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扶風此刻纔好似一個少年,只見他欣喜的朝水面不停地放聲大喊,那一聲聲呼喚中夾雜的情感,便好似父母在呼喚自己幼稚的孩兒。
“阿水是誰?”
不知爲何,扶風的情緒總是能感染到身邊的人,此刻史仁便和他一樣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愫,大體多是期盼。
“你很快便能見到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扶風此刻很是興奮。
“朋友?”史仁低聲呢喃一句,但心中卻有些不解,照湛清雨他們的說法,窟儡子的人都是一幫窮兇極惡的反社會分子,這幫人也能有朋友?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得一聲響遏流雲的龍吟之聲自水底傳出,“嘩啦啦”一聲流水的聲音,一抹水藍色的身影自忘川河中一躍而起。
“水麒麟!”
衆人紛紛被這道藍影震在原地,上古聖獸水麒麟,傳聞此獸可御天下萬水,只有天底下出現仁德之人時,水麒麟纔會現身並陪伴其左右。
“阿水!”扶風一個縱身,便騎在那水麒麟的背上。
水麒麟應該與他相識,此刻見扶風騎在他的背上,這名爲阿水的水麒麟顯得很是興奮,不停地在這忘川河的水面上奔騰。
史仁的目光始終盯着那水面上的一人一獸,大道寶蓮此刻正被那水麒麟叼在口中,史仁生怕這畜生一個不小心,大道寶蓮便會被他那鋒利的牙齒給一分爲二。
在心裡給扶風定完性後,史仁對眼前這幅親人相聚的場景倒有些不以爲然了。
不過水麒麟作爲上古聖獸,不知道他的實力到底如何,想這扶風也是個有本事的,看上去與自己差不多大,卻能忽悠着這麼多聖獸異獸給他當牛做馬。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扶風與那水麒麟耍夠了之後,便驅使着那水麒麟躍上岸邊。
將那麒麟口中的寶蓮取下,遞到史仁跟前道:“喏,你的寶貝,我這個人說話算話,這寶蓮剛剛在河底吸足了忘川河水的水精,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史仁將信將疑當他手中接過金光中流轉着絲許藍芒的寶蓮,可就在他剛接過這朵蓮花的時候,光滑如鏡的忘川河再次掀起涌向洞頂的巨浪,寬廣的河中心處更是捲起一道大的嚇人的漩渦。
一時間,這寬闊無比的地下世界內佈滿了被巨浪捲起的水點和水腥味,一股壓抑的氣息自河水中蔓延開來。
當這股極強的氣息瀰漫至史仁時,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宛如被一座大山當頭壓下,呼吸也爲之凝滯,只覺得好像是有人在用手扼住自己的咽喉。
就在史仁快被這氣息壓得喘不過氣時,扶風忽然朝他緩緩走了過來,扶風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緩慢,但卻也表現出他此刻承受的壓力很輕,甚至可以說他沒有被這氣息影響到一絲一毫。
扶風作爲窟儡子的法主,雖然名義上是天下邪道之首,萬界惡鬼之王,但實際上卻也統攝着不少譬如血劍尊者這般的窮兇惡徒,其身負的修爲自然是遠高於史仁這種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雖然二者長相看似差不多的年紀,但實則卻是一個可以當另一個的祖宗,只不過這扶風有自己的際遇,所以才過了這麼多年還保持着少年的模樣。
或許是扶風幫着分擔了一些來自忘川河中的壓力,當扶風站到史仁身邊時,史仁只覺得渾身的壓力驟減,被壓彎的腰背也挺得直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扶風爲何會如此禮遇的對待自己這麼一個顯然與他對立的俘虜,但史仁卻依舊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不過扶風和其他人等現在顯然沒功夫關心他這個俘虜的心裡活動,因爲那寬闊無比的河面上忽然架起了一座石橋。
石橋橫跨兩岸,不過因爲另一頭實在離衆人太遠,所以只看見這條佈滿青苔的石橋朝遠處延伸而去,但卻無法透過那厚重的水汽看見那另一處的橋頭。
石橋兩邊懸掛着一根根鏽跡斑斑的鎖鏈,黃濁的巨浪拍打在鐵索上發出一聲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衆人所在的這一處橋頭旁聳立着一塊一人高的石碑,斑駁的石碑上刻着三顆足有人頭大小的血紅色大字,好似由人血書就的一般,雖然這三顆大字已經有些斑駁脫落,但卻依稀可以辨認出這三個字寫得是“奈何橋。”
忽然間,就在史仁認清這石碑上寫得是什麼字的同時,那石橋的另一處就是那隱沒在水汽中的一段。
忽然發出一陣陣整齊劃一地腳步聲,與之同時的還有與巨浪拍起鐵索所發出的不同的金屬摩擦聲,那是一種鐵鏈被拖曳着摩擦地面所發出的擦擦怪響。
誰都知道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橋,而奈何橋的另一邊便是俗稱爲陰曹地府的枉死城,如今自己所站的這一端橋頭明顯不是枉死城的地界,所以隱沒在水汽中的那一處河岸便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枉死城。
枉死城中好似有一隻軍隊在朝自己這邊走過來,這種事情無論在任何人看來恐怕都不是一件讓人笑得出來的事。
不過扶風卻好像是個異類,就在這腳步聲出現的同時,他的臉上也隨之浮現出一絲淺笑,這是一種獵人看着獵物即將上勾的陰笑。
或許是被這詭異的聲音所影響,水麒麟待在他身旁顯得很是不安,周身的鱗片盡皆張開,遠遠望去便好像是一隻變了異的大刺蝟,站在扶風身後的窟儡子衆人也都個個刀在手劍出鞘。
人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除了那個身穿一襲紅裙的女子依舊背對着衆人。
就在那腳步聲和金屬摩擦聲越來越近,好像在衆人耳邊響起時,那紅裙女子陡然轉過身,長裙曳地,史仁只覺得眼前清風拂過,那女子便已站至橋頭,留給他的依舊只是一個紅裙飄飄的靚麗背影。
剎那間,紅裙女子站到橋頭的同時,厚重如煙的水汽突然好像帷幕般被人叉到兩旁,一排排形態各異的鬼兵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從水汽中緩緩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