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酒下去，池上有了微醺的感覺，攆走了藝妓，纔開始正式敘話。池上講了現在的天津抗日分子比較活躍，他自己維持租界治安如何不容易，表揚曹長幫他照看自己的別墅出了不小是力氣。沒說的，自己連連敬了曹長三杯酒，第四杯，曹長說什麼也不喝。池上還不斷地鼓動，很像要看曹長熱鬧的樣子。
我也講了自己的不容易。美國情況，經濟情況不好，實在不是做生意的好時候，還好的是和國內的貿易開始了，生意纔算有了起色云云；西安的情況也是惡劣云云。看到池上對西安的情況很在意，那就多說一點。說好幾夥人，打來打去的，那個自己也得罪不起！
“李君，你看西安那邊誰會贏啊。”
“池上君，最後還是要看實力，我估計最後的贏家是政府方面，政府方面總歸實力最強，最多是有些波折而已。”
“東北軍會怎麼樣？”
“哼，如果識趣服從中央，會被中央軍融合了，如果不識趣？哈哈，恐怕也會煙消雲散吧！池上君，喪家之犬一般結局應該還沒有例外的例子吧！”
“怎麼說，陝西很快會被中央統一了？”
“哈哈，池上君，這麼說是不合適的，現在全國已經統一在國民政府之下了，最多不過是有些匪徒跑來跑去作亂罷了。”
“李君，你說得對！這次來天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舉杯感謝！又痛飲幾杯，說道：“那就給池上君填麻煩了。”喊進來齊慧敏，讓他給三個日本人敬酒後說：“池上君，他是我的情報人員，主要是爲家裡的報紙收集平津一帶，如果可能包括山東、河北一帶的政局情況、市場價格情況。當然也要負責從天津進口貨物的接應，還要請池上君多加照應的，畢竟現在的平津反日情緒還是很高的。”
“在租界照顧他們安全也是我的職責，李君放心。”
揮手讓齊慧敏退出去，說道：“本來計劃晚些時間再去日本，只是千代醬電報說已經啓程去日本了。哈哈，我也只好把一些安排提前了。”
“李君，你的習慣還是沒有改啊！在我們日本這麼遷就的可是沒有啊！”
“哈哈，有一點，有一點！不過提前了一點點，無傷大雅的。池上君，剛纔說過陝西的哪一家，我們得罪不起，就得哄一鬨的。我計劃再買一批布匹，做成軍服，誰守着我家的門口了，我就給誰做，半賣半送。被別人打跑了，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不是？”
“哈哈，辦法不錯，衣服不是武器，其他方面也不會有大的反映！看來高野先生又要發財了！”池上順勢引導話題。
“李先生，有什麼要求，請儘管吩咐！”終於輪到了講話機會。
“高野管家，不客氣。我計劃再買10萬匹上次的布匹。不過，我的資金情況不是很好，希望能夠從美國買些物資抵貨款，這樣高野先生賺錢，我也賺一些小錢了。否則我確實沒有這麼大的財力支撐大批進貨，就是這樣估計還要分十個月進行。你問問高野先生，方案可行，你們提個清單，清單裡我能夠拿到的東西，我都給你們運過去！”
“李先生，我儘快請示我家先生，給您回覆！”
倒是池上不高興說：“請示什麼？一點點事情都做不了主？我們需要的美國物資要用硬通貨去買，李君給了用我們產品換的機會，不管多少都不能浪費了。哼！”
“池上君，息怒！高野管家這樣做是他的本分！如果我的管家隨便替我做主，也要被開除的；高野管家，儘管請示，時間充足的。我計劃五天之後啓程前往日本，看看安娜和千代的家人，也瞭解一下日本市場，月底從日本啓程直接去美國。不知道正雄君情況如何？在日本能不能見到他？”
“李先生，正雄少爺在艦隊服役，我們也不清楚什麼時間會在日本本土。”
“奧，看來見他需要運氣了。安娜怎麼樣了？”
“從天津回去，淘氣得不得了，他母親管不了了。現在她母親都在發愁明年上學的事情！”
“哈哈，小孩子嘛！從天津帶些巧克力哄一鬨就好了！”
“唉，李先生，現在安娜抱着你那支槍到處打人惹事，她母親現在就做一件事，到處道歉賠禮！”
“哈哈，不是讓你們等她歲數大一些再給她槍嗎？”
“不知道怎麼被她發現的，睡覺都抱着，搶都搶不回來。”
“小事情，如果她母親捨得，或是千代領着去德國上學！或是我帶着去美國上學，正好給我妹妹做個伴，在美國讓她隨便打槍，看看她們怎麼個打法！奧，池上君，現在日本對個人槍械管理有什麼規定？我的保鏢能不能帶槍啊？”
“李君，現在日本社會尚武，帶刀是允許的，槍需要警察署登記、存檔備查發了持槍證明就可以佩戴。”
“去日本辦理在那裡辦理手續？”
“手續？”池上好像遇到了新問題似的，“高野管家，需要手續嗎？”
“不需要吧，我沒有聽說中國人去日本需要手續的。很多和我同船的都沒有辦理過的。”
“好吧，明天我問問再回復李君！”
還真是不用手續的，怪不得從孫中山他們開始，在國內惹了禍，跑路就是去日本！只要有一點本事就可以娶個日本女人回來。小日本還真是聰明，這麼早就開始國際旅遊業務和開展跨國婚姻了。
吩咐高野管家安排船票。自己親自帶着齊慧敏走了一遍日本租界和英租界，特別介紹了朝鮮銀行和正金銀行的位置，讓他開設兩個銀行的賬戶，秘密調查兩個銀行建築和建築周邊居民關係、建築和下水道關係情況，調查日本人和英國人對銀行的保護情況。特別囑咐不要關心任何和日本軍事有關的人員、建築、物資等一切事情，和日本關係熱了，要小心被中國人暗殺。
安排高野管家根據日本情況，採購禮品。天津有全世界的商品出售，只要別弄出把好不容易從日本運來的東西再給運回去就可以。確定了時間，給江華泰拍了電報。
臨走前，答謝池上和曹長。自己喝酒都沒有感覺了，池上就不是對手了，這次池上喝得酩酊大醉，連約好的第二天早晨碼頭送行都沒有做到。來送行的曹長看我的眼神已經是敬佩了。估計是租界的日本軍人第一酒量的已經被我喝趴下了。
從天津出發到橫濱要三天時間，快12月的北方，天氣逐漸冷了，好在往南走，氣溫會好一些。除了早晨到甲板打上一會養生太極拳，就是在船艙看小說打發時間。是在天津買一本夏目漱石的小說《虞美人草》，當做練習語言的課本，沒想到自己還真的看進去了。也記起自己讀過的那本《我是貓》，就是他的作品。感覺這本寫的比《我是貓》更好，自己更喜歡。就算對故事沒有什麼感覺，對作者句子的文采非常感興趣！
看看這句，“不與死亡相撞，人往往改不掉心浮氣躁的毛病”，寫的多麼老道！
這句，“宇宙是個謎，每個人都可以任意解謎”；
還有這句，“上空很安靜，底下卻是個相當雜亂無章的世界”；
……
聽聽這句，“京都的春天，就跟牛撒尿似的，沒完沒了，悠長而又溫潤”。哈哈，比喻得多好，讓你還沒到京都，就能聞到京都的尿騷味……。
故事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壞人，有的是你喜歡的或者是你討厭的；社會風氣的變遷，對判斷人物是非、好壞標準都是不同的；但是揭示出來的人性卻是相同的，無論是日本、中國或者西方，也無論是古代、現代；只要財富有了多寡不同、相貌有了美醜不同，有了不同心思的人之間就會有故事，只是情節的不同而已。拋開情節和背景，就會發現作者對人性的把握還是很精準的，所以人家寫本什麼小說都很會好看、耐思考、耐久。
這個故事是個悲劇結局，而作者卻偏偏告訴讀者們——此地只流行喜劇，多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