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也不退縮,他兩眼噴火,咬牙切齒地迎着老陶衝上去,頃刻間,兩個人就彷彿打了雞血的惡狗戰在了一起,他們互不相讓。
沒有人對他們的打鬥感興趣,這個時候,西涼百姓和淮五隊的小夥子們都圍站在柯寒的身旁,嘰嘰喳喳地爲他出主意。
懷柔道長始終靜靜地站在外圍,他看着柯寒對晏紫的深情,不禁大爲感動,竟然眼含熱淚,湊上前去,將手搭在晏紫的手脈上。
大概是悲切之極,柯寒竟然忘了細細觀察晏紫的情況,這一刻,見懷柔伸手搭救,便也想起了要伸手去探晏紫的鼻息。
懷柔道長認真仔細地把脈切診,忽而轉頭面向柯寒,道:“石大人,夫人乃外傷所致,暫時昏迷,奇蹟啊,乃因老天恩賜,保佑了夫人,雖傷及顱腦,使受震盪,卻並無大礙!大人,你那邊試試,鼻息究竟如何了啊?”
緊張到痛苦難耐,甚至幻覺晏紫已經仙逝的柯寒,經過懷柔道長的一個提醒,這才細心地感覺到了晏紫的微弱的鼻息,激動地眼含熱淚默默地點點頭!
見了這個情況,頓時,圍觀者都歡呼雀躍起來。
“上蒼保佑啊!”
“好人一生平安!”
“石大人一心爲民謀事,洪福齊天!”
“石大人!石大人!”
一時間,小校場上充滿了各種呼叫,雖然較爲混亂,但是,卻讓人十分感動。
過了一會兒,呼喊聲才慢慢地隱退下去,隨後,西涼百姓在一位年長者的帶領下,激動萬分地跪伏在地,朝天聖拜。
所有人都替還在昏迷之中的晏紫祈求上天降福與她,讓她早點醒來。
鬥了幾十年的陶大印和定西侯聽了呼喊,也詫異地停止了交手,跳出打鬥圈外,站定了身子,見衆人這般熱誠地爲晏紫祈福,也不免覺得慚愧、無趣,兩個人仍不忘罵罵咧咧地自責對方。
“她的腦部受到了挫傷,暫時昏迷是正常的病理表現,不過,清醒後頭痛劇烈,性質多爲脹痛、鈍痛,常伴眩暈、耳鳴、怕光、嘔吐等症狀,而且頭痛在傷後數日內明顯,15天左右逐漸好轉。有近事忘記的現象,即對受傷的當時情況及受傷後的事情不能記憶,但對往事回憶卻十分清楚。”懷柔道長對柯寒解釋晏紫的情況。
“腦部挫傷?”柯寒點點頭,但看到晏紫仍然處於昏迷之中,便有些不踏實,便肯定地問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爲震盪?腦震盪?”
懷柔道長有些驚訝於柯寒的理解和表述,更加不敢相信他竟然對醫術也有些瞭解,便也點了點頭,對東方曉喊道:“麻煩東方大人,幫忙取紙筆過來。”
東方曉便趕緊着人去他的軍帳裡拿來紙筆,遞與懷柔道長。
懷柔道長將紙鋪好,將毛筆蘸了墨,刷刷地寫着偏方,並且解釋道:“對於腦震盪傷後昏迷不醒者,需使用開竅法,及時灌服蘇合香丸;對於兼有頭暈、噁心、嘔吐者,使用降濁法,方用柴胡細辛湯,即柴胡10克,細辛6克,薄荷6克,歸尾15克,丹蔘30克,制半夏10克,川芎10克,澤蘭葉10克,黃連6克。頭痛頭暈、抽搐爲主者,治以熄風法,方用天麻決明湯,即天麻10克,石決明15克,鉤藤12克,桑寄生15克,白殭蠶12克,焦山梔10克,幹生地15克,川牛膝6克,牡蠣30克,生甘草6克。如頭痛劇烈,加蔓荊子10克,白芷6克,藁本10克;頭暈明顯,加山羊角片12克,生白芍10克;夜寐不安,加酸棗仁10克,夜交藤12克,合歡花10克;煩躁不寧,加北秫米15克,磁石20克;伴有噁心,加姜半夏10克,薑汁黃連15克,淡竹葉10克。”
“多虧了道長大人的幫助!西王爺定西侯這廂多謝道長大師了!”定西侯見道長寫好了偏方,纔敢湊了過來,他將腰身一躬,屈尊拜謝懷柔道長。
“我是爲了石大人,卻與你又有何妨?”懷柔道長將長袖一甩,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他纔不管你什麼王爺諸侯了呢,對於這樣的恭維,他並不領情。等寫好了偏方,便遞與柯寒,十分痛苦地說道,“我將各種症狀需用的藥方都寫好了,對症下藥吧!這是我從師父那裡學來的,從未用過,今天派上用場,多少還是有點失落,真心不希望會是這樣啊!”
柯寒很受感動,他接過藥方,問四周的百姓,道:“此地可有藥房?勞煩哪位幫忙一下?”
衆人只恨沒有機會幫忙石大人呢,哪能讓石大人爲這小事煩神了?自然又是一番爭搶,都希望能幫忙去西涼街市,找藥房抓藥了!
這時,倒是甄逵有點不放心,他一直愧疚於晏紫是因爲不忍心石大人受傷害,闖進馬陣,反而自己受到了傷害,然而,石大人若不是因爲兄弟義氣夠勁道,纔不會有這麼一處讓人揪心的痛楚經過呢!
感動感恩之情促使甄逵跨前一步,來到柯寒跟前,對柯寒道:“大人,這事兒就由我去辦吧,儘管對這裡不熟,但是,有一個鄉親帶着,不會有問題的呢!”
柯寒也很中意地點點頭,將偏方遞給了甄逵。
正在這時,晏紫慢慢地甦醒過來,她望着眼前的一切,望望衆人,再看着柯寒,然後猛地將柯寒一推,神情恍惚且又驚恐地大聲叫道:“你們是誰?你們都圍着我,到底要幹什麼?”
“我是你的相公子衡!”柯寒心痛萬分地叫道,看着晏紫的陌生的神情,他心如刀絞。
“我是你父親!!”定西侯和陶大印同時跨前一步,爭着喊道。
晏紫受了驚嚇,聽到竟然有兩個人同時爭着做她的父親,就有了一種受騙的感覺,她坐在地上,手撐着地面,不住地往後退着,惶恐不安地大叫道:“不,不是的!你們走開……”
“聽我說,晏紫!”柯寒衝過去,他一把抓住晏紫的肩胛,拼命地搖晃着她,吼道,“你看着我,仔細地看着我,告訴我,我是誰?”
晏紫同樣拼命地搖頭,她驚恐萬狀地,想要掙脫柯寒的有力的雙手,惶惑不安地望着柯寒,膽怯地道:“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認識你!”
柯寒無力地鬆開了搖晃晏紫的手,茫然地無助地搖頭,一任淚水如疾風暴雨洗刷着突然憔悴的面龐。
懷柔道長看柯寒如此悲痛,也不免大爲傷感,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柯寒的肩胛,安慰道:“這是顱腦受傷後常見的症狀,是頭部受傷後,即刻發生一時性的神志恍惚或意識喪失,時間持續數秒至二、三十分鐘不等,清醒後恢復正常,但對受傷時的情況及經過記憶不清。此外,還出現頭痛、頭暈及噁心、嘔吐等。腦震盪是最輕的顱腦損傷,一般經臥牀休息和對症治療多可自愈。但在診療過程中,要注意是否合併較嚴重的腦挫裂傷和顱骨血腫等。因此,應密切觀察病情,特別要注意脈搏、呼吸及神志的變化。必要時應作進一步檢查,以便即時作出診斷和相應治療。”
柯寒第一次像個孩子似的,撲在了懷柔道長的懷裡,他痛哭不止。
外表一直強悍的孩子啊!哭吧!
“男人哭吧,不是罪!”柯寒忽然想起了劉德華的一首經典老歌,便毫無顧忌地扯着嗓子,放聲大哭。
他的哭,非但沒有人感覺到恥辱,相反,倒是讓人看到了鐵骨柔情,他面對自己的愛人放聲大哭,讓人肝腸寸斷!他爲了過去的記憶失聲痛哭,讓人扼腕嘆息!
晏紫茫然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子,就覺得他有點可笑,心裡想道:這麼大的一個漢子,還這麼幼稚?像個孩子,竟然在我的面前耍無賴?討厭!
“晏紫!”柯寒盯着往後退着的晏紫,努力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止住了哭,哽咽着,說道,“對於你,我有那麼多難以忘卻的思戀!還記得嗎?你對我的評價?還記得嗎,在慈蓮寺的對話?還記得嗎?我們相互許諾,廝守終身,彼此恩愛……”
“你好怪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怎麼會亂許諾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呢?你一個大男子,想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怕被人笑話?!”晏紫依舊往後退着,望着痛苦萬狀的柯寒,她有些同情,卻還是“無情”地嗔怒地責怪柯寒,雖然,不帶半個髒字,卻足以讓柯寒痛心疾首。
小校場上寂靜異常,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柯寒,都怔怔地望着他。
“‘你是魔鬼!你是禽獸!你是惡霸!你是盜取愛心的賊!你是懾人魂魄的妖!你是我前世欠下的債!你是我今生要還的情!你是我終身難捨的伴!你是要領我上天的神!你是主宰我生命的先知神明!你是你的我,我的你!活在彼此的心血中,骨髓裡……’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啊。晏紫,我忘不了你對我的高度評價,因爲,你是我的晏紫啊!”面對失去記憶的晏紫,柯寒依舊熱情不減地繼續努力爭取着,他要用自己的真心喚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