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市區江門橋附近的十字路口。
這裡已經變了一個樣。原本散落停靠在路上的車輛全部被挪到了人行道上。而在十字路中間,則擺放了一張從附近酒樓里弄來的圓桌。
楊利軍等七大軍區駐a市負責人悉數到齊。他們一大清早便已經來到了這個充作會場的十字路口。不過他們到了這裡之後,卻都沒有出聲,只是沉默的坐着。
到了十點半,陸離遲遲不見蹤影,最爲性急的蕭靖沉不住氣,率先打破了沉寂。他一拍桌子,冷笑道。
“讓我們定下時間地點,他倒好,過點了還不出現。真以爲這世界就他說了算?”
他這一開口,像是解開了衆人身上的枷鎖。不過其他人卻沒有迎合他,反倒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相互與身旁的人低聲交流起來。
蕭靖一見自己被人無視,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他正要開口譏諷其他人幾句太過膽小。不想楊利軍瞥了他一眼,沉聲悶哼道。
“消停點。上次他可以弄斷你一隻胳膊。這次說不定就弄斷你的腦袋。他既然讓我們定下時間地點,自然不會爽約。有這點閒工夫,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給他答覆。”
衆人一聽,紛紛停止了交流。他們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顯是心中很是不解。蕭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遲疑了半晌。當看到自己空空蕩蕩的衣袖,他最終悻悻不已,老實的坐了下來。而這時,最爲老成持重的黃永猶豫片刻,遲疑的追問道。
“你已經知道他的目的?”
衆人立時豎起耳朵,等待楊利軍的答案。不想楊利軍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氣定神閒的坐在座位上。到了最後,他赫然閉上了眼睛,一副絕口不提的模樣。
他的舉動落在黃永等人眼裡,不啻於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他們面面相覷,半天做不得聲。目前來看,形勢似乎對己方沒有多少好處。
所有人都不知道,偏偏北京軍區的人已經提前知道會議的內容。這可不是一個好的訊號。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更看重北京軍區?
沒有人繼續交流。每一個人都沉默下來,心中飛快盤算這個訊號對己方是好是壞。盤算良久,每個人心中都得出了同一個結論。
恐怕這次最大的好處就要落到北京軍區的手裡了。
想到這裡,黃永等人心中五味橫陳,很不是滋味。同樣都是七大軍區,同樣都是被派來的代表。可是爲嘛他只顧和北京軍區的人打交道?
支持?還是反對?
黃永等人心中再次不約而同的涌現同一個問題。他們如老僧入定一般靜坐,目不斜視,心中卻格外糾結。
支持,意味着即使最大好處落入了北京軍區的口袋,至少己方還能蹭上點湯喝。以目前的情報來看,與其交好穩賺不賠。不說別的,只是他手中掌握的某種技術以及那個神秘的k博士,就足以值得把籌碼壓在他身上。
但是如此一來,北京軍區勢必實力暴漲。這絕不符合上級領導的心意。與其合力推動會議進程,不如聯手反對,趁機從中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這時,閉目養神的楊利軍微微睜開一條縫,偷偷窺探衆人臉上的神情。目光掃過,他心裡頭舒坦極了。不經意間,他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聯繫上北京基地時得到了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與之交好。”
命令很簡潔,卻不容置疑。他正要詳細追問前因後果,不想聯絡卻已經斷了。他再次嘗試聯絡,卻始終無法得到迴應。
基地方面的命令,再加上自己弟弟的判斷,他沒有懷疑,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陸離等下提出何種提議,自己只管贊成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更加踏實。他睜開眼睛,故作懊惱的一拍桌子。立時就把黃永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哈哈一笑,在精幹的板寸頭上一抹,咧嘴笑道。
“抱歉,抱歉,昨天他告訴我可以聯絡上面。你們一直沒放棄吧?不然我的罪過就大咯。畢竟這種事還得上頭做決定。”
黃永等人一聽,一張臉頓時完全黑了。這段時間每一個人都沒少嘗試聯絡過上面。但是一直以來哪裡能夠聯繫上基地。到了最後,他們索性也就放棄了。不管上面情況如何,至少a市很安全,安心在這裡等待上面主動傳來聯絡不是更好。
他們又哪裡知道遲遲聯絡不上各方基地,其中還有很多曲折。當初生化獸羣大舉攻佔各個城市,各大軍區紛紛退入地下基地。混亂之際,哪裡還關心什麼k博士。直到後來穩定了基地,秩序恢復正常。可是這時琍爲求避免高度進化的生化獸羣追尋電磁訊號找到各地基地入口,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完全屏蔽了各個基地的電磁訊號。
如此一來,各個基地幾乎等於是進入了完全封閉狀態。出到外面倒是無虞電磁屏蔽,可是有誰樂意在那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跑出基地聯絡他們。機緣巧合之下,他們與基地方面都沒能聯繫上。
他們黑着臉,殺人似的目光直勾勾射到楊利軍臉上,只恨不得一槍斃了這個可恨的傢伙。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陸離隨時都可能出現的情況下才說。這不是擺明了想把在座的人打個措手不及嘛。
不過此刻他們顧不得計較楊利軍的無恥。他們紛紛招手,叫過各自候在遠處的屬下,在其耳旁急急交待兩句。
很快,他們目送自己的手下匆匆趕回營地,隨即移到了楊利軍臉上。後者哈哈一笑,摸着板寸滿不在乎的笑道。
“哈,你們還不知道。抱歉抱歉,早知道你們不知道,我應該昨晚派人過去通知你們。今天也不至於這麼趕時間。”
黃永等人涵養再好,也受不了楊利軍這般戲弄。尤其是脾氣火爆的蕭靖,更是拍案而起,陰沉着臉冷聲哼道。
“這筆賬,遲早要和你算。”
不想話音未落,楊利軍忽然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來。他如同一頭暴熊似的,瞪着一雙牛眼甕聲甕氣的悶哼道。
“想找我麻煩?好,來來來,趁現在閒着,老子教教你怎麼做人。”
楊利軍的強硬讓黃永等人大吃一驚。蕭靖更是被噎得臉上像是開了間染坊,又紅,又青,又白。他心中暗自權衡一下,隨即冷哼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這裡的事情解決,我親自去拜會。”
“軟蛋。”
楊利軍斜着眼,不無鄙夷的往地上吐了口濃痰。蕭靖一見,一張臉脹得通紅。額頭上一根青筋突兀的凸顯出來,顯是被氣得不輕。
這時,黃永見狀,連忙出來打起了圓場:“大家各退一步。現在重要的是能不能聯絡上上面。”
楊利軍見好就收,也不繼續強硬下去。他哈哈一笑,四平八穩的坐了下來。黃永等人一見,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了。
楊利軍的強硬態度,讓他們更加懷疑昨天陸離是否和楊利軍談及今後的利益分配。否則,一向穩重的楊利軍怎麼可能表現得這麼強硬。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接下來的會議又該如何取捨?支持?還是反對?
就在黃永等人心中糾結萬分之際,楊利軍忽然站了起來。他哈哈大笑,快步離開座位,朝遠處走去。衆人吃了一驚,趕忙轉頭去看。果不其然,遠處獨自走來的那人不是陸離還能是誰。
楊利軍快步迎上前去,熟絡的給了陸離一個熱情擁抱。趁着這個機會,他在陸離耳邊低聲說道:“等下我會配合你。”
陸離會心一笑。這不啻於是在表明態度。他不着痕跡點了點頭。楊利軍察覺到動靜,放心的鬆開手,熱情的擁着他朝那邊走去。
不多時,兩人在黃永等人複雜的目光下走到了桌前。陸離沒有一點客氣,自顧自的迎着衆人的目光坐了下來。
“呃……”
黃永遲疑片刻,出聲提議道:“因爲某人的原因,我們現在還在聯絡上面。畢竟這種大事容不得我們做主。麻煩再多等一會。”
“行。”
陸離爽快的點點頭,隨手拿過早已冰冷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的爽快讓黃永等人心情十分複雜。這明顯在表明一個態度。
我有完全的勝算,不怕你們不答應。
等了十來分鐘,黃永等人派回去的屬下相繼返回。他們匆匆走到各自上級身旁,將一個造型別致的無線電交到了黃永等人手上。
早已等得心煩意亂的黃永等人各自接過無線電,也不避諱陸離在場,紛紛開始嘗試聯繫基地。當聯絡上基地,他們不約而同的猶豫一下,隨即匆匆起身走到遠處。
陸離也不在意。他不動聲色,只顧低着頭喝那早已冰冷的茶水。反倒是楊利軍顯得格外精神,目光一直在黃永等人臉上掃過。
距離雖遠,卻難不倒他。只看了一會,他心裡已經有七成把握各軍區頭頭對此的態度如何。他不着痕跡的踢了踢陸離,飛快使了個眼色。
陸離淡淡一笑,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便漫不經心的低聲笑道:“沒關係,我還有份大禮要送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