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片刻,陳放疑惑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安遜壞笑道:“你不是說,不存在那種可能性嗎?這就是接受女孩挑戰,你不是想中途抵賴,出爾反爾吧?在場的人都可以證明,不信你就問問姚佳,她認爲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陳放仍然是淡然自若的語氣:“誰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你說什麼她都幫你。”
安遜當場啞口無言,倒是姚佳冰冷的說道:“我是安遜的部下,不是他的女人。我承認你的雙槍控殺很強,你有資格狂,這不代表你能胡亂說話,你應該很清楚,得罪一個優秀的遠程狙擊手的下場是什麼!”
面對一條看不見,卻時時能取你性命的槍,滋味的確不好過,陳放小聲道:“我可沒狂,是你們擺明是在陰我!”
安遜咬了咬牙:“琳妮,你來說句公道話,他剛纔是不是接受了我的提議?”
琳妮想了想說道:“他沒有接受你的提議,只不過給人的感覺的確是接受了。他不怕女孩的挑戰,也不相信小女孩能戰勝他,既然如此,他就沒理由拒絕挑戰。”
安遜呵呵大笑:“這話可是你女人說的,別說我在陰你,公道自在人心。”
這一回不見陳放吭聲,也是琳妮冷冰冰的說道:“不要以爲混到四階傭兵就能爲所欲爲,胡言亂語,你也該知道,得一個刺殺系的下場。”
這句話的威脅絲毫也不遜色,不僅安遜和姚佳,連同快刀也打了個哆嗦,與狙擊手一樣,刺殺系也是看不見的對手,不同的是,刺殺系的破壞能力更強,生存能力也是所有職業中最強的。
還說沒有曖昧?姚佳剛反駁了陳放一下,琳妮就幫忙討回一局,這分明就是以牙還牙,爲陳放出頭。
不過安遜也不計較這些無聊的話題,話說到這個份上,事情就算定下來了,陳放即使再不情願充當陪練,也只能閉上眼睛,吞下這隻死蒼蠅。
冷眼旁觀的陸凌雪目睹此情,越發對陳放產生好奇,可是心底裡卻有個聲音,警告她立即熄滅這份好奇,她矛盾的沉默着。
計劃的進展十分順利,甚至連翻譯都不要,當琳妮將傭兵專用的特製匕首扔在地上,女孩立即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飛速的衝過去抓在手裡,好像生怕被人奪走。
確定了女孩想要的東西,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琳妮耐心的等待,等女孩確認她不會奪走那匕首,等待女孩對匕首本身的專注淡淡散去,琳妮纔開始旁若無人的演示雙匕首的使用技巧。
琳妮的動作非常快,完全不像正常的教授,普通人甚至很難看清動作的細節,可是她知道擁有同樣迅捷的女孩能看清楚,
琳妮不願意使用翻譯,因此用最直觀的方法告訴女孩,使用匕首就是這種速度。
女孩雖然沒有模仿,但是非常認真,目不轉睛的凝視,生怕錯過微末的細節。
“該換我了。”眼見琳妮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安遜迫不及待的現身,他扔出的是一口雙手巨劍……
隨後是快刀。
這是另類的教授方式,也許壓根就無法奏效,女孩只能通過觀看模仿,卻不知道動作要領,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要想讓她融會貫通,唯一的方法是實戰,只有通過實戰,女孩才能掌握如何運用匕首,將奇怪的動作轉化爲真正的技巧,這就是爲什麼,安遜堅持讓女孩向陳放挑戰原因,說穿了,就是讓他充當陪練。
陳放並不排斥小女孩,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沒有耐心帶個拖油瓶,假如偶爾充當陪練,他還是願意接受的。
鑑於學員們徹夜未眠,張婷破天荒的宣佈休整半天,主要是爲了補充睡眠,下午的時候繼續趕路,奔赴救援行動的第二個救濟點,鹹水村。
針對女孩的訓練並未因此打斷,途中,心急的安遜爲女孩制定出見縫插針的訓練計劃,救援組救人的時候訓練,小女孩要接受訓練。趕路的途中,他讓小女孩吃東西,等學員們休息吃東西,他則讓女孩訓練。更加過分的是,即便是正常趕路,他也要騙小女孩加快速度,一方面爭取時間訓練技巧,一方面強化女孩的體能。
值得一提的是,通過對女孩體質的觀察,安遜已經能做出判斷,女孩正是駕駛刺殺系機甲的絕佳人選,體質訓練因此變得更加殘酷。
“他恨不得明天就讓這小女孩加入戰鬥。”火牛有些看不過去,如此大強度的訓練,用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與虐待無異。事實上,傭兵協會也有禁止未成年人使用體質強化服務的規定,就是考慮到小孩子的身體承受不住那種強度。
“至少,這種訓練對女孩是有好處的,他沒有惡意。”琳妮在挑起彎彎的柳眉後,最終吐出句公道話。
每個人的體質因人而異,小女孩雖然才十二三歲,體質卻遠遠強於同齡人,目前的訓練仍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再說,安遜也不想毀掉這女孩。
五天的時間,小女孩漸漸對安遜等人鬆懈警惕,可是仍然不肯靠近,也不肯讓安遜靠近她,更不願意主動交流,她的學習只限於遠遠的觀望,所以,沒有人清楚她學到了多少,甚至不知道她學沒有,心急的安遜開始絞盡腦汁的促使她和陳放交手。這可不容易,第一次交手那噩夢般的經歷,促使女孩對陳放懷有深深的畏懼,況且,她可不知道安遜的用心良苦,也不知道陳放會有意想讓,至少不會故意弄傷她。
三週以後的夜晚,安遜主動找上陸凌雪,請求她幫忙將自己的意圖告知女孩。
“你只要告訴她,那就是切磋而已,那個人不會再傷害她,這樣就好了。”
陸凌雪原本就不贊成傭兵們針對小女孩的不人道訓練,更加不願意讓小女孩加入傭兵,十二三歲的小孩本該是讀書的年紀,如今卻在學習殺人的技巧,而安遜的請求,無疑是讓她充當幫兇,於情於理她都不會幫忙。拒絕的理由當然要委婉一些,她不能確認這種切磋會不會傷及女孩。
安遜也不是省油的燈,鍥而不捨的交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們在聊什麼?”兩人鬼鬼祟祟的行徑落在陳放的眼中。
“我們能聊什麼?不就是讓女孩和你動手嗎?”安遜直言不諱的道出鬱悶。
“呃,你們繼續聊。”陳放也不由鬱悶起來,雖然願意爲小女孩做些犧牲,可是一想到隨時被人算計,誰的心裡都不舒服,何況還要加上安遜的私心。
“我能不能和你談談?” 陸凌雪遲疑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爲了女孩的將來,她必須做點什麼,傭兵方面說不上話,她只好找上同爲學員,卻與傭兵很熟的陳放。
讓未婚妻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出現在陳放的身邊,國務卿大人這一手玩的很絕,唯有如此,才能讓陳放在客觀,平靜的心態下欣賞到陸凌雪的優秀。
“當然,想談什麼都行。” 陳放不禁暗自好笑,要是連你都不能和我談,天底下就沒有女人能和我談了,同時,他並不想揭破自己的身份,對於不願意發生的事,自然是越遲發生越好。
陸凌雪先是被他的放肆驚訝了一下,隨即恢復到平常,兩人找了個無人的地方。
“我不反對你的觀點,無論將來留在修南星,或者是加入傭兵都要尊重女孩的意願,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生活在這種殘酷的環境裡,小女孩完全沒有選擇,不加入傭兵就只能留在修南星等死,她是被逼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
陳放什麼也沒有說,耐心的等待下文。
“你是帝國學院的學員,應該清楚,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應該是留在學院讀書,而不是學習殺人的技巧。”
陳放反問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假如小女孩不加入傭兵,等我們離開以後,她要如何生存呢?,她學習知識有用嗎?出生在修南星這種地方,每個人都要想辦法活下去,她本身就沒有選擇。”
陸凌雪笑道:“如果她今後不再修南星生存呢?找你以前,我就做出決定,我要收養女孩,我有個妹妹,和女孩的年齡差不多,她們正好能做個伴,我相信,她們的相處一定是愉快的。”
陳放點點頭:“不同的人適合不同的生活,你說的生活方式不見得能讓這個女孩快樂,但是不可否認,你的提議是出於好意,可惜你找錯了談話的對象,這件事你不用與我商量,拉女孩加入傭兵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我還知道那個叫做安遜的傭兵始終再動女孩的腦筋,斷然不會放棄,我是希望你能和他談談,說不定能讓他改變初衷。這樣找你幫忙是強人所難,可是爲了女孩的將來,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見陳放遲遲不肯表態,陸凌雪繼續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報酬才願意出面,我願意聽聽你的條件。”
陳放沉默了片刻,說道:“原來你想找我當說客?我現在就能答覆你,沒用的。安遜的團隊缺少刺殺系機甲,他都快要急瘋了,爲了培養這個女孩絞盡腦汁,甚至不惜苦等三年,你知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決心?他就是與我翻臉,也不會放棄女孩。”
陸凌雪能看出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可是這不代表她會放棄:“你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請你至少嘗試一下,好嗎?那個女孩長大以後肯定會感激你的。其實有心收養女孩的人不止我一人,很多學員都有這個心思,他們的家境都很好,能夠提供給女孩優質的教育。”
優越的環境就能帶來快樂?陳放無法認同,平民也有平民的快樂,假如不是想要的生活,顯赫的家世與枷鎖無異,何況女孩本來就不是貴族,卻要生活在貴族的圈子裡,要麼就是飽受歧視,要麼就是別人的寵物,連自由都沒了。
陳放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她長大後也可能恨我入骨,我仍然堅持最初的觀點,尊重小女孩本人的選擇,”
陸凌雪有些失望:“我能把你的話理解爲,你拒絕我的請求,拒絕幫助小女孩嗎?”
陳放無所謂的說道:“我說的很清楚,尊重女孩的意願,她有權選擇留在修南星,也可以加入傭兵,或者被你收養,無論她選擇什麼,都是她想要的生活。我不是不願意幫忙,而是無權干涉她的生活,也不想抹殺她的選擇。”
陳放一再的強調自由,選擇,這樣的論調對陸凌雪也有不小的觸動,生於顯赫的家族,陸凌雪也渴望自由,如果刨除掉感情的因素,優越的生活環境和自由,她寧願選擇後者。最終,她接受了陳放的觀點,一切尊重小女孩的選擇,而被她收養,也作爲選擇之一提供給女孩。
陸凌雪也意識到,女孩出生在修南星,很單純,不功利,一切都隨自己的心意,很可能拒絕被她收養,這樣一來,儘快學到生存本領就是當務之急,她接受了安遜的請求。
經過一番努力,女孩手持一對匕首,勇敢的對上了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