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是通過觀察人類，我們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認識到了自身的不足。”卡特嘆了口氣，說道，“別的不說，至少在認識人類之前，我們從沒想過，動用整個智慧文明去對抗貝卡。也許，在我們當中，曾經有一些個體產生過類似的想法，但是卻從來沒有采取過行動。”
“這不是你們的錯。”
“這是我們的不足，或者說是我們沒有做到的事情。讓我們感到驚奇的是，實力比塔瓦赫人弱小得多的人類卻做到了，而且是那麼的堅決。也正是如此，我們提高了對人類的關注程度。”
楚天疆鎖緊眉頭，阿利也有點驚訝。
“當然，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向強大的智慧文明學習，正是智慧文明的能力，也是智慧文明發展壯大的有效辦法。雖然在實力上，人類比不上塔瓦赫人，但是在某些方面，人類確實很強大。”
“我可不這麼認爲。”
“那只是你還沒有認識到而已。”卡特笑了笑，說道，“比如，人類的勇氣，就遠在塔瓦赫人之上。”
“這……”
“當然，你們未必會相信。”卡特長出口氣，說道，“我們這些脫離了塔瓦赫文明，在這個恆星系裡隱居的塔瓦赫人｜一｜本｜讀｜小說[y][b][d][u]，都擁有數十億年的壽命。雖然我不是活得最久的那一個，但是我也已經存在了大約三十億年，幾乎在塔瓦赫人誕生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經歷了塔瓦赫人的所有發展階段。”
楚天疆與阿利都瞪大了眼睛。
“怎麼，很奇怪嗎？到現在爲止，塔瓦赫人已經存在了大約三十五億年。當然，這是以人類的時間來衡量的。”沒等楚天疆與阿利開口，卡特又說道，“其實，在很早以前，甚至在我誕生之前，我們當中就有一些個體發現了這個宇宙的奧秘，而且認識到，我們是被某個強大存在創造出來的。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做出了選擇，決定爲整個塔瓦赫文明的生存而奮鬥。在此期間，我們想過發動塔瓦赫人來反抗那個強大存在，也就是貝卡，可是我們從來沒有做到。”
“這……”
“很驚訝，對吧？其實早在進入自我進化階段之前，我們就決定反抗，甚至數次提到要發動所有塔瓦赫人，把我們發現的事情公開。可惜的是，每次討論的結果都一樣，我們不願意犧牲整個智慧文明。”
“我們同樣不願意犧牲人類文明。”
“可是，你們卻有足夠的勇氣來對抗貝卡。”
“這……”
卡特勉強笑了笑，說道：“很明顯，與人類相比，我們缺少的不是實力，而是去爭取生存權的勇氣。”
楚天疆也勉強笑了笑，雖然他知道卡特在誇獎人類，但是卻覺得不是個滋味。
“在觀察人類文明的時候，我們也在向人類文明學習，而我們最需要學習的，其實就是人類文明的勇氣。當然，對我們來說，最難以相信的就是，一個智慧文明的所有個體，竟然能夠爲同一個目標而奮鬥。”
“這……”
“也許，不是所有的人類個體都願意爲了生存權而去挑戰銀河系裡最強大的存在，可是事實確實如此。在面對貝卡的時候，並不僅僅是人類的少數個體在戰鬥，而是人類文明的所有個體。”
“或許，這只是文化上的差異。”
卡特笑了笑，說道：“不管是什麼差異，這都是人類文明最強大的地方。要知道，即便我們已經存在了數十億年，而我們做到的，無非只是發展出了更多的個體，卻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塔瓦赫人的處境。你也知道，塔瓦赫文明依然被貝卡控制，在爲貝卡賣命，恐怕將一直持續下去。”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這確實是事實。
“當然，說這些，其實沒有多大的意義。”
“爲什麼要救我們？”這個時候，阿利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救你們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塔瓦赫人，而是你們自己。”
楚天疆與阿利都是一愣，有點不大明白的看着卡特。
“當然，採取行動的是我們，只不過讓我們採取心動的，則是你們，說得簡單一點，是你們的表現。”
“這……”
“就我們所知，你是到目前爲止，第一個敢於直接挑戰貝卡的智慧生命，也許是最後一個。”
楚天疆苦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更讓我們驚訝的是，你根本沒有挑戰貝卡的實力，甚至連挑戰貝卡的資格都沒有，你卻去挑戰貝卡。”
“很愚蠢？”
卡特搖了搖頭，說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要去挑戰貝卡。”
“如果我告訴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你會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問題是，難道你不覺得，這麼做毫無意義嗎？”卡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肯定知道，以你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戰勝貝卡，甚至無法傷害貝卡，而你去挑戰貝卡就是送死。更重要的是，你已經是很強大的存在了，就算你無法戰爭貝卡，也肯定有辦法躲着貝卡。說得直接一點，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藏起來，不被貝卡發現。當然，你也能夠一直存在下去，一直生存下去。至少就我們所知，只要你藏了起來，就算是貝卡，也未必能夠找到你。”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放棄一切而活下去？”
卡特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在放棄了一切之後，活下去還有意義嗎？”
“這……”
楚天疆長出口氣，說道：“你開始提到，不目標還人類爲什麼敢於挑戰貝卡，而且不是個別個體，而是整個智慧文明。顯然，關鍵就在這裡。在人類文明中，每一個個體都不是單獨存在的，而且每一個個體都不是爲了自身的存在而存在的。包括我在內，所有的個體都通過與其他個體的關係，成爲了整個文明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對人類文明的個體來說，社會關係極爲重要，而我們的社會關係，其實就是個體之間的關係。換句話說，我們都是爲了其他的個體而存在的，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名義上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其他個體，爲了我們所在乎的東西。”
“感情。”
“對。”
卡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覺得，獨自苟活下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如果人類文明註定要滅亡，你將作爲第一個殉道者。當然，你所採取的辦法，就是以不可能的方式去挑戰貝卡。”
“如果死得有意義，那麼死亡並不可怕。”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就是人類文明的勇氣來源。”
楚天疆點了點頭，沒有多加評論。
“好吧，就算我仍然無法完全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至少知道，你確實沒有打算向貝卡妥協。”
“可惜的是，我們依然無法戰勝貝卡。”阿利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
卡特勉強笑了笑，說道：“事實上，在三維宇宙空間裡面，沒有任何一個智慧生命能夠戰勝貝卡。當然，並不是說沒有能夠戰勝貝卡的存在。只是，能夠戰勝貝卡的，只有可能是比貝卡更加強大的存在。”
“這……”
“也就是那些同樣來自五維宇宙空間的超級存在。”
“你們已經知道了貝卡的真實面目？”
卡特點了點頭，說道：“貝卡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一直在研究貝卡。在很早以前，大約在我們進入自我進化階段之後不久，我們就知道貝卡的真實面目了。當然，並不是我們直接發現了這一點。”
“你是說……”
“與你們一樣，我們遇到了那些瞭解過去的創造者，通過這些創造者，知道了貝卡的真實面目。當然，不是阿巴卡家族的創造者，而是格雷卡家族的創造者。此外，我們還遇到了混血後代。”
楚天疆與阿利同是一驚，他們沒想到塔瓦赫人也與混血後代有過接觸。
“事實上，這也是我們決定隱居的主要原因。”
“不想牽連塔瓦赫人？”
卡特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智慧文明戰爭還沒有爆發，在這條旋臂裡面，還有很多與我們類似的智慧文明。顯然，如果讓貝卡發現，我們知道了他的真實面目，而且遇到了混血後代，他肯定會親手鏟除塔瓦赫人。如果我們留在塔瓦赫人中間，那麼遲早有一天會被貝卡發現。”
“這……”
“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塔瓦赫文明的個體，我們不可能做出危害塔瓦赫文明的事情。”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卡特的意思，而且也正是爲了保護人類文明，他與阿利才離開了智慧文明聯盟。
“其實，你們完全用不着灰心。”
“如果無法戰勝貝卡，我們就無法改變人類文明的命運。也許，塔瓦赫人能夠成爲家族戰爭的最後勝利者，可是人類……”
“在三維宇宙空間中，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就是，未來是不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