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伸手向着地洞口探了探,一絲陰寒的風從指尖掠過,透心地涼。她不知道下面除了慕容欣,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人。手腕擡起間,忽然想到聯絡器上有照明裝置,居然把這個忘了
她摸索着,憑着記憶按下了密碼,一束光線直射洞口下方,本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口一下變得異常光明,仿若懸掛了一盞明燈,那亮度令她有些不適應,忙不疊地眨了幾下眼睛。
“誰”下方傳來問話聲。聽到聲音,玄衣鬆了口氣,低着看了看洞口不是很高,縱身跳了下去。
青石鋪就的臺階一直向下延伸,臺階盡頭是一間長長的密室,很寬,很大,兩旁鐵柵封鎖,儼然是一座牢獄的樣子,不過除了慕容欣,沒有一個囚犯。
慕容欣隔着鐵柵欄看到了玄衣,她掃了玄衣一眼,目光中竟全是恨意。
“蓮舞姐姐,你怎麼會被關在這兒”玄衣問道。
慕容欣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瞪着玄衣的手腕,那上面正發出耀眼的光芒,照得這座囚牢如同白晝。
“原來是你,玄衣”她目中恨意退卻,換上了緊張的表情,“你來做什麼難道你也被關進來了”
玄衣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原來你的主人,就是無影,爲什麼你爲她連丈夫孩子都不要了,他爲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你知道了”慕容欣苦笑着,“這就是我的命,無論我對他做多少,他始終不讓我靠近一步,就算是我爲他死了,頂多換來他一聲嘆息”
“那你又何苦”玄衣嘆息。
慕容欣眼裡淚光盈盈,搖頭說道:“你不明白,我十歲就被親叔叔賣入青樓,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千人騎,萬人壓或者以我的性子,早就不堪凌辱而自尋了斷,是他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給的”
“可是,他是在利用你”玄衣一針見血地指出,“你不明白嗎他這樣,不過是救你出了狼窩,又將你塞進虎口。”
“不是的,不是的”慕容欣說道,“他是個好人,他並沒有強迫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願意爲他做任何事”
“好人看不出來”玄衣搖了搖頭。
“那是你對她不瞭解,玄衣,如果瞭解了他,你也會愛上他的,相信我”
玄衣笑道:“在你眼中,自己喜歡的人便是世上最好的,在別人眼中卻不是,就像景流觴,他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最好的,你卻不愛他”
“你說的也有道理玄衣,他說,你要嫁給他了,是嗎”慕容欣的表情,百味陳雜,有羨慕,有傷感,有妒忌,有無奈,“沒想到,他會選中你我原該知道,他對所有的女人都不親近,你卻是個例外”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男人的,他這麼說,我可沒有答應”玄衣說道。
“搶我有資格麼他根本就不愛我啊”慕容欣低嘆着流淚,“我爲他捨棄了一切,只換來他一句抱歉,可是我不需要他的抱歉,我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她雙眼無神,臉上盡顯頹廢之色,一瞬間彷彿靈魂已被抽離,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爲了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麼”玄衣將手鐲對準了鐵柵欄,接了幾下,一道極強的紅光閃過,鐵柵欄上的鎖斷了開來,她走進牢獄中,上前就給了慕容欣一個耳光。
“怪不得他不愛你,要我是個男人,也不會愛上你這種女人你太自私了,只顧自己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女兒你不愛景流觴,卻和他生下了若雲,你不能給若雲一個完整的家,這天底下,你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若雲一直盼着能見到她的孃親,枉我還答應她,會帶她找到孃親,你這個樣子,有什麼資格做一個母親”
“我”慕容欣張了張嘴,無話可說,喃喃念道,“若雲,若雲,是娘對不起你”
“你想死嗎很容易”玄衣拿出一顆藥丸,託在掌心遞了過去,“這是劇毒的藥,你吃了它,馬上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所有的恩怨煩惱都再也不見,要死,我成全你”
慕容欣愣愣地盯着玄衣的手,顫抖着接過藥丸。半晌後突然叫道:“不,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女兒了”
她放聲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撕心裂肺,淚水源源不斷地從她的眼眶流出,好像是要將一輩子的眼淚全部淌光。
玄衣將她摟在懷中,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心酸,強忍住涌上眼角的淚,她說道:“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哭完了,我們一起逃出去,你前半輩子爲他而活,後面的日子,應該爲你自己而活了,若雲在等着你呢”
慕容欣沒有對無影說出玄衣的姓氏,玄衣知道,她這樣做,是在保護她,她其實,是個善良的女人。她猜測上面的人應該已經發現她不見了,只要躲開無影,她就有把握逃出去,他們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搜查院內,搜不到就會以爲她跑遠了,跟着追出去。那個門好好地鎖着,他們一定想不到,玄衣會躲在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還能將自己反鎖在內再等等,等他們累了,最好無影累了,玄衣就可以走了。
慕容欣的抽泣聲漸漸小了,玄衣擡起衣袖,幫她擦了擦眼淚。
“謝謝你,玄衣”慕容欣雙眼紅腫,鄭重地說道,“謝謝一路看,手機站16n你罵醒了我,我確實不是個好母親,我相信你能帶我離開,請你帶我離開這裡,我要去見若雲。”
“好”玄衣應道,“現在無影發現我不見了,一定在搜查,過一會兒等他們累了,咱們就走。你犯了什麼錯爲什麼他們要把你關起來無影到底是什麼來歷”
慕容欣沉默不語。
玄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還是忘不了他”
“你不是普通人,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可是對他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背叛他”慕容欣說道。
“算了,”玄衣襬擺手,“我也並無惡意,只不過想不通他爲何要娶我按道理他應該不知道我姓巫啊”
“我沒有說”慕容欣擡起頭,倉皇地看着玄衣,“我沒告訴他你姓巫他一定不是爲了這個而要娶你的,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你”
“不說這個了”玄衣笑道,“喜歡,即使是真的喜歡又怎樣,我不可能嫁給他”
“玄衣,你是不是沒有見過主人的真面目”慕容欣問道。
“見過,那又如何”玄衣淡然一笑。
“見過他真面目的女子,沒有不被他所吸引的,你竟然難道是因爲這樣,他才喜歡你”慕容欣若有所思,“他向來討厭女子近身,都不讓丫環服侍,我聽梅磬說,他卻獨獨對你不一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玄衣卻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無影和她又不是太熟,才見過幾次,他就愛上玄衣了玄衣可不相信自己的樣貌能讓他一見鍾情,要說到性情,更不可能了,她與無影基本上沒有多少接觸,他又怎麼會了解玄衣的性情呢
玄衣想到了那張臉,如果換一個環境,自己會不會愛上他一樣的臉,不一樣的性情,會嗎她不知道答案。終是要回去的,筠,你在大洋的另一端,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幸福
“走吧,跟着我,拉住我的手不要鬆開,也不要說話。”玄衣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對慕容欣說道。
慕容欣依言拉住了她的手,兩人順着臺階往上走,出了地洞。
慕容欣好奇地看她擺弄着“手鐲”,想要問問那是什麼,卻因爲她有言在先,不敢開口。玄衣的表情肅然,眼睛似乎比外面的夜幕還要黑,還要幽深,她單薄的身子站得筆直,一層光暈圍繞在她的身上,她是暗夜的精靈,光明的女神
玄衣將腕上的燈熄滅,慕容欣的眼前一片黑暗,她聽到玄衣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地,卻是堅定不已:“跟我走,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害怕,也不用擔心”
兩人摸索着走出了這間小屋,慕容欣驚奇地看到鎖自己開了,又自己鎖上。她雖然知道玄衣不是常人,但是看到這種情形,還是嚇了一跳。
兩人走過好幾處有人把守的地方,慕容欣看着玄衣從容不迫地往前走,暗自捏了把汗,可是沒有人攔住她們,有幾個守衛還對兩人微笑點頭,很是奇怪。
轉過兩道迴廊,一個身披玄色披風的女子急急從遠處過來,在喜慶的大紅燈籠映照下,頭上的金雀簪反射着溫暖的光芒,但是那張臉卻是冷冰冰的。
“南紫寧”慕容欣壓抑地驚呼一聲,玄衣急速唸咒,結了個結界,將附近的聲音和影像封鎖。
南紫寧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轉頭繼續前行,一股茉莉花香與玄衣和慕容欣擦肩而過。
玄衣捂住了心口,眉心糾結。
“玄衣,你沒事吧”慕容欣問道。
玄衣搖了搖頭,腦中縈繞不去那股茉莉花的香味。她和南紫寧雖然長得一樣,但還是有所區別的,至少玄衣從來不在衣上薰香,所以她的身上從來不曾有過茉莉的味道,一絲靈光閃過大腦,玄衣問道:“蓮舞姐姐,你猜猜,我身上薰的是什麼香”
慕容欣笑了笑,回答道:“你薰了什麼香還真的聞不出來。”
“和南紫寧同樣的香味啊你再聞聞”玄衣說道。
慕容欣搖了搖頭:“不可能,如果你身上的香味和她的一樣,我不可能聞不出來,你一定沒有薰香,女人對這方面的事最在行了,你瞞不過我。”
玄衣皺了皺眉,沒錯,她從不薰香,薰香的是南紫寧,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