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的確不假,不過,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部都寄託在這小子的身上,上次的雙方都是拼盡全力,第六次爆炸的時候,憑什麼能贏呢?”拉赫將軍的意思是,堂堂的傲迦帝國,難道除了陳放,就找不到像樣的數據師了,據資料顯示,在反恐小組裡就有三個數據師,喬男,阿杜約,湯森,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這不單純是誰強誰弱的問題,推演涉及的方面很多,除了計算每次爆炸的偏差,還有地殼的影響,這需要很多方面的知識。恐怖分子事先編排好計劃,一定蒐集到了相關的資料,還有專家的協助,而我們的準備不夠充分。
回想起來,上次的推演幾乎就是陳放一個人完成的,這當中國安局固然有協助不利的嫌疑,也是由於陳放本身就不善於跟人合作。
“這次換我來試試。”湯森躍躍欲試。
以湯森的身份,作出嘗試的決定極爲不易,他目睹過陳放的推演,也想不出更簡潔的方法。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合作,來自數百名專家的協助,陳放雖然是匹黑馬,之前卻是碌碌無名,推演只比恐怖分子慢了兩個小時,以他的身份,加上鼠穴專家的協助,如果低於這個成績,這張老臉可就丟盡了,不過,凡是瞭解他的人,都爲他的行動敬畏不已,身爲學術界的泰山北斗,能保持這份平常心難能可貴。
湯森主動要求嘗試,除了手癢,也是爲陳放的下次推演,先來一次推演,有了合作的經驗,鼠穴的專家就能在下次推演中給予陳放高效的幫助。
湯森的大名無人不曉,他的出山除了牽動勝局,也成爲了一場表演。誰都希望一睹這位前輩的風采。
繞是湯森做足了丟人現眼的準備,見到這副陣仗,也不由隱隱後悔,這要是當衆出醜,今後就不用混了。
憑湯森的水準自然不至於出醜,即便是能力有限,也不是外行能看的出來,此外,湯森調來了鼠穴頂級的數據終端,完全避免了等待運算的痛苦。
越是推演,湯森越是感覺可怕,儘管做足了準備,速度仍然無法超越陳放,這一次,他擁有了強大的後援團,頂級的數據終端,可是輸在了手速上,陳放的手速可是能手控機甲戰鬥的,幾乎達到了人類的極限,無人能及。
到了第四天,湯森在絕望中等來伊拉諾爆炸的消息,他的推演仍未結束。
爆炸的座標出現在會議廳的顯示屏,而不是湯森使用的數據終端。
這不可能,湯森愕然呆立在當場,一路拼過來的他沒有浪費一秒鐘的時間,手指始終在鍵盤上飛舞,專家團的協助也是強大的,恐怖分子爲什麼能更快?
湯森冥思苦想,用數據師的目光分析,可能性只有兩種,第一種,恐怖分子使用更簡單的推演方法,湯森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同時也不缺少自信,細節的推算或者能擠出一小部分時間,仍然快不到這種程度,這種可能可以排除。第二種可能性是對方不止一名數據師,將推演分成若干部分,有多名數據師分別推演,前提是,所有參與推演的數據師都必須是一流的。
數據師本來就不多,有些本事的都被政府挖走了,恐怖分子拉攏到一個都很難得,上哪找更多的去,看似也不太可能,可是除此以外,湯森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
既然猜到了恐怖分子的路數,對策應運而生,反恐小組也不止一個數據師,也可以效仿恐怖分子的方法。分經過測試,喬男與阿杜約的能力還插不上手,所以反恐小組方面只有兩個人。
第五次爆炸的座標才一公佈,第六次的較量也隨即展開,陳放沒有浪費一分一秒,徑直衝到數據終端旁邊展開推演,沒一會兒的功夫,湯森帶着另外一部數據終端趕來,將自己的推測,連同對策一併告知陳放。
“你主持推演,我帶領專家團輔助。”見陳放不肯吭聲,湯森惱火的說道:“小子,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戰鬥,這是帝國和恐怖分子的戰鬥,我考慮過,恐怖分子不止一個數據師,找人合作也沒什麼丟人的,憑你個人的力量無法和團體的力量抗衡,攸關數十億人的生死,你沒有逞能的權利!”
不等陳放張口,湯森命人將兩部數據終端接駁到一起。
所謂的將推演分割,並不是按先後順序隔開,推演的步驟環環相扣,不完成前面的部分,就無法進入下面的部分,唯有頂尖的數據師才能對合作夥伴的下個動作心領神會,幫忙處理細節的數據,並且在夥伴需要這些數據以前之前計算出來,假如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非但幫不上忙,還將成爲累贅,影響推演的過程,這就是喬男和阿杜約不夠資格加入的原因。
即使外行也能看出這一老一少的配合是成功的,默契而富有效率。他們看不懂兩人的分工,但是在手速上,陳放似乎更加拉風。
頂級的數據終端帶來的是暢快淋漓的運算速度,陳放不需要苦惱的等待,一次次的將手速推向極致,旁觀者很難看出他輸入的是什麼指令,不知不覺中,一抹淡淡的殘影隱約浮現出來,而異樣的感覺也漸漸在指尖凝成,隱約有蔓延的趨勢。
“臭小子,你給老子悠着點,還有兩天的時間,無數的工作量,要是不知道控制手速,不用等到明天,你這雙爪子就能廢掉。”湯森被眼前的異像嚇了一跳,不是誰都有能力挑戰極限,挑戰極限也不是像平常人以爲的那樣,鐵定帶來一次突破性的飛躍。
人體是最精密的生物機器,任何機器都有承受極限,而所謂的極限,正是對這部精密機器的保護,這就好比設計人員絕不會將超級引擎安裝在平民級別的機甲上,因爲這種嘗試只能讓不堪重負的平民級機甲散架。
以人體的脆弱程度來說,突破極限通常意味着受傷,或者是透支,湯森不想看到一個前途無限的年輕人爲了逞能付出愚蠢的代價。
在蔣青的辦公室裡陰雲密佈,氣氛壓抑的嚇人。
“不能再等,我們該行動了。”國安局長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的意思是遷徙。”幾天來,房子裡的人都想到了遷徙,可是誰也不願說出來。
“我們別無選擇。”國安局長平靜的說道。
“也許湯森博士能阻止恐怖分子。”蔣青遲疑不決,由於恐怖活動的威脅而造成的星際遷徙,這在傲迦帝國的歷史上尚無先例。
“湯森博士在盡最大的努力,我們也必須全力以赴。”國安局長堅持己見。
“爆炸在伊拉諾的北部造成寬兩百米,深度三千多米的裂縫,地殼結構已經受到威脅,這個星球極度的脆弱,也許,不用等到第七次爆炸,它就會從中間裂成兩半,我贊成遷徙。”拉赫將軍附議。
“你的意見呢?”蔣青主動找上布魯斯。
“遷徙。”這種問題完全不用考慮。
“你們要遷徙一顆有四千多年曆史,三十億人口的星球,就算我肯發佈命令,實施起來也困難重重。還剩下兩次爆炸,不超過五天的時間能遷徙三十億人?這可是星際遷徙,各種資源都不夠用。”蔣青仍然顧慮重重。
“我大概計算過,憑伊拉諾的資源,五天內能遷徙走百分之三點七的人。”布魯斯當場給出數據,這個微不足道的數字爲房間內的人帶來一絲欣喜。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六呢?難道扔下他們。”蔣青反問。
“這是不得已而爲之,我們不是扔下百分之九十六的人,是拯救了百分之四,這個數字已經非常振奮人心了,至少讓貴族階層全部遷走,還能帶走一部分女人和孩子,這樣對普通民衆也好交代。”匆忙趕來的聯邦調查局局長也加入聲援遷徙的行列,還有國防部長,財政部長。
蔣青終於明白。
這是一場逼宮。這些權重人物平日雖然不合,卻有一個同樣的特徵,他們全部都是貴族,只需要保全貴族的利益,因此在遷徙的問題上衆口一詞,百分之三點七對他們來說足夠了。
蔣青從上臺的那天起,就明智的國務卿站在一起,幾乎成爲國務卿的執行官,因此未曾受到貴族階層的壓力,這也讓他有些忘乎所以了,傲迦帝國的元首,充其量不過是個傀儡,而這些權重人物也不是在提出建議,只是需要一份元首的命令。
“不好意思,我幾乎遺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反對遷徙,但是要我簽署這樣的命令,我辦不到。”蔣青斷然拒絕。
“砰。”國務卿用力的拍上桌子,怒目瞪着蔣青。
“國務卿大人,連你也主張遷徙?”失去最後支柱的蔣青感覺到一陣陣無力。
“當然要遷,百分之三點七是什麼,那是一億的帝國公民,作爲元首,你本能挽救他們,難道你不救?”國務卿大義凜然的教訓。
別有用心的人都是悄悄鬆了口氣,逼宮以前,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國務卿中途發難,現在看來,這份擔心純粹是多餘。國務卿雖然深受國民尊重,可他畢竟也是個貴族,還是不折不扣的上層貴族,站在貴族的立場說話理所應當,他們望向國務卿的眼神也在悄然變化,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戰線的。
對此,布魯斯也是唏噓不已,這位老人的睿智遠不是平常人能看穿的,他可以肯定,國務卿絕不會拋起平民,他是在周旋,而蔣青這個元首仍然太嫩了點。
孤立無援的蔣青被迫簽署了遷徙伊拉諾的命令,國安局長等人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畢竟,他們自身的利益可以無憂了。
“諸位都是帝國的柱石,利益理應得到優先的保障,但是老朽醜話說在前面,國難當頭,希望大家能同心同德,儘可能將伊拉諾的損失降到最低。”將命令發佈以後,國務卿突然面色一寒。
“這是自然,國務卿有主張但說無妨,在下必定竭盡所能。”有了財政部長的保證,資金方面自然不用發愁了。
身爲中情局的局長,布魯斯很清楚這句話的分量,霍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主要也是出於人情,不用情報局的能力,也能聽說他的七位夫人中,有兩個祖籍都在伊拉諾星,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想必不在少數。
聯邦調查局的局長也表示,但凡是調查局能力之內的,一定全力配合,有了兩個帶頭的,剩下的人也紛紛表態,必定全力配合遷徙行動。
伊拉諾不愧是帝國昔日的政治和經濟中心,查閱中情局的檔案就能知道,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親屬居住在伊拉諾,就連國務卿也不例外。
以國安局長爲首的這撥人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跑來逼宮的,他們代表了龐大的貴族利益,說不定在外面正
“都是自己人,不妨把話攤開來說,百分之三點七的比例太小,光是讓貴族階層逃出去,我們的老臉也不光彩,你們說呢?”國務卿問道。
“當然,當然,我的意見也是儘可能多的拯救平民。據我們分析,加上鄰近星球的支援,遷徙的人數能達到百分之七,我立即下令徵集周邊星球的航空器,錢的方面霍克老兄可多擔待。”調查局長當場下達命令。
“就算第七次爆炸成爲現實,伊拉諾也不會立即裂開,至少需要幾天的過程,這中間不能放棄救援,只要加以利用,還能再救出百分之二來。”
“其實伊拉諾裂成兩半,最大的威脅是防護罩消失,引力也隨之消失,人就如同被甩到了外空,如果有足夠的維生器械,仍然能暫時生存下來,救援行動還是能夠繼續。”
“對,我們需要大批的救生艇,還有救生機甲,時間緊迫,能調集多少就調集多少。”情報局長當場給出了較爲詳盡的數字。
使用救生艇還說的過去,救生機甲就離譜了,由於功能簡單,價格比常見的機甲稍低,可是也絕不便宜,考慮到龐大的數量,霍克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兩種東西都是在發生空難時自救用的,價格不菲,數量有限,要在短期內調集足夠的數量根本不可能,也只有像他們說的那樣,不論是救生艇還是救生機甲,能調集多少就調集多少。
雖然事先保證過竭盡所能,身爲財政部長,也不能完全不計成本,霍克的老臉隱現菜色。
“還有,伊拉諾處於帝國的南部,與國外毗鄰,我們不該放棄鄰國的幫助。”當國內力量被挖掘一空時,布魯斯及時提醒。
“這個你們儘可以放心,來自邦國的支援必定是源源不絕的,我們要調集一切能夠調集的力量,包括傭兵。”沒有人質疑國務卿的話,部署完過工作以後,衆人分頭忙碌去了
一場規模空前的大遷徙在伊拉諾迅速展開,大批裝載着救生機甲的救生艇也在隨後的幾小時內陸續啓程,火速趕往伊拉諾。
蔣青目睹情勢喜劇化的逆轉,能夠拯救的數量一變再變,到最後,竟然像滾雪球似的,滾到讓他難以置信的百分之三十一,儘管這些數字都是建立在推測之上,也足以讓人感覺到欣慰。
事到如今,蔣青不敢懷疑國務卿的動機,只能爲自己的幼稚深感慚愧。
國安局長等人的要挾不止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們是代表貴族階層來行使特權,假如拒絕他們,必然失去他們的支持,到那個時候,別說確保遷徙的公平,他這個元首調動一艘艦艇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貴族和平民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並非不可調和的矛盾,身爲元首,蔣青本應該妥善處置,事到臨頭,卻像個孩子一樣賭氣,險些釀成大禍,幸虧國務卿從中周旋,纔沒有產生激變,而且還力挽狂瀾,讓這羣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像吃了春藥一樣,不計成本的援助平民。
“我今天的表現很令人失望吧。”辦公室重歸平靜的時候,蔣青訴說了心中的歉意。
國務卿不置可否。
“有些話不吐不快,貴族們權利太大,傲迦的這種現狀,在任何國家都是罕見的。”蔣青自言自語的發起了牢騷。
“吐出來你就痛快了?老朽不認爲他們的要求過分。如果你辦公室裡的人不是貴族,而是平民,你覺得他們會先拯救別人,讓家人留在伊拉諾等死?”國務卿突然問道。
“當然不會。”蔣青機械的回答。
“既然誰都會作出利己的決定,你憑什麼認爲貴族的要求無理?”國務卿繼續追問。
“至少應該做到公平,平民和貴族都該有生存的權利。”蔣青固執的堅持。
“你所說的不叫公平,只能讓所有的平民都困死在伊拉諾。”國務卿說話間又接通了視頻,聽蔣青牢騷的同時,他聯繫好毗鄰伊拉諾的三個邦國。
“這正是我敬佩你的地方,我幾乎將事情搞砸了。”蔣青不無感慨的說道。
“貴族和平民的區別就在於,你把特權給予一個貴族,作爲回報,他能拯救成千上萬的人。同樣的權利交給一個平民,他只能讓自己先鑽入艦艇逃命。貴族守衛榮譽,守衛帝國,說到底都是在守護特權,這些是他們特權的保障。就像今天,他們不介意救援平民,前提是,他們的親屬必須得到優先。你剝奪了貴族的特權,還能指望他們守護什麼?你讓他們的親人得到優先,他們爲你拯救更多的平民,這才叫公平。別忘了,你不僅是平民的元首,也是貴族的元首。”國務卿討厭再聽見抱怨,不耐煩的結束了談話。
陳放聽話的放慢了手速,不用旁人提醒,他也清楚長時間的處於極限速度帶來的不良後果,自己搞不好要體驗一段時間的殘疾生活。
陳放同時肯定了一件事,恐怖分子的隊伍裡絕對不止一個數據師,一連五次的爆炸,都是用極快的速度完成推演,除非對手是個不需要休息,長了六七雙靈巧爪子的怪物。
距離第五次爆炸已經過去四十五個小時,推演尚未完成,事先特意大睡特睡的陳放也是精疲力竭,年邁的湯森博士連續作戰,更是猶如蒼老了十年,仍然強打精神,瞪圓了一對熊貓眼,目不轉睛的忙碌着。
伊拉諾的破壞已然生成,通過衛星畫面能清晰的看到一條貫穿星球表面五分之二的裂縫,地殼遭到強烈破壞導致頻繁的地震,爲救援工作帶來極大的阻力,各地上報的死傷數字不斷刷新,考驗着指揮官的心臟承受能力。
在伊拉諾,大批的救援船隻如蟲羣般涌來,等待航線着陸的同時,只能懸停在星球四周,密密麻麻的擋住一切,讓這顆光照充裕的星球陷入了永恆的黑夜。
救援隊伍中,有帝國的軍隊,有民間團體,還有來自國際的救援,正如國務卿事先的預言,國際的支援將是源源不絕。
隨之而來的還有大批記者,鋪天蓋地的報導中無一例外的都是盛讚,將這次救援稱做一次無私的,跨越國界的人道主義援助,人類用關愛之心締造的奇蹟。
與熱火朝天的場面相比,狀況並沒有太大改善,趕來在多的艦艇再多,也只能擁塞在伊拉諾的四周,無法登陸,航道成爲救援的瓶頸。
伊拉諾的沉沒已經無法逆轉,唯一能做的是爭取時間,假如能阻止第六次,或者第七次爆炸,伊拉諾的碎裂將是個緩慢的過程,反之,兩天時間什麼都無法改變。
“不到兩天的時間,假如不能阻止第六次爆炸,第七次爆炸的推演相對簡單,將是一個很快的過程。”陳放在推演中聽到周圍的議論,隨便的回答了一句。
“有多快?”顯示屏的另外一端,拉赫激動的跳了起來。
“非常快。”陳放結束了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