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那位老婦人一頭栽倒在地,衆人就手忙腳亂了起來,紛紛湊上前去,卻搭不上力,都無奈地站在一旁乾着急。
柯寒也一下子懵了,虧得他反應快,想起了自己曾經碰到過這樣的情形——那是一個夏天的早晨,他趕乘公交車上班,就在車子要發動的時候,後面又跑過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老頭,司機趕緊重新打開車門,讓他上車。
因爲是單獨等了那位老人,又適逢上班的高峰期,一車的乘客都頗有微詞,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那位老者,所以,柯寒也跟着特地多看了一眼。
那位老人家滿是愧疚神色,他口裡喘着粗氣,臉色蒼白,上了車彎身放下了購物袋,吃力地攙扶着座位坐下。
老人坐定後,公交車駛離了站臺,遇到了斑馬線。司機按規定停車避讓行人。
等人全部過去後,司機剛剛再次發動車子,就聽見一聲巨響。
仔細一看,是剛上車的老人倒在地上了。
老人家不停地流口水,怎麼喊都喊不醒。這下,大夥急了,司機趕緊掏出手機報警。
所幸車子就在市中醫院的站頭,急救醫生當場趕到,沒超過最佳救治時間,當時,在車上就將老人從死神的手裡搶了回來。
柯寒除了是個程序設計員外,他還是個青年志願者。
穿越之前的這家單位,老總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在遍佈全球的分公司裡,都設了這樣的硬性規定:凡是自己公司裡的每一位員工,都必須是一個積極參與社會實踐活動的志願者,並且還會將每人每年參加志願活動的次數進行統計,打分,作爲一個人的思想素質評分,直接與年終獎金掛鉤。
有意思的是,這個美國老總還十分崇敬中國的雷鋒,他的辦公桌上,常年支着一個帶有雷鋒畫像的自動翻轉的電子檯曆,上面有他的親筆題字,歪歪扭扭的用漢子簽着“向雷鋒同志學習”!
這情景好像有點滑稽,雷鋒和你老美有什麼關係?話雖這樣說,卻還是讓人看到了這個美國老頭的小小的可愛之處,他有這份感念,倒也不由得讓人心生敬意呢。
作爲一名志願者,柯寒也就當仁不讓的參與了整個救治過程,當然,就是幫忙擡一擡啊啥的。
後來聽醫生介紹,過於激動、憤懣,或者過度疲勞、過度運動等等,對成人及老年人都會構成猝死威脅,患冠心病的人過度勞累也會使心肌缺血缺氧加重,引起發病。
重要的是,在發病的0至2分鐘,是搶救的黃金時期,如能及時施救,部分患者可重生。
所以,那位老者還算是幸運的呢!
柯寒親眼目睹了醫生的整個救治經過,他都用心地記下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在他現在的辦公地點——淮縣的衙門口,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柯寒急忙招呼幾個漢子,將老太太放下就地平躺,大聲地呼喚老人的同時,自己就將手指伸到老太太的鼻孔,不知怎的,好像感受不到一點氣息。
救人要緊!柯寒想道,他當即對準老太太的前胸正中偏下部位適當用力地錘擊1至2拳,隨後又進行持續有效的胸部按壓,還叫來馬常發做了一遍,跟着就讓馬常發不斷重複地給老婦人按壓捶打。自己則將老婦人的頭部後仰、擡起下頦,然後,伸出一隻手,就要去摳老婦人的口腔,同時,另一隻手已經捏住了老人的鼻子,直接俯下身子,準備對老婦人進行口對口的人工呼吸。
柯寒的這一系列的動作,真的讓包括懷柔道長在內的每一個觀衆都暈菜了!
陪在老婦人身邊的幾個女傭都緊張不已,抑制不住煩躁的激烈的心跳,羞怯地撇過頭去,又不時地忍不住地偷偷瞄上一眼,心裡大概在想:這個縣令,到底要幹什麼?
衆人屏住呼吸,卻暗自腹誹着柯寒。一時間,亂哄哄的大廳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老婦人竟然“嗚哇”一聲叫了出來,平躺在地上的她極力揮舞雙臂。
馬常發倒是一驚,趕緊停住了按壓,用探詢的目光看柯寒。
柯寒朝馬大帥和善的一笑,鬆開了雙手,示意馬大帥和自己一起站起來。
老婦人真是福大命大,經過柯寒的一陣緊張而又有序地救治,竟漸漸地緩過氣來。
一直躲在一邊的陶知府卻是滿臉的尷尬神色,他不敢相信,這個混賬縣令與以前的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啊!
“想當初,他何時又敢怠慢自己了?
我哪一次來這淮縣消遣,不是見他夾着尾巴,屁顛屁顛地跟在何師爺的後面,聆聽本官的教誨?
也正是因爲他一無是處,才放心幫他爭取到這個做傀儡的角色,當然,也的確花了他老爹不少銀子,可也怪不得別人啊!
這樣的人,能做好一個提線木偶已經是他的造化了!我冒了多大的風險啊,費勁勞神地將他安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淮縣,美其名曰是給他一個磨練的機會嘛!
他那老爹,卻是對我感恩戴德的,可就這半拉子的傢伙,纔多長時間就變得不可理喻的了?!不等我收手,就毀了我隱秘的後花園?毀了我的養老倚仗……”
陶知府悶悶不樂,他謾罵不已,直氣得差點就要吐血了。也難怪,他一手操縱的後花園,就這麼着說沒就沒了?而且,還是自己力薦的渾球縣令在搞鬼!
這傢伙,還私立衛隊,難道要鬧獨立?這可不是好兆頭!
陶平越想越覺得不妙,更何況,眼下還有這麼多不明真相的圍觀者,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陶知府下定決心要連夜離開,他抖一抖衣袖,旁邊便有兩個隨從過來攙着他,他敷衍地推辭一下,依舊斯文地跨離座位,邁步走到門口,柯寒忙着呢,瞅見陶平要走,也來個順水推舟,他欲讓馬大帥過去送送,卻被陶平一句話擋了回來。
陶平一語雙關地道:“本官先行告辭了,奉勸一句,小縣令,你要好自爲之啊!”
柯寒卻嘿嘿一笑,他竟然不以爲然地很光棍地回敬道:“多謝陶大人的指教!呵呵,悉聽尊便,恕不遠送!”
等老婦人慢慢緩過神來,一聽說陶知府已經走了之後,當真就急得抓心撓肺的,連連追問問石縣令,怎麼就讓陶知府走了,還告訴柯寒說,淮縣的人都知道,那個“越秀樓”的後臺靠山就是陶平,這次該將他一起收監纔對,哎!多好的一次機會啊,就這麼Lang費了。
老婦人不再多費口舌了,跟着就是一聲嘆息,愣愣地坐着不動。
柯寒少不了又是一通安慰,他對老婦人解釋說:大順朝是個法制社會,凡事要講證據,不可隨意亂來!再者,畢竟那個知府還在自己的頭上,我再怎麼強悍,也動不了他。眼下,最要緊的是儘快將越秀樓的案子了結。
老婦人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聽了柯寒的話後,也不再鬧騰了,她讓女傭捧出一面錦旗遞給柯寒,馬常發趕緊代爲收下。
出於禮貌,柯寒當即叫馬大帥將那錦旗攤開,只見鮮紅的錦旗上寫着“淮縣青天、百姓脊樑”這八個鎏金大字。
這是柯寒穿越過來的幾個月中,收到的第一件非常有分量的禮物,自然是高興萬分。
馬大帥恭恭敬敬地,執意將錦旗掛在大廳正中書有“明鏡高懸”的那塊牌匾之下,懷柔道長則帶頭鼓掌贊成,一瞬間,大廳內外,歡聲笑語不斷。
這裡是男人的世界,那位老婦人心意已到,也不便久留,便讓人攙着回她的‘李記綢莊’去了。
這一刻,柯寒真的就像明星一樣被人簇擁着,重新回到首席落座,然後,接受衆人莊重而又神聖地再次跪拜。
萬歲爺來了,也不過如此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衙門?柯寒自己都糊塗了,他欣欣然左顧右盼了一番,怎麼看都覺得這大廳實在太像那水泊梁山的“聚義廳”了。
奶奶的,我也可以這麼牛掰?內牛啊!
衆好漢又持續亢奮了將近半個多鐘頭,直至夜深,才甩着膀子盡興散去。
少頃,懷柔大師也站起身來,作勢告辭,他要休息去了。
他很欣賞地盯着柯寒,許久才意猶未盡地笑着讚道:“大人,呵呵,縣令大人果然就是高人啊!……”
柯寒似醉非醉,他眯着一雙眼睛,爽朗地笑笑,接着就玩味地回道:“哦?我倒不覺得呢,只是高不過五尺呀?哈哈哈哈!”
柯寒與那懷柔又一陣嘻哈,過了幾招口頭太極,方纔讓馬常髮帶他師父去貴賓房休息。
然而,就在兩位高人惺惺相惜的交談的同時,衙門外,卻有一個黑影晃動,立在門前猶豫不前。
安頓好自己的師父,出恭返身回來的馬大帥便一眼瞅見了那黑影,立馬抽出朴刀,朝那黑影大聲喝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