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也嘻哈不已,伸着頭眯着眼,朝前面看去,這一看不打緊,卻驚得他一身冷汗,他大叫一聲,推開還要搭弓拉箭的萬方,吼道:“別射了,那是我老爹!”
可惜遲了一點,就在陳耀推開萬方的一剎那間,萬方這個渾球竟然將箭射了出去。
“王八蛋!”陳耀大罵一聲,就狠狠地朝萬方撲過去,“叫你停下來,你爲何就是不聽?我老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要你的狗命!”
……
“大人小心!”與陳凱琦並行的柯寒眼尖,他看見前面連續有兩支箭飛了過來,就趕緊抽出腰刀,飛離馬背,在半空中三步跨躍,擋在陳凱琦的面前,接着就是“啪啪”兩聲,弓箭被柯寒的腰刀砍落地上!
陳凱東似乎也聽見了斷箭的聲音,他當下就驚破了膽,竟也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做的過火了,並且也不住地埋怨,老萬也太不厚道了!
但是,再一想到馬車上的金子,一想到那個風情萬種的“小妖精”,一想到自己也可以腰纏萬貫,一想到從此可以自己當家作主了,不再擔心被人瞧不起了,他就心頭顫動不已!
是啊,平時,在家裡,他處處被大哥的光環籠罩着,老是覺得擡不起頭來,這次,他要來個徹底改變!爲了這個改變,讓家裡破點財又能咋地?
盤坐在飛奔的馬車上,陳凱東的腦海裡一片翻騰,全是美好的想象!他在心裡痛快地想道:我就來個驚天動地,我就是要脫離大哥的陰影,我更要擺脫鎮北侯王府的束縛!
眼看勝利在握了,這就讓陳凱東一陣驚喜,可是突然間,後面就跟來個大哥和督察,這可如何是好?不管怎樣,可千萬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和萬方牽扯在一起的秘密!
正糾結着呢,破廟門口的萬方竟然拿出了駑?這是大忌,什麼時候授權讓他可以用駑了?咦,好像陳耀跟他幹上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哦,看見有人追來了,演戲啊?嗯,聰明!這是爲了不讓人看出破綻呢?陳凱東一陣胡思亂想,依舊快馬加鞭地朝破廟而來。
……
“誰知道你爹也會追來啊?”萬方不滿地道,“可是,你家老爹旁邊的那個傢伙是誰?他,他怎麼還會飛呢?操,老子這一票幹得也太玄了吧?!”
陳耀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漸漸近了的柯寒,心頭暗叫一聲“不好!這回死定了!都是叔叔惹得禍啊!”
陳耀一邊想着心事,一邊就趕緊縮頭鑽回到廟裡。
萬方心事活絡起來,暗中罵道:“狗孃養的,騙的老子跟着受這洋罪!他們可都是自家人,怎麼着也會寬大對待的,我一個外人,可就不行了,整個這個過程,我和我的人,他媽的完全就是一羣受害者啊!不行,我得鋌而走險地撈他一票,不然,老子可就虧大了!現在就趁他們不備,來個假戲真做,然後,遠走高飛!”
拿定了主意,萬方就慢慢靠近陳耀,笑着說道:“耀子,你看,我們現在還有逃走的勝算嗎?我覺得,他們肯定還有很多人跟來過來了,怎麼着,你們家也是鎮北侯王府啊!恐怕連皇上都要驚動了呢,我這個蠢啊,怎麼就答應跟你們玩這個險招呢?這一次,真的插翅難逃啊!”
“馬無野草不肥,人無險財不富!我都不怕,你這個**湖還怕什麼呢?”陳耀出人意料地安慰了萬方一下,然後就自己從牆洞裡掏出一塊方磚,掂量了一下,冷哼一聲,就拿着那塊方磚,猛地朝頭上一拍,頓時就鮮血直流。他踉蹌了一下,卻還是撐着牆體,很淡定地對萬方說道,“我怕你下不了手,就自己幹了!現在,你反手綁着我,一定要讓來人看到我在流血,知道嗎?平時怎麼對待別人的,現在就怎樣對待我!咱們豁出去了!”
萬方愣了一下,然後,豎起大拇指讚道:“好小子,真是長江後Lang推前Lang啊,真他媽的有種!沒說的,爲了咱們的前程,爺也豁出去了!不過,你得忍着點了……”
馬仔們在萬方的吆喝下,真的將陳耀綁了,然後,守在廟門口,等那滿載而歸的馬車和陳凱東。
“上!”萬方大喝一聲,讓他的馬仔將剛剛興沖沖地下得馬車的陳凱東綁了起來。
“喂,你們這是要幹嘛?”陳凱東驚呼道,“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你們的合作伙伴?我重複一遍,我們是合作伙伴!”
“是啊,所以,你要精誠配合我們的工作!你看,小耀都主動配合我們的工作了。”萬方嘻嘻一笑,朝被綁着的陳耀點點頭。
被反手綁着的陳耀坐在地上,他訕笑着告訴他的叔叔:“這是真的!我們不能再耽擱了,時間緊迫,只能委屈一時了。”
“可是……”陳凱東道。
“可是沒有可是!”萬方彷彿在說繞口令,他透過破敗的窗子朝外面望去,只見節度使和柯寒二位已經跟了過來,他們下得馬來,小心地牽着馬,正警惕地朝這邊邁步。
“兄弟們,我們一起圍過去吧。守在破廟裡不是辦法!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金銀珠寶,好日子終於來了,我們還能吝嗇自己手中的武器,不讓它們發揮作用嗎?”萬方慫恿大家拿着自己的刀劍,準備衝出去和節度使以及柯寒惡鬥一場了。
年輕的馬仔容易衝動,於是,不一會兒,就都拿着武器,衝了出去。
陳耀寧願自己打破頭顱也要脫離家的束縛,決心已下。這一刻,他昂起破了的卻已經結痂的竟也很積極地讓萬方押解着走出廟門,站到外面的一個大的誦經臺上。裝有三萬兩黃金的馬車就在誦經臺旁,陳凱東則被人五花大綁地押着,來到空曠的送靜臺上。
“放下他們!”聽到嘈雜的聲音,陳凱琦連忙夥同柯寒朝這邊走來,就看到陳耀的頭上滿是鮮血結成的痂,心疼不已。
陳凱東同樣被人綁了,他滿臉的委屈狀,讓柯寒看了,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的滋味。
“退回去!”萬方四下裡看看,朝陳凱琦和柯寒兩個人呵斥,再冠冕堂皇地道,“別逼我們幹傻事!我們只要我們該得的,絕不貪心……”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各位好漢,即便是人家的賞賜,也不能這般強取豪奪。我是大順朝的督察,希望你們醒悟過來,回頭是岸!”柯寒儘量想要語言感化這羣特殊的人物,“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知道,綁架勒索犯的可是死罪啊!大家都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發財的途徑也有很多……”
“別囉嗦,給我滾回去!我只數到三……”萬方,他沒有耐心聽你講道理的,很不耐煩地就直接拿刀架在陳耀的脖子上,歇斯底里地喊道,“一、二……”。
“我們不想死啊!”陳耀驚恐地叫了起來。
“好,我們退,你要冷靜——”陳凱琦無奈地朝柯寒望了望,示意暫且退下。
“把你們手中的刀劍扔出來,快!”萬方不放心地吼道,然後,還朝他的馬仔點點頭,示意他們去收掉在地上的刀劍。
萬方押着陳耀往馬車靠近,陳凱東則被幾個嘍囉押着,同樣朝馬車快速退過去。那兩馬車裡,可是他們一生的追求呢!
跨進馬車,陳耀就對萬方說道:“好了,可以幫我鬆綁了。”
誰知萬方冷笑一聲,仍舊刀不離手地指着陳耀的脖子,說道:“裝的還像吧?別急,等到了前面的那座橋吧!”
“不對,爲什麼要到了那座橋鬆綁?戲都演完了,咋還這般認真呢?”陳凱東狐疑地問道。
“戲都演完了,我們再送你們一程啊,哈哈哈哈!”萬方大笑起來,“沒有比你們更蠢的人了,好歹也算是皇親國戚,做事卻這般沒有水準,實在有辱大順朝的聲譽!呵呵,一直標榜自己是何等的紳士,原來,就是這個熊樣?爲了一些私慾,竟然勾結我們這樣的鼠輩盜賊,坑蒙拐騙偷,一樣都不少,最後,竟然還拿自家的財產做賭注,告訴你們,我們也是有名節的,我們不恥與你們這樣的紈絝子弟混跡,我們要做,充其量也就是個劫富濟貧,絕不六親不認,拿自家人開涮,嚴格意義上講,你們算不得人,是一個比鼠輩還要鼠輩的鼠輩!”
陳凱東和陳耀這叔侄倆一愣一愣的,這才覺得自己的可憐之處,很多道理竟然要讓這些雞鳴狗盜之人來糾纏於己,更覺慚愧。
萬方頭也不回的駕着馬車,車裡的安靜並未引起他的注意,他還叫人拿兩隻裝糧食用的布口袋,吩咐人拿袋子套那叔侄二人。
“懺悔吧,興許閻王老爺會因爲你們的臨時懺悔而減輕你們的罪過的,哦,知道那個奈何橋嗎,前面就是!”萬方神經兮兮地哈哈大笑。
身後的車廂裡卻慢慢安靜了下來,正在興頭上的萬方全然不知,此刻,有一個人已縱身躍入車廂並在瞬間擊昏了一幫混混。
萬方一邊說着話,一邊就開心地笑,然後,還大聲吩咐幾個馬仔道:“前面橋頭轉彎時,將他們扔下去,不要回頭望,這是規矩,知道了嗎?”
奇怪的是,竟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並且,感覺到車子稍微頓了頓,有些晃動,他有些驚訝,掉過頭來看時,反而有一雙有力的書生手提着他的衣襟,將他往後一扔,就和所有的馬仔一樣,悄無聲息地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