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這些,定西侯的一顆心臟都要跳出喉嚨口了,他慌忙將信箋摺疊好,揣在懷裡,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官方驛站裡的小吏是否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王爺,我們先走了。”柯寒跳下馬車,回到破廟,走到定西侯的跟前,看到定西侯一臉慘白、目光渙散的神色,不放心地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麼啦?”
定西侯很明顯地有些魂不守舍了,他慌里慌張地趕忙回道:“不,沒什麼的。我在想,這個小站還有沒有必要再留着呢?”
“哦,不過,看樣子你的身體也很不適?”柯寒很熱心地追問道,“您是不是還有點責怪我對您太生硬了點?那是對公,對,其實,我們私下裡還是可以更爲親近一點的,您說是不?”
“當然!”定西侯恍恍惚惚,說話一點也不利索了。
說老實話,現在,他倒是對柯寒真的有點捉摸不透的,再加上有這麼一封絕密文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定西侯感覺到,現在這情形對自己很不利。首先,朝廷那邊,那個太子不知從哪弄來的這個情報,說石子衡就是土匪一個,再者,自己也受到了牽連,儘管,那個晏紫並非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且,自己也是確實有野心,要掌控西域大地,獨立稱王的,這幾樣加起來,他定西侯和石子衡沒什麼兩樣了,活脫脫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匪徒?!
完了,本來還指望嫁了女兒,籠絡一個英雄,對自己的“事業”能有個幫扶的,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也是一個謀權高手,若是與他的好兄弟東方曉合夥弄術,自己又豈是年輕人的對手?哎,如此看來,自己反而成了他們的鋪路石,弄不好,還成了一個替罪羊呢,真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一想到這些,定西侯就煩躁不安的了。
他在心底裡問自己:我該怎麼辦呢?是拿出那封絕密文件謀求合作,還是脅迫他就範,“幫助”他“改邪歸正”?是刻意隱瞞,繼續獨斷獨行,還是大義滅親、棄暗投明?是直接供出他,加封受賞,還是苦守基業,善始善終?是甘願接受差遣,做個永遠的王爺,還是奮力拼爭、謀求更大發展?……
定西侯有些糊塗了,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便心急如焚。
“伯父大人!”這時,柯寒對定西侯倒親熱起來,甜甜地尊稱了一回,繼而又笑笑吟吟地問道,“有什麼心事,可否說與孩兒聽聽,或許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是啊,都已經是一家人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終於,定西侯的心底有了新的聲音!促使他敢於直立起來了。
望着柯寒的笑臉,定西侯更加地堅信自己,能和賢婿合作好的,便緩緩地掏出那封絕密文件,遞給柯寒,嘆息着道:“子衡啊,大禍臨頭了!”
柯寒默不作聲地接過信箋,只看了兩行,就笑了,將信箋扔在一旁,安慰他的老丈人,道:“胡扯!”
“既然發出密件了,肯定會有所動作,哎,倒是我錯殺了四和尚這個人,若不是他攔截了這密件,恐怕,西域驛站早就過來,焉能讓我翁婿二人活至今日?”定西侯也和柯寒近乎了一回,爲了拉近和柯寒的距離,建立牢不可破的鐵關係,他重新撿起那封密件,挑最末尾的幾句讀道,“傳令各地,望見到石子衡者,竭力控制其,並及時通報上級,以求儘快除卻禍害。另據報,石賊早已自建反軍,欲在謀權奪位,險惡之極。故,欲取之,必以智對之,切不可盲目行事!另,據可靠消息,定西侯之女已嫁與石賊,故,以謀權奪位之罪證,共處之!……”
“呵呵,我在孤島,即使有其心,欲反之,小太子那個糊塗蛋又能奈我如何?我不相信,一個開明的皇帝會不懂得分辨是非?”柯寒卻不以爲意,輕描淡寫地一笑而過。
“畢竟小太子代表的是朝廷,他的授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不可能輕率完事,我以爲,咱們當小心爲妙啊!”定西侯也試着讓自己輕鬆一下,卻學不來柯寒的那種氣勢,仍舊心慌意亂,試探地問道,“賢婿,信中提及你自建反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淮縣的兄弟都是能夠爲老百姓的安危置生死於不顧,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能做到無怨無悔的鐵漢子,如果他們也能稱之爲反軍,那麼,反得有理!這樣的反軍越多越好!而現在,與我同行的這些技術骨幹、科研人員,他們也能稱得上是反軍的話,那索性就是了!他皇帝老兒又能奈我如何?”柯寒微微一笑,很牛叉地嚷道,“這些定論,要看老百姓怎麼評價了。不過,這張廢紙倒是提醒了我,讓我看到了自身的價值。那個,有必要的話,可以試試獨立!”
定西侯驚得大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至此,他才明白,自己召來的金龜婿那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他既不是百依百順的沙和尚,也不是傻呆好騙的豬悟能,而是敢於大鬧天宮的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孫猴子!可悲的是,自己不是那個唐僧,沒有能夠控制住他的緊箍咒,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過氣的老妖精,卻還幻想哪一天能獨霸一方,做一個掌控天下的山寨大王呢!實在是可笑之極。
真的悲劇了!現在,哪怕自己不再有任何的“邪念”,什麼獨霸?什麼掌控?即使是一無所求、毛事不做、秋毫無犯,都推託不了與他的賢婿同謀獨立的干係了。
現在,他恨這一層關係,給自己平添了麻煩,卻又恨珍惜這一層關係,希望能夠得到柯寒的保護,如果,哪一天讓這小子知道晏紫不是他的女兒,便是連這一點點的牽連都沒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切都到了盡頭了!一想到這些,定西侯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眼角溼溼的了。
這一刻,定西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他拉着一張臉,沉默着,哭笑不得。
那個嘍囉卻還不適時的過來問道:“老爺,我們還要跟他們一起走嗎?”
“滾一邊去!”定西侯踢了那個嘍囉一腳,罵道,“還能往哪去啊?”
聽了這話,那個嘍囉趕緊將那隻大箱子拎起來,用繩子綁着,扣在馬背上。可惜,馬背不同於駱駝背,它沒有shuangfeng,馬匹稍一動彈,那箱子便跌落下地,小嘍囉又不懂捆紮的技巧,費勁勞神地弄了半天,也掛不住大箱子,正犯愁時,柯寒過來了,他拍拍小嘍囉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將那箱子放到他的車裡。
嘍囉有些犯難,便又被定西侯狠狠地踢了一腳,一下子滾出去老遠,被定西侯罵道:“沒用的東西!”
柯寒走過去,將那嘍囉拉起來,幫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安慰道:“王爺心情不好,你且認真點做事!”
那個滿腹委屈的小嘍囉得了柯寒的安慰,激動不已,連連表示感謝。
柯寒這才轉身回到他的“萬寶”弟子們跟前,將手一揮,命令道:“兄弟們,上車,開路!”
剛剛走了一段路程,就見對面路上飛奔過來三匹烈馬,馬背上的漢子都身着寬鬆衣衫、紮緊袖口的練功服、腰間也都繫着練功帶,頭戴斗笠,腳蹬高幫靴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等顯貴漢子,非富即官,瞧他們急急忙忙的樣子,肯定有什麼急事了。
可是,那幫傢伙到得柯寒的車隊跟前,卻拽住繮繩,一個急轉彎,攔在柯寒的前面,不再前行了。
後面由阿貴執鞭的馬車也被逼停,“萬寶”的弟子們都很納悶,紛紛探頭朝那三個漢子望去,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時,領頭的那個黑黑的瘦高個子朝駕車的柯寒打了一個響指,高聲道:“嘿,哥們,問你打聽個事。”
柯寒強壓住火氣,嬉笑着,側過頭去,問道:“什麼事?非得攔在我們前面,迫停咱的兩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