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川太翔此時的心情極爲複雜,就如同打翻了雜貨鋪一般。
聯姻對於他們這種傳承了近千年的組織來說並不陌生,甚至他不止一次和菅原四郎商議過,要和哪一個組織或是世家進行聯姻對櫻花會最有利。可真等到這麼一天的時候,他又感到深深的不捨。不論從小接受到的教訓如何,不論他平日裡表現得如何的冷漠,可美穂畢竟是他的女兒,哪有當父親的願意將女兒推進火坑的?
但他沒有出言反對,是因爲從理性的角度出發,他也認可菅原四郎這個聯姻的提議。撇開櫻花會目前的困境不說,馬健堯這個新晉的a級龍語者也是一個極具投資價值的藍籌股。而他的自由者聯盟更是名聲大噪,不論是趕走入侵地球的狼星人、擊潰聖騎士和商業聯盟兩大組織的主力,還是一舉覆滅實力位居聯邦前三之列的完美世界,無不讓人震驚害怕。
可以這麼說,自由者聯盟這個以前許多人連聽都沒有聽過的名字,幾乎是一夜之間就響遍了整個聯邦,甚至就連耳朵都聽起了老繭。
如果能夠和馬健堯聯姻,哪怕一時會淪爲附屬,可不僅眼前的危機能夠迎刃而解,櫻花會也必將迎來發展的春天。別的不說,光是自由者聯盟的能量晶體能夠提供一部分給他們,就足以讓櫻花會的實力有一個質的飛躍,說不定一躍成爲聯邦前三也不是沒可能。
按理說,馬健堯年輕有爲、前途無量,即便有些倨傲張揚,也不失爲女兒美穂的良配。如果是以前,他自然毫不猶豫就答應。可現在自由者聯盟打上門來,逼得他們不得不籤城下之盟,再提聯姻就有些底氣不足了,彷彿是將女兒送出去平息災禍一般,總是感覺很彆扭。
而且美穂的個性也很強,從小眼睛裡就揉不得沙子,跟馬健堯肯定少不了針尖對麥芒的時候,能幸福嗎?
從屋內到屋外,距離並不遠,可一路上中川太翔腦海裡卻盤旋過無數的念頭,就這麼糾結不已的走到了女兒面前,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會長,是不是談崩了?”中川美穂咬了咬櫻脣,忿忿不已,又有些期待的問道,似乎巴不得談崩了好大幹一場,爲戰死的兄弟報仇雪恨。
雖然他們是父女,可在外人面前卻從來都不會以父女相稱,這也是櫻花會一貫的傳統。在會裡,只有上下級,沒有血緣關係。即便中川美穂的身份特殊,也同樣是從基層一點點打拼起來的。也正因爲如此,櫻花會上上下下都非常團結,明知不敵仍然悍不畏死。比起風雲會這些碰到危難就樹倒猢猻散的組織來說,凝聚力不可同日而語。
“這個……”中川太翔的臉色就微微有些尷尬,乾咳一聲後期期艾艾的說道:“美穂啊,長老讓你進去。”或許是內心覺得有愧,不知不覺間語氣也顯得有些柔和。
中川美穂不禁就覺得有些驚訝。在她印象中,父親總是很嚴厲,對她的要求和很高,哪怕她再拼命再努力,也總是得不到父親的一聲讚譽。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聽父親用這麼柔和的語氣和她說話,一時間都有些不習慣了。走了幾步之後才滿腹疑雲的問道:“會,會長,不知道長老找我什麼什麼事?”
中川太翔原本不想說,可突然想到女兒的幸福,又嘆了口氣說道:“是有關聯姻的事……”
“聯姻?”中川美穂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你們要把我送給馬健堯那個雙手血腥的殺人惡魔?”說話的時候,嘴脣都在微微顫動。
中川太翔聞言,心裡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般難受,眼眶裡也是紅紅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扼制住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低沉着聲音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中川太翔還沒有失敗到連女兒都保不住的份上。”
不知怎麼的,看到父親沮喪痛苦的表情,中川美穂不禁就是一陣心痛。她出聲問道:“是那個馬健堯的意思吧?不聯姻就無法平息戰火?”
中川太翔搖搖頭道:“是長老的意思,不過你別怪他,他也是爲了櫻花會。自由者聯盟現在勢大,如日中天,能夠和他們聯盟,對櫻花會的發展也大有好處。”
中川美穂木然點了點頭,可那悽然的表情,卻像是被人遺棄了那般無助和令人憐惜。
中川太翔心裡覺得堵得慌,手不由就落在了女兒頭上,輕輕撫摸着的頭髮,說道:“你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和負擔,喜歡就應下,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畢竟我纔是櫻花會的會長,更是你的父親。不論是公是私,我都絕不會勉強你去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爸!”中川美穂忍不住撲進中川太翔的懷裡,是熱淚盈眶。她打小就被當成男孩子來養,哪怕在訓練中弄得一身的傷,父親也最多隻是面無表情的看上一眼,什麼時候聽到過這樣關懷備至的話,一時間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情緒,彷彿要將這麼多年來受到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中川太翔心裡也是頗多感慨和愧疚。正因爲他是會長,所以才更加嚴格要求女兒,希望女兒能夠更加優秀,哪怕以後不能傳承自己的衣鉢,也能在櫻花會有立身之地。出發點是好的,卻忽略了女兒的內心感受,讓她受了很多委屈。
哭了一陣之後,中川美穂有些不好意思的從父親懷裡起來,抹了抹眼淚,又問道:“爸,自由者聯盟是不是很厲害?”
“如果不厲害,能把我們逼得那麼慘嗎?”中川太翔苦笑着說道:“其實自由者聯盟並不厲害,厲害的只是馬健堯。如果沒有馬健堯,隨隨便便一個組織,都能將自由者聯盟給滅了。”
“你和長老加起來也打不過這個馬健堯?”中川美穂似乎有些不信。
哪壺不開提哪壺,中川太翔就更覺得尷尬了,乾笑兩聲說道:“雖然同爲領域者,不過領域者之間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馬健堯對於空間規則的理解和掌握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聽說他在和完美世界柯克伍德激斗的時候甚至開出了一個黑洞。雖然這個傳言並未得到證實,但他輕描淡寫就改變了我們主場的空間規則,光是這一手,就讓我和長老自嘆不如。如果再打下去,我們櫻花會必將重蹈完美世界的覆轍。”
中川美穂琢磨了片刻之後擡起頭來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願意聯姻!”
“不願就算了,沒人會強迫你……什麼,你願意?”中川太翔頓時就愣住了,滿臉驚詫的看着女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兒平日裡最恨的就是這種聯姻,而且馬健堯殺了櫻花會那麼多人,可謂是仇深似海,哪怕是談判,女兒都很有意見,更何況讓她跟馬健堯聯姻?
莫非美穂是想待在馬健堯身邊,找機會幹掉他?
一想到這個念頭,中川太翔不禁就是一個寒戰。一個a級龍語者,哪怕再怎麼放鬆警惕,也不是一名c級龍語者能夠加害的。而一旦觸怒了馬健堯,不僅同盟瞬間泡湯,甚至整個櫻花會都將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是的,我願意!”中川美穂說完之後悽然一笑,“爸爸你不是常常教導我們,爲了組織的利益不惜犧牲一切嗎?時值組織生死存亡的關頭,我戰力雖低,卻也願意出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再說了,這個馬健堯長得也不賴,不是嗎?”
說到後面的時候,她臉上綻起了美麗的笑容,不過怎麼看笑容背後似乎都透着讓人心酸的苦楚。
“美穂,你……你真的不用這麼委屈自己。”中川太翔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鼻頭酸酸的。他活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今天這般憋屈。
“不委屈啊!”中川美穂繼續強笑着道:“馬健堯既然這麼厲害,當他的女人也沒有什麼委屈的。”
“可,可是他還有別的女人……”按理說女兒同意聯姻,他應該如釋重負才對,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又偏偏勸誡起女兒來。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想不想讓女兒和馬健堯聯姻。
“這有什麼關係?爸爸你除了媽之後不也有好幾個女人嗎?”中川美穂不以爲然的說道。
“唉!”話說到這個份上,中川太翔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爸爸你不用擔心我。”中川美穂笑着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心全意伺候好馬健堯,鞏固自由者聯盟與櫻花會的關係,爲組織謀取更多的利益,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說話的時候她深深給中川太翔鞠了一躬,一顆晶瑩的眼淚悄然落在地上。
深深看了女兒一眼,中川太翔深情說道:“馬健堯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好好跟他過日子吧。我不希望你整天想着要爲組織謀取什麼,只希望你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要是過得不開心就回來,記住了嗎?”
中川美穂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淚瞬間涌出,順着臉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