閉上眼,又哭了起來。
喜歡琴彈加代子。沒錯,和自己想向‘那個人’傾訴自己的心情一樣,弘樹一定也是這麼想,才一直找尋自己的。班上原來還有那麼樣喜歡自己的男孩子。偏偏……偏偏……
琴彈加代子腦海中不經意回想起某個畫面。
某次打掃時間,琴彈加代子用溼抹布擦黑板的時候,上面的地方她夠不到。
在一旁偷懶不掃,把掃帚像手杖一樣立着,雙手交疊起來撐着下巴的衫村弘樹對她說:“你好矮喔,琴彈。”把抹布從她手中一抽,然後幫她擦試她擦不到的地方。
到這步田地了,纔想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我沒能發現這個人溫柔的一面呢?爲什麼我沒有注意到這麼愛我的人的心情呢?
。我真是個蠢女人啊。我啊……
琴彈加代子又回想起另一個畫面。
有一次她在班上和同學嘻嘻哈哈講着‘那個人’的事,當時在一旁的衫村弘樹一邊看着窗外,一邊小聲說着:“太過嬉鬧的話,看起來會像笨蛋的。”自己雖然對這句話感到生氣,但正如衫村弘樹說的,自己真的是個笨蛋。偏偏……偏偏杉村同學卻對着那個笨笨的女孩說,一直·非常·喜歡她。
琴彈加代子止不住哭泣。
她一面用自己的臉頰感受着還有溫度的衫村弘樹的臉,一面不斷流着淚。
雖然弘樹對她說快點逃,但這種事她實在做不到。
我要繼續哭下去,爲愛着自己的男孩的誠實,以及自己的愚蠢繼續哭下去,在這裡一直哭下去,就算那麼做在這場遊戲中算是一種自殺行爲。
你打算殉情嗎?腦子裡有人在小聲說着。
是啊,沒錯,我要殉情。伴隨着杉村同學喜歡着我的那種心情,以及自己的愚不可及,一起殉情。
“那,就殉情吧!”有人這麼對她說。
聲音甜美,溫柔。
琴彈加代子的身體忽然震了震,轉頭望過去。
於是她看到了,長長的、美美的黑髮被雨水淋溼的相馬光子,正輕蔑地看着自己,手裡拿着手槍。
手槍砰、砰幹響了兩聲,琴彈加代子右邊的太陽穴開了兩個大洞。
琴彈加代子的屍體,就這樣交疊在杉村弘樹的屍體上面。
然後,從琴彈加代子額頭的洞,慢慢地流出了血。血一直流、一直流,沿着琴彈加代子的臉流,好像要和把血沖走的雨水對抗一樣。
相馬光子放下從旗上忠勝那兒弄到手的手槍,說道:“你真的太笨了,加代子。爲什麼你先前沒能懂他咧。”
她的視線移了移,看着衫村弘樹的臉。
“杉村同學,好久不見。能和自己最喜歡的人一起死。滿足了嗎?”
她感嘆似的搖了搖頭,然後往前移了移,準備要撿起琴彈加代子掉下來的手槍
低頭看着交疊着的兩人的屍體,相馬光子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脣。
相馬光子輕輕搖了搖頭。正當相馬光子一腳踢開強大加代子半壓着手槍的裙子,準備把手伸向那把藍色手槍時,她聽到了有如老舊打字機一般,“啪啪啪啪”的聲音。
臉色一變,相馬光子的身體,就如同一隻貓被驚嚇了一樣,立刻朝着後面退去。
同一時間,地面上的泥土,被一連串的子彈,打的飛濺起來。
從樹林之中持着mp5的林華,一臉鐵青。
可惡,就這麼放鬆了一下,竟然被……
“村田,村田同學!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突然間,相馬光子兩手高舉到面前向後退去,叫喊着:“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百褶裙下的白皙大腿露出到根部附近,即使如此仍然試圖往後退。呈現青白色的大腿,動作看起來十分妖豔。
只是拿手槍,還是握在手裡面
“求求你!我只是看見琴彈她,我好害怕,我只是反擊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殺害別人!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相馬光子連忙搖了搖手說道。
“槍,扔掉!”冷漠的看着相馬光子,林華淡淡的說道。
微微沉默了一下相馬光子扔掉了手裡面的手槍。
畢竟,手槍對衝鋒槍的話,自己應該會先死吧,不如,就如同前面旗上忠勝那個傻瓜一樣,男人,不都是一個樣子的麼?
“好!”右手將手槍拋到一旁,相馬光子一臉柔弱的樣子。以一副受驚的小動物般的眼神,看着林華。眼裡還泛着淚光。
“你願意——相信我嗎?”她說道。淚流滿面的臉上發出光亮,眼裡浮上一絲笑意。那看起來當然不是在誇耀成功矇騙對手的勝利,而是打從心底安下心來的笑容。
“那個,我……”說到這裡,好像才終於發現自己大腿整個露了出來,用左手拉著裙襬。“我想如果是村田同學的話,應該可以相信。所以……我好害怕,一直都是……孤單一人……事情變成這樣。我好害怕……”
林華不發一語,默默注視着相馬光子的表演,這個女人,還真是厲害呢,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的話。
一邊將相馬光子掉落地上的手槍撿起來。看見擊錘已經被扳起,便用單手將其復位,走到相馬光子身邊,將槍把朝前作勢要交給她。
“謝、謝謝你……”相馬光子怯生生地伸手就要接過手槍。
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林華將手中的手槍迴轉了一圈,握在手裡。那槍口不偏不倚對準相馬光子的眉間。
“你、你這是做什麼?杉村同學……”
相馬光子的表情因爲驚愕與恐怖而扭曲——至少是看來如此。真是的,只能說她實在太厲害了。看到她惹人憐愛的臉孔扭曲哀求着,大部分的人都無法不相信她吧?不,就算不相信她,心裡也會照着相馬光子所說的話去做吧?說不定就連在冷漠的人也不例外。
只不過,如今林華的狀況和平常有些不同。
“不用再演了,女人。”林華淡淡說道。手裡持着槍,將身子挺了挺。“我,一切都看見,聽見了!”
“啊……”
相馬光子那形狀端正、碩大的眼睛一邊顫抖,一邊仰望着林華。
臉上看不出來有絲毫驚愣,恐懼還有被拆穿後慌亂的表情。
有的只是怯懦的表情,尋求理解與保護的表情。
“不,不是那樣的。那是意外。所以……所以我才……”
林華將剛纔復位的擊錘再次喀的一聲扳起。同時相馬光子迅速眯起眼睛。
“你再把我當成傻瓜麼?”
說完後,相馬光子下巴稍微一收,接着側了側頭。擡頭看着林華。然後,嘴脣形成了一個笑容。雖然那可以說是一個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但可以說正是在這一瞬間,更顯出相馬光子的美麗。
嘻嘻,相馬光子輕輕笑道。
“我還以爲你只是騙我呢!”
林華什麼也沒說,手上的手槍直指着相馬光子。
接著,相馬光子維持着坐姿,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夾着裙襬,慢慢往上拉。那雙美豔白皙的腿又露了出來,相馬光子仰望着林華。
“怎麼樣?如果你願意放過我的話,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關係的。”
林華持槍的姿勢不爲所動,正面直視着相馬光子的眼睛。
“行不通嗎?”相馬光子說道。語氣聽來還有幾份輕佻。“這也難怪,因爲你只要一露出破綻,我就會殺了你。”
“爲什麼?”林華靜靜的看着相馬光子,雖然在小說之中有這樣的人,雖然自己也是如此,但是如果沒有系統的威脅,如果……自己恐怕無法下狠手吧,就如同在無間世界,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活活吐了三天,三天一點點東西,都吃不下。“爲什麼你可以毫不在乎地殺害別人?”
“你真笨!”相馬光子說道,一臉輕鬆的樣子,“殺人又怎麼了?每個人都有殺人的理由,不是嗎?”
聽到這話,林華心中微微一沉,是啊。
每個人都有殺人的理由不是麼?
“我九歲的時候被人強.奸了。而且,是我的母親,親手把我賣出去的,三個人,輪番上陣,每個人各三次。啊啊,有一個人做了四次吧。和你一樣,是男人幹下的好事。不過對方都是歐吉桑就是了。我那個時候,胸部扁平、一雙腿像根棒子,明明就只是個瘦小的孩子,他們卻反而喜歡這樣。是啊,一聽見我哭喊,他們反而變得更加興奮。所以啦,現在我和那種變.態歐吉桑上牀的時候,都會故意裝哭來討他們開心。”一臉輕鬆,相馬光子說着讓林華心中微微發寒的人生經歷。
微微嘆了口氣,林華還想說什麼。
不過在那之前,相馬光子的手頭閃過一道銀色精光,那是鐮刀,一把彎彎的鐮刀。
但是在鐮刀,還沒有出手的時候。
“砰!”
一聲槍響。
ωωω☢тт kǎn☢Сo
睜着大大的眼睛,相馬光子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彈孔。
硝煙從林華手上的手槍槍口,慢慢飄散。
“對不起,我也有殺人的理由!”
嘆了一口氣,林華轉身,朝光子看了一眼,信步走開。
相馬光子此刻仰面倒在那裡,手裡還緊緊地攥着那把鐮刀,茫然的眼神盯着空空的屋頂,好像在對自己說:
“我,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斃而已……”
不過,雖然被一瞬間貫穿了頭顱,但是此刻她腦子裡想着的,並不是因疼痛還有死亡而導致的震驚,而是一種‘怎麼可能’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鐮刀居然會失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
“擊殺相馬光子,獲得氣運值:1500點。”
一千五百點,還真是豐厚啊!
但爲什麼我的心,仍然無法興奮,無法開心起來呢?
一步一步,朝着遠方走去。
背影,在初生的陽光下,拉的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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