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掃墓

看來他要快點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回到一班去會會他,不致於整天對着枯燥乏味的文件。

他瞟了眼垂首靜默一旁的小樓,嘴角一彎,便從椅子裡起來,捶了捶肩走到房間中央,朝她說,“有幾天沒練了,過來吧。”

自從小樓跟隨他後,得到他的親自訓練,雷克斯是個好老師,但非常嚴厲,隔三差五地操練,根本沒將她當成女的,把人往死裡虐,所以小樓身上經常掛彩,但也因如此,小樓的戰力直線提升。

她默默地用腕上的髮圈綁起馬尾,脫下校服外套,走到雷克斯跟前,“boss。”

看着她這副利落的造型,雷克斯不禁眉目舒展,看吧,經他一手一腳□□出來的人,就是賞心悅目。

他可以自豪地說,以小樓現在的水平,不輸汪大東。

“嗯。”他輕哼一聲,“開始吧。”

房內兩人的身影登時模糊起來,拳□□接的速度已超越肉眼,只聽到空中響起拳打腳踢聲響,和傢俱被戰力指數波及到的震響,這房間是裝了隔音經過特殊處理的,所以裡面打得天昏地暗,外面也察覺不到。

十分鐘後,兩個身影停下,小樓氣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雷克斯也喘着粗氣,看了眼對方掛彩的下巴,他轉身走到壁櫃前,提出藥箱,扔到沙發上,“過來擦藥。”

小樓搖搖晃晃站起來,鬱悶地摸摸生痛的下巴,“說好不打臉的。”

這下回去一定讓田欣念死了,明天上學會給大東嗑死的。

雷克斯板着臉,“誰讓你遲鈍躲不過。”雖然如此,但小樓確實進步神速,比起第一次對打渾身傷痕強多了。

果然,他當初沒看走眼,小樓是個可造之材。

雷克斯用棉籤沾上藥水,專注地塗在她紅腫的下巴上,以前傷得重,直接讓醫生來照顧她,慢慢地,傷口越來越少,他乾脆自己當醫生了。

有時候,看着對方身體上這些由他造成的傷痕,心裡會自責。

但小樓好像不在意,她似乎是拼命的想變強。

“現在戰力去到8000多了吧?”雷克斯沉吟道。

小樓擦了把額上的汗,會心地笑,“是啊,昨晚我終於把青海幫那個戰力8000點的主事擱倒了,大獲全勝哎。”

青海幫與黑貓酒店結過樑了,前晚又來鬧事,於是小樓帶人過去踢場,把那些人揍得哭爹喊孃的,估計以後都不敢來了。

看她興奮的模樣,雷克斯好笑,當初不知道是誰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現在可好了,混得如魚得水,比他這個老闆更像□□,整天打雞血似的去挑戰異能者。

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破萬的戰力其實只算小兒科,需知道,她一直在打聽的武力裁決所,能被選上的至少要過萬點…

“別高興太早了,異能者通常差不多到萬點時就遇到瓶頸,需經過機緣才能破萬。”雷克斯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

難怪大東這幾年戰力漲得很慢。

小樓沉思片刻,問,“boss,最近還是沒武裁所的消息嗎?”

關於找武裁所的事,她再沒孤軍作戰,直接拜託雷克斯幫忙,如此可利用上對方資源。

“沒有,他們行蹤一直神秘。”雷克里斯收拾藥箱放到一邊。

小樓頗爲苦惱,“難道就沒其他方法找到他們?”

雷克斯從沙發上站起來,踱步到辦公桌前,背對着她說,“也不是沒辦法…”

小樓倏地站起,三步並兩步走到他身後,急切問道,“什麼辦法?”

雷克斯回頭斜睨着她,緩緩地說,“黑暗武術擂臺…”

小樓一愣,這不是她最近纔開始收集到的資料嗎?但也只是打聽到皮毛…

他繼續說下去,“這擂臺其實就是武裁所選拔人材的平臺,全國各地,只要戰力過萬的異能者都可參加,但是…擂臺賽場上無規則,也就是說,可以不擇手段致對方死地,黑暗擂臺也因此而來…它是個非法組織,每次召開總是很隱蔽,正道人士一直想方設法搗毀它,但沒成功。”

隨着雷克斯的話,小樓的臉色凝重起來,以命相博的擂臺,贏的人可以被選進武裁所…

雷克斯一直沒告訴她黑暗擂臺的事,是怕她去找死,畢竟他花了心血栽培到這程度,但據手下回報她最近一頭熱在查這事,出於各種原因,他乾脆全部告訴她。

小樓一直執着於武裁所,在他再三逼問下,才說是有朋友進了那個地方,要去找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平淡得就像在聊今天天氣如何,臉色依舊從容,但不知道爲什麼,雷克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越是表現得平靜,就說明事情越是大條,這是雷克斯相處兩年得出的經驗。

他突然很想瞧瞧這位朋友,可以讓小樓不要命地變強,一路執着走來…

“告訴你這事,不等於我允許你去參加,只是你那種盲頭蒼蠅的調查會驚動某些人,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雷克斯坐回大班椅裡,臉容越來越冷峻。

小樓就像個犯錯的孩子,默默垂頭聆聽。

雖然雷克斯老是壓迫她,有事沒事愛威脅人,讓人恨得牙癢癢,但這兩年來小樓是感激的,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沒他就沒有今天的小樓,其實他是面惡心善罷了。

“你聾啦?”正在走神的小樓冷不防被劈頭蓋臉喝了句。

她低聲說,“我在聽呢,boss。”

雷克斯以前在學校裝得像只鴕鳥,平日在下屬前一副高深莫測,但私底下的個性狂暴,一不順心就大呼小叫,有時還會動手打人,小樓相處久了,發現只要作低伏狀,順從他就沒事了。

雷克斯見她低眉順眼,冷哼一聲,“你現在去擂臺,必死無疑,你給我豎起耳朵聽好了,除非打贏我,否則就安安份份呆在黑貓,知道嗎!”

“知道了。”

“下去吧。”坐在大班椅裡的人,下巴一指,打發她滾蛋。

小樓偷瞄他一眼,說,“那boss,我先回家了。”

雷克斯皺眉,瞟了眼壁鐘,時間又到了,淡淡地嗯了聲。

得到迴應,小樓回身退出套房。

她還是以兼職的形式隔晚過來,雷克斯讓她乾脆住進酒店,反正住宿費在工錢扣回,但小樓拒絕了。

他調查過,樓可和田欣根本沒血緣關係,她是田欣弟弟田宏光的女朋友,可惜三年前田宏光死於車禍,她從此就搬到田家。

雷克斯按下座機上的呼叫鍵,電話馬上傳出恭敬的聲音,“boss。”

他砸砸嘴巴,說,“去查一查田宏光生前的資料。”

“是的,boss。”

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地點裡,居然談戀愛了,有出息嘛…

隔天,小樓到教室上課,居然聽說大東和那兩個轉學生結拜爲兄弟了。

大東一把扯過還沒反應過來的小樓,向王亞瑟和丁小雨介紹,“兄弟們,她就是我的好朋友樓可,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小樓吸了口氣,不確定地擡頭望他,你是認真的嗎?

太瞎了,前天還針鋒相對嚷着決鬥的兩隻,今天就一副兄弟友愛的畫面…

這世界是腫麼了?

大東笑呵呵搭上她的肩膀,“怎麼啦,是不是很意外啊?其實我們是不打不相識,這過程嘛,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原來事情是這樣滴,昨天大東碰上了被仇家圍堵的王亞瑟,以大東講義氣又愛閒事的個性,當然二話不說加入幫忙,最後兩人輕鬆激退仇敵,於是惺惺相惜成了患難兄弟,但後來在街上晃盪到夜晚,居然又碰上來尋仇的人,而且中了圈套,幸好丁小雨及時出手相救,兩人才脫離險境,原來他就是ko榜上第四名,要命的小雨,所以今天一來,三人就來個桃園結義,成了好兄弟。

小樓滿臉不可思議地打量對面雙手插兜的兩人。

也太戲劇性了…

而王亞瑟卻盯着她肩上大東的手,琢磨半晌調侃道,“果然你們感情很好啊,都突破了男女界限。”

大東臉一僵,觸電似的縮回手,抓抓頭說,“對哦,我都忘了,對不起啊,小樓。”

小樓掃了亞瑟一眼,然後大咧咧地拍了拍大東,“你傻啊,咱們誰跟誰哎,以前不一直都這樣麼?”

聞言,大東又綻開了傻呼呼的笑容,“對哦,咱們一直這樣。”

一直都這樣,兩人的關係像哥們,可一旦有人置喙,大東就會特別反應過敏。

小樓對着兩人微笑,“王亞瑟,丁小雨,幸會了。”

“你好。”丁小雨扯了扯嘴角,算是打過招呼。

“叫我亞瑟王。”王亞瑟把手從褲兜掏出來,裝模作樣整了整衣領,拽拽的說,“聽說你是班導的妹妹,但性格也有夠不像的。”

大東一聽,連忙說,“不會吧,大家都說她們很像啊,總是愛笑。”

亞瑟無奈地與沉默的小雨對視一眼,搖搖頭,“不談這個了,自大狂你剛纔不是說放學後帶我們去慶祝吃一頓嗎?我先說明,如果是大排檔就免了。”

他堂堂土龍幫太子,如果被人知道去蹲大排檔,一世英明盡毀了。

大東擺擺手,表情很誠懇,“不是大排檔,是很特別有趣的地方,你們一定要去嚐嚐!”他說完還看向小樓,“對吧?小樓也去過。”

小樓配合地點點頭。

亞瑟遲疑幾秒,“好吧。”

放學後,斷腸人的攤子上。

4人排排坐,無語地看着斷腸人耍寶。

一羣烏鴉從他們頭頂飛過,亞瑟嘆了口氣。

莎士比亞說,耳聽不爲實,眼看亦然。

不過,這叫斷腸人的小攤老闆,也蠻搞的,以後無聊可以來解解悶…

看完一輪冷笑話後,四人終於吃上“特製”的大腸面線,老實說,味道不賴。

斷腸人的攤子是最近纔出現的,大東和小樓只來過兩次,就被深深吸引住了,這攤子的神奇之處就是無論你點什麼菜,老闆也能做出來。

“看在王亞瑟和丁小雨小朋友第一次光顧,今天就送你們小吃吧~”斷腸人煞有介事地端上四碟小菜。

四人伸長脖子一瞧,大東不滿地嚷嚷,“噢!不會吧,居然是菀豆,斷腸人你也太摳了吧!”

小樓直接說起風涼話,“還好我本來就沒期望有好東西。”

亞瑟很贊同,擡頭打量那兩條像掛靈堂的輓聯,這種奇奇怪怪的攤子,能出什麼山珍海味捏。

小雨沒什麼表情,拿起筷子嫌棄地撥弄着那幾片腕豆,塞牙縫都不夠…

看衆人的反應,斷腸人垮了臉,委委屈屈的說,“你…你們還想怎樣,現在生意難做,原材料又漲價了,就不能體諒一下咩,而且這還是送的,不要就算了,我還省回呢!”

說到最後還惱羞成怒要收碟子,大東忙阻止,其餘三人陪笑,有總比沒有好嘛。

四人說說鬧鬧,18歲的大男生,圍繞的話題除了打架就是ko榜,不時插進幾件學校裡雞毛蒜皮的趣事,加上斷腸人愛打岔又耍寶的個性,氣氛相當愉快。

大東有領導者的作風,爲人衝動單純愛講義氣,偶爾犯傻;亞瑟理智,總是恰到好處分析問題,但人很臭美;小雨話少,一開口卻能一針見血,說明他能冷靜看問題…

小樓暗暗想道,這三個男生各有各的特點,又是ko榜上的第三第四,能聚到一起剛好互補,以後會很強吧…

看着他們無憂無慮大笑,肆意地揮霍青春,真好。

不像她。

小樓默默夾起碟中的腕豆,放到嘴裡,咀嚼着…

明天,是阿光的忌辰,要跟田欣去拜祭,小樓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因爲面對着那座空墳,對她是□□裸的諷刺。

三年了,她一個人揹負着沉重的秘密,在充滿荊棘的路上跌跌撞撞走過來…

“小樓,你怎麼啦?臉色很難看耶!”

她驀然擡頭,見大東正一臉關切看着自己,後面的亞瑟小雨也定定望向她。

小樓嘴角向上牽扯起溫暖的弧度,伸手拍拍他的肩,“看你們開心,一時感觸罷了。”

遇到大東,是上帝送給她最好的禮物,也是她在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光。

“哎呦喂,看你說的像老頭子似的,不是我們仨開心,是我們伵都開心好不好!來,咱們喝一杯!以茶代酒!”大東很隨意地勾過她的肩,豪邁地舉起杯子。

亞瑟小雨也跟着舉杯。

“好!”她笑嘻嘻地舉杯,碰上他們的。

乓!

四隻杯子撞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斷腸人心痛大叫,“各位小朋友,小心我的杯子啊,打破就沒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