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渾身透着機靈勁的士兵迅速迎上來,他叫張傑,二營的勤務兵,表明身份後主動爲兩人引路。
出征在即,軍團裡瀰漫着緊張的氣氛,尤其是各單位的指揮官,更是忙的喘不過氣來,除了戰前動員,人員,裝備,一切都要到位。
在二營顯然不存在這些問題,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官兵們仍在訓練,營長在和相關部隊商議出征後的協同問題,另外,還有從聯邦請來的資深專家講授海盜的基礎的常識和經驗。
如此,營長自然就沒時間來接待了,派了個士兵先把人安頓下來。
“這是第一招,下面對有背景的空降部隊不敢激烈衝撞,所以晾着你,讓你在二營當個閒人,雖然副營長有明確的職責分工,但是你無法上手,下面對付突然插來的空降部隊常用這招,這招雖然老套,可是很管用,大部分人都過不了這關。”陸凌風笑嘻嘻的道出隱情。
陳放沉默中點點頭,表示感謝,大舅哥主動請求陪同前來,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岳父大人欣然應允,顯然也是料到了這種局面。
副營長的房間是個獨立的帳篷,儘管能阻擋強光暴曬,並且通風,置身其中,仍是和蒸籠沒什麼兩樣,住在這種地方,享受就不必談了,首先要考慮的是生存問題。
陳放皺了皺眉頭,悄悄問道:“下面的軍官都是這種居住環境?”
陸凌風偷笑道:“這是第二招,他們要用惡劣的環境嚇退你,要不是老頭有先見之明,雖然把你分到二營,仍然跟在他身邊。我敢打賭,這種環境,你挺不住一週。”
一小時也不挺,因爲沒有必要,明知道這是有意刁難,陳放就不會讓人如願。
“沒嚇到你吧?部隊裡最忌諱的就是從機關往下面插人,何況你初來乍到,又缺少人脈,這二營對你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陸凌風煞有介事的忠告。
“龍潭虎穴倒不至於,既然來了,不妨四處轉轉。”陳放滿不在乎的提議。
“這個嗎,轉轉倒是未嘗不可,不過我建議你不要隨便和人招呼。”陸凌風含笑聳聳肩膀。
“我明白,這大概是第三招。”陳放擡步走出帳外。
“既然你看的透徹,準備怎麼反擊?”陸凌風一副煽風點火的架勢。
“有什麼好回擊的?受到排擠也屬正常,下面的人拼死拼活的戰鬥,不就是拼個出頭之日麼,這個副營長的空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突然間被我佔了,他們心裡能舒服嗎?另外,在這種環境裡,人和人都是換命的交情,排斥外人再正常不過。”陳放不慌不忙的走在沙地上,即使軍靴有隔熱底層,仍能感覺到熱浪一陣陣的撲上腳底,看到光腳在沙地上訓練的士兵,他有些困惑。
由於到了戰前的準備階段,爲了杜絕傷亡,將部隊維持在最佳狀態。二營仍是取消了實戰訓練,體能訓練也降低強度,穿過營地的時候,陳放看到一隊隊赤膊訓練的士兵,他們的眼神中寫着不屑和敵意。
每當從他們身邊路過的時候,指揮官都故意讓他們喊出一段口號,內容聽不清楚,反正是震耳欲聾。更有甚者,有的指揮官故意讓士兵施展一段激烈的動作,掀起大片沙土,估計是看陳放這身筆挺的少校正裝不順眼。
即便再愚鈍的人,也能感覺到自己被排擠了,陳放卻不以爲意。
灼熱的風中隱約傳來兩聲咆哮。
“這是什麼聲音?”陳放招來遠處的張傑。
無怪能勝任勤務兵的工作,這小子的確機靈,且處事圓滑,一路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兩人談話的時候,他就遠遠的跟着,輕輕的一個招呼,他立即跑了過來。
“報告,是個被處罰的蠻子。”隨行的士兵連忙答覆。
“蠻子?”陳放停下腳步,向咆哮傳來的方向望去,凡是有才華的人都像利刃,無論放他在什麼地方,總能鑽出個尖來,雖然不知道二營的尖刀在哪裡,反正不在那些光着膀子的童子軍裡。
“這人從前是北方軍團的,兇悍絕倫,打起仗來就像瘋子一樣,據說在一場戰鬥裡,他團隊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他一個,他獨挑敵軍一個連的強擊機甲,竟然獲勝。軍團司令欣賞他的武勇,想方設法把他挖過來,不想這人竟是個瘋子,自從來到烈焰星吵着說熱,已經傷了十多次人,還不聽指揮,營長怕他再惹出事來,給他關了禁閉。”張傑倒是機靈,察覺陳放不悅,連忙改口。
翻過兩座沙丘,陳放如願以償的見到傳說中的蠻子。
不能用蠻子來形容此人,這是對他的侮辱,他是頭怪獸,還是巨型的品種。
足有普通人兩倍不止的身高很勻稱,也很生猛,完全看不出畸形的感覺,鐵青色的肌膚在灼熱的強光下蒙上一層油膩膩的汗漬,釋放如同金屬質感的冰冷感覺,誇張隆起的肌肉盤根錯節,一個細小的動作彷彿能牽動全身,銀色捲髮垂到肩膀,更是加強了那股強烈的野性。
最誇張的是,在他的腰部,雙腿,雙臂上都栓了金屬鏈,尺粗的鏈子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栓人的,要是陳放沒猜錯,可能是庫房用來固定機甲的金屬鏈。
即便如此,那金屬鏈也並不能給人多少安全感,在蠻子的瘋狂掙扎下嘎嘎作響,彷彿要斷裂一般。
陳放留意到金屬鏈的一端埋入黃沙深處,似乎固定在什麼東西上,向張傑投去詢問的眼神。
“下面埋了兩部報廢的機甲,那天趁他喝的爛醉,營長吩咐我們把他擡來,綁在這兒,這傢伙被禁閉一週時間了。”張傑小聲解釋。
這不叫禁閉,這是懲罰,禁閉哪有綁在烈日下面的道理,陳放不再詢問,擡步走向蠻子。
“副營長,我們在遠處看看就走吧,走近這蠻子太危險了。”張傑只是大聲阻止,卻是不敢再向前寸步。
陳放轉過頭,看了眼起初感覺還行的張傑,作爲軍人,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也不該怕成這種德行,這麼點膽子,也就只能當個勤務兵了,可氣的是,陸凌風也報以無辜的眼神,像是在說恕不奉陪。
察覺有人靠近,蠻子像是野獸發現獵物,瘋狂的衝將過來,鐵鏈發出巨響的同時,揚起滾滾沙塵,聲勢分外驚人。而他的目標,陳放卻像弱不禁風的稻草,任誰都相信,當他衝到的時候,就是這位不知死活的新任二營副營長慘遭分屍的一刻。
繞是熱浪逼人,遠遠旁觀的兩人仍是不受控制的驚出冷汗,太接近了,他們難以分辨那條金屬鐵鎖鏈能否不如使命,經受住極限的考驗,無論是強度還是長度、。
嘩啦,刺耳的聲響讓人歡喜雀躍,金屬鏈在最後一刻達成了使命,將蠻子牢牢的拉住,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受縛的蠻子並未因爲鎖鏈的拉力被彈回去,而是停留在陳放的身邊,沉重的金屬鏈被巨力拉成筆直,蹦蹦作響,兩人面面相覷,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的到。
這說明蠻子的餘力未盡,陳放對怪物的實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他有一張兇狠猙獰的面孔,但並不醜陋,猩紅的眸子像是能滴出血來,又彷彿燃燒的火焰,他似乎陷入狂亂之中。
與他相對,陳放的青色眸子深邃而寧靜,隱隱透出冰冷的感覺,此刻,他靜靜的注視着蠻子,彷彿在欣賞一隻無害的小動物,或者說,像是在挑選牲口,它認真的觀察了蠻子的體格,包括牙齒。
一個是狂躁不安,玩命的掙扎,另一個卻是無比的冷靜,兩人相持着。
良久,蠻子停止動作,但是仍然停在陳放面前,鎖鏈仍然被拉成筆直,顯然,他並未因爲掙扎而耗盡力氣,只是逐漸平靜下來。
“放了我。”蠻子用奇怪的語氣說道,即不是命令,也不像央求,彷彿是理所應當,陳放來此就是爲了解救他的。
陳放平靜的望着獵物,一言不發。
“我喜歡你的眼睛,它能讓我冷下來,這種感覺很舒服。”蠻子喘息着說道,貪婪的目光像是要把陳放的眼睛扣下來,吞到肚子裡去。
“你恐怕還得熱上段日子。”陳放散漫的笑了笑,掉頭就走。
“你回來!下次見面我要吞了你,包括你的那對眼珠子。”蠻子拼命的咆哮,似乎再次陷入了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