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所謂舌辯

種馬文女主虐渣記 39所謂舌辯

名次很快就出來了,狀元是個而立之年的讀書人,出生農家,身體很精壯。軒轅無白未在一甲之內,但仍是二甲的第一名。金倩巧因爲殿試成績不盡人意,排在二甲末尾,但亦是有前途的進士。

原作裡,軒轅無白被破例授予狀元之位,並不只屈居二甲。金倩巧沮喪之餘也得到一點慰藉,好歹劇情還是稍有改動的。她的試卷還是讓皇帝沒有立刻給予軒轅無白完全的信任,而是對他有所保留。

進宮謝恩之後,金倩巧被編入藏書閣學習一年,大多二甲學生也沒有被直接授予官職,都是先被丟進皇家圖書館進修,算是參加崗前培訓。三甲考生只能算勉強考入進士,未來也不會有大成就了,許多沒有背景的被直接發配到窮鄉僻壤當芝麻官。

金倩巧的職位清閒、事少、沒人管,清晨上朝之後就沒活了,上班自由來去自如,在外人看來唯一的缺點只是沒有油水,正合金倩巧的心意。她有幾斤幾兩她自己最清楚了,現代偶爾上網吐槽政治可不代表她真的有政治頭腦,朝堂上的大事還是少摻和爲妙,免得禍害蒼生。

今日,金倩巧排在百官之後很是不起眼的位置,聽完慣例的“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後,有幾個靠近聖座的老臣子捧着參本說話,他們中氣十足,其他人不敢竊竊私語,聲音還算清晰,金倩巧的位置也能聽到大概。

所議之事有鬧得地府排隊的西部饑荒,西北大羅冬季又搶掠央朝邊境,東部的常國、金國、嶽國三個附屬央朝的小國又派使者來進貢等等。

天子聽得很認真,央胤軒此時的年紀,對自己處理國家大事有非同一般的渴望。但無論他試探地說了幾個政策,被一旁的老臣嗤笑駁了回去。

“皇上到底年幼,移庫賑災?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在一列官員最首的老頭子踱步走出來,並不十分恭敬地施禮,“荒年豐年乃是天象,用一方土地填另一方土地,這怎麼填得平?皇上應該做的,乃是祭天!”

這一段原書上也有,但金倩巧具體細節記不清楚了。大致是軒轅無白幫皇帝說話,主動攬下難活兒,然後按系統的指示出色完成任務,並把多餘的撥款吞了,既得到皇帝賞識,又充實自己的錢囊,一舉兩得。

這位老臣,正是軒轅無白名義上的長輩,軒轅家目前的家主軒轅望,亦是軒轅無荒的爺爺。

此時軒轅無荒就站在軒轅望身後隔了兩個人的位置,憑他們家的背景,軒轅無荒早幾年就被送進官場,並在庇護下節節高升,祖孫三代一起撈,成就軒轅家越來越龐大的家業。

這時另一列官員最前頭的老人家也跳了出來,值得矚目的是,這是個女人。她一動,本就安靜的朝堂更是鴉雀無聲,彷彿連鳥雀都停止了歌唱。

她便是如今秋家的家主秋長吟,年高八十七,官至丞相,還是先皇的帝師,她身體削瘦,頭髮稀疏雪白,眉頭緊皺,神色很是嚴肅,沙啞地女聲不急不緩地道:“祭天祈禱上蒼保佑央朝風調雨順,是有固定日子時辰的,太過頻繁難免有天子平庸無所作爲之象。所謂事在人爲,皇上說得賑災,未必不可行。”

“秋丞相說得在理!”

秋長吟雖是女人,但秋家的女子往往比男子還要不凡,她在朝中資質最老輩分最高,威望也遠勝他人,她剛說出見解,立刻就有不少人連聲符合。

如果要祭天,便有理由大興土木,正是撈夠油水的好時候。軒轅望自認家族背景不比秋家差,仍不可就此放過,“哼,或許正是蒼天不滿一年一次祭天,覺得不足以表現我們凡人得誠意,才降下的天災呢?”

蔑視上天神明,這頂帽子扣得夠大的。央朝人民畢竟思想落後,對天神和造化盲目崇拜,所以對祭祀也格外虔誠,認爲不順應天道的君主會招致國破人亡的禍患。軒轅望話一出,許多人都噤了聲,不敢再多嘴,唯有秋長吟滿是深深溝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央胤軒被軒轅望囂張的話激怒了,但他卻不能放肆地反駁。沒錯,秋長吟把握了朝廷中真正的有識之士,但這些人大多出身貧寒,根基不深,雖有學問但話語權不重。而那些貪婪的寄生蟲家族都像藤蔓一樣緊緊和軒轅家糾纏在一起,他們又把控了國家財政,撼動不得!

或許有兵權之人還能一較高下……皇帝的眼神移向一旁面無表情的謝家父子,還是不敢妄動。這對父子他從小就怕,動不動就凶神惡煞,不像秋月眉那般和善又溫柔,一點也不好親近,而且到底位高權重,不曉得有沒有逆謀之心。

金倩巧聽得仔細,雖然前頭那幾人字字不離災荒,但實際上不過是兩大世家和派別的爭端。按照原作,軒轅家個個都眼高於頂卻好吃懶做,是無用的米蟲。唯有軒轅無荒還算有點本事,但性格殘忍暴戾,早有改朝換代之心。秋家倒是忠心耿耿,但比起憂國,他們更憂民,在皇帝安危和天下太平之間,一定會選後者。所以後來軒轅無白上位時,秋長吟沒有阻止,反而繼續在新朝當丞相。

雖然文裡的美化是“秋家個個睿智,看出軒轅無白雄才大略,是治國之大才,欣然俯首稱臣”,但按照金倩巧的理解,儘管接受的是民主教育,但軒轅無白絕不是什麼樂意爲人民出頭的明君,明顯是秋長吟看出軒轅無白是個一旦復仇不計死傷的,當時種馬男又掌握了全國大半資源,一個人就能匹敵軍隊,萬一不讓他當皇帝,他一時瘋魔決定殺盡天下人,那就太糟糕了。

金倩巧站在後頭,前面的人影看不清楚,但她頭腦卻在飛快地運轉。她倒是想在軒轅無白之前把這個機會劫下來,但她手頭資源太少,沒有金剛鑽實在不敢攬瓷器活。

要是想引起注意,軒轅無白必須在秋長吟說話前開口,不然不能展示他個人的膽識和才華了,眼看秋長吟皺巴巴的嘴脣動了動,就要開口,金倩巧緊張地額頭直冒虛汗。

一急,金倩巧腦中一片空白,手腳比頭腦先動了起來,她三步並作兩步兩步走出隊伍,朗聲道:“皇上,卑職有話說!”

正處於煩躁期的皇帝扭過頭,認出這位是他曾多注意過幾眼的“秦君安”,他的卷子頗合自己口味,應當是個胸懷天下的人,或許是個轉機?

央胤軒道:“准奏。”

“回皇上,”金倩巧也很驚訝她居然站出來了,但此時退回去也不可能,人到最緊迫時反而被逼出潛能,她有了想法,“卑職以爲,祭天講究地是心誠,上天絕不會在意凡人的這點貢品,而在乎誠意多少。所以,微臣斗膽建議,祭天不必鋪張浪費,不如就讓朝中諸位大人募捐糧草,再送往西部,不限多少。”

央胤軒聽得眼前一亮,他倒也不指望金倩巧的計謀能通過重重障礙實行,只是此時有人願意站出來替他說話,已是很暖心的行爲。

秋長吟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從耷拉的眼皮之間投出一絲精光,頗有深意地打量站在兩路官員之間的年輕人。

“哼,無知小輩。”軒轅望沒將這種剛剛爲官的愣頭青放在眼裡,不鋪張就是絕了軒轅家的財路,他可不會允許,“若不用大量貢品,又如何讓上天看到我們的誠意?”

金倩巧道:“道者修真,講究順應天理,佛者修行,講究六根清淨。可見昇天也不是靠物質堆砌,而是靠‘心’。既然如此,上天看重的自然也是心誠,往年皆是百官送行,天子一人獨登天台誦經,不如這次便讓所有官員一同在天台下誦經,民間祭天當日食素,讓神明看到世人的誠心誠意。”

一聽要牽扯到自己,許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員面面相覷,在山下誦經一天,那得多累啊。

“募捐可行,”秋丞相適時開口了,“天台一年僅開放一次,不必再登了。不如宮內宮外舉國齋戒一天,這份心也足夠厚重。”

說着,她向金倩巧微微點頭,金倩巧知道這算是被認同了,不由大鬆一口氣。

“胡鬧!如果這般祭天,那……”軒轅望還想爭辯,但卻被秋長吟冷冷一掃,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貫徹全身。

兩人都爲老臣,但氣勢卻截然不同。

秋丞相淡漠地道:“祭天若是夾雜私心,比儀式從簡還要得罪上天,軒轅大人,你說是還是不是?”

指名道姓的問句,這個暗示和警告足夠明顯。

軒轅望暗罵一聲,這份油水跑了還有別的機會,沒必要和老不死的女人硬磕,他收了口退回去。

將佞臣擊回,天子龍心大悅,看金倩巧愈發順眼,他身體前傾,年輕的臉上難掩喜悅,“各位都是爲天下蒼生憂心,朕甚是欣慰。但朕以爲秋丞相和秦愛卿所言有理。傳朕的旨意,五月十五舉國齋戒,所有官員募捐糧草。秦君安,這事你可能勝任?”

這可是皇帝在表達自己的信任和欣賞了,萬萬不能推辭,金倩巧連忙拱手,“微臣卻之不恭!”

一切塵埃落定,無人再有異議,官員們異口同聲地道:“……陛下聖明。”

金倩巧露了穿越以來最大的一把臉,她本來只想將自己隱藏在暗處,一時心情有些複雜。她偷偷去觀察軒轅無白,這位種馬男上朝以後就一聲不吭,情況很是異常,按理他應該跳出來主動去西部賑災纔對。

軒轅無白麪上沒有絲毫破綻,金倩巧看不出什麼。

此時,軒轅無白內心卻在咬牙,軒轅家嫡系與他勢不兩立,對方剛說要祭天他就想跳出來了,這羣古人封建迷信,神仙看不見摸不着,有什麼用?

他本想衝出去憑自己出色的口才打壓軒轅望,但臨了卻不得不再三思考,他要是說了自己支持移倉,那萬一皇帝派他去西部怎麼辦?轉倉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經過貪官層層剝削,最後糧草可能只剩下一成,要是沒有半分成效,反而掉了面子。

在原作中,軒轅無白沒有被毀掉一半內力,被高人撿到後自然認爲他好天資,於是傾力教導,此時軒轅無白已經是天下難尋的高手,幾個貪官自然能用武力解決。但他在清河鎮喪失了一半功力,還丹田受損,日後修行也受到影響。高人原本以爲他是個好苗子,收徒弟以後才發現軒轅無白已經是半個廢人,丹田上就像漏了一個大洞,就算他將自己的內力傳給他也要泄出去一半,從此高人教導得漫不經心起來,只好心讓軒轅無白恢復到原本的程度就放出去了。他又跑回去找了個洞窟修煉,等真正的武學天才來找自己,再傳出自己一身功力。

軒轅無白恢復了原有水平,意氣風發地來到京城,既然不能在江湖上稱霸,那他還可以憑現代知識走仕途。想到他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遇,軒轅無白咬牙切齒。

這個叫秦君安的倒是好謀算!提出個新招數,既不用去移倉,又得到了天子青眼,再陰險不過!

但是,他竟然還支持祭天,也只是個見識淺陋的古人罷了。

軒轅無白想起秦君安,心裡又有種古怪的感覺,他總覺得這個男人長得面熟,卻又知道自己絕不曾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