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那位被易言稱之爲夫人的女子帶來了五件兵器,分別是兩柄槍,一張弓與箭矢十支,一把大關刀,一柄剔骨刀。
分別被易言賜給了年輕勇敢的李秀成、老江湖人劉信、瞎了一隻眼的獵戶焦瞎子、靈巧的鐘情、沉悶的殺豬人盧矮虎。
那面赤血正紅旗仍然易言的手上,這裡除了他沒有人能夠拿得到了這面正紅旗。
跟隨在太平軍中,易言一心修行,練煞兵。整個太平天國的太平軍在進入了湖南境內,就如龍入大海,勢如破竹。
易言帶着煞兵爲先鋒,路過羅宵山脈,觀羅宵山脈再無靈光衝宵,易言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不過三年不到的時間,當年認爲人間仙聖之地的羅宵已經覆滅,當年傳授他躡空步的林明庭師兄已經死了,他想要轉入山中拜祭一下林明庭,但心中又想着自己此時身爲先鋒官,若是無故的轉入山中去,只怕立即要被楊秀清治罪。
“我何時才能夠脫身囫圇,何時才能夠不受紅塵羈絆?”易言仰天而觀,五百餘煞兵都看着他,他沉默了許久,突然說道:“茫茫紅塵之中求道,便應斬斷身上的束縛羈絆,既然身在紅塵,就應勇敢的決斷。”
他的話旁邊的煞兵也聽到了,旁邊的人面面相窺,不知該不該說話,易言當然不需要他們說話,而是再次的在自己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入湖南。
勢如破竹。
滿清的兵馬都跟在身後追趕着,前面阻攔的城池一個個被攻陷,到後來,太平軍中的那些修行人也不再管先鋒不先鋒,都各自帶着自己的煞兵去攻城,有人失敗,但是大多數是成功了。
易言與陰啓東、柳容霏三人組成了一個鐵三角。
烽火連天。
原本只是在廣西氾濫的拜上帝教自立太平天國以來,轉眼之間已經如春花一樣的綻放,全國各地都出現了起義。
有一次易言在一座剛剛攻陷的城中,心血來潮,請陰啓東與柳容霏護法,他用觀命神通看滿清天地命數,看到了一頭金龍虛臥,全身鱗甲晦暗,灰色,又有一處處的潰爛。
當那金龍發現易言的窺視之時,頓時憤怒的易言咆哮一聲,自金龍的嘴裡涌生出一片風雨、雷電、火焰,這些東西一出現,便像是烙在了易言的心中。
他看上去安然,然而他的眼中再看這個世界,只看到烏雲密佈,雷霆不斷的霹落,大雨傾盆,又憑空生火焰,在他的心靈世界之中,這是一個將要崩塌的世界。
可是別人眼中的世界卻風平浪靜,柳容霏告訴他,這一定是有人朝他出手了,並且說這種手段只有滿清八大親王纔會,是他們獨有的血脈神通,名叫‘護國血咒’,而我們修行人大多都稱其爲‘天魔亂心咒’。
越多人渡過了人間九重劫,越多不受滿清天地約束的人存在這個世界,對於滿清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滿清有國師,有八大親王護佑着,多少正在渡劫的修行人被他們殺死,自然的,也有親王死在修行人的手中。
滿清八大親王是血脈世襲的,自滿清入關定鼎天下之後分封的。
易言自然不敢渡劫,即使是帶着煞兵攻城也是非常的小心謹慎,因爲他發現在攻城之時,城中滿清的意志好像會優先的攻擊着自己一樣。
他小心的遊走在邊緣地帶,並以太平天國的氣息來洗滌心中那不知哪一位親王種下的‘護國血咒’。
這種護國血咒極其難以清除,因爲每個人都是在滿清天地之中出生的,除非是道門聖地之中降生,要不然的話,只要靈魂之中裹纏着滿清的氣息,那麼就會很容易被種下‘護國血咒’這一類的東西。
易言又打聽了滿清八大親王都有哪些神通,又打聽他們分別是哪八位親王,八位親王分別是禮親王、睿親王、豫親親王、鄭親王、肅親王、莊親王、克勤郡王、順承郡王。
崑崙山之巔,崑崙掌門人紅葉站那裡,他的雙眼之中流轉了一層水韻光華,格外的清亮,但是他的雙眼的黑眼球裡面卻像是倒映着整個世界。
他曾請天下第一卦師來這裡演算未來天地的變化走向,卻死在了這裡。臨死之前,胡卦仙說‘百年之後有聖出,大凶’,他一直以來都在想,是有聖出,才大凶,還是即使是有聖出,仍然是大凶。
崑崙自然也有測演之術,只是他自己並非主修演算之道,對於演算未來之事也不甚喜歡,他心中總想着師父說過的話:“未來就在現在,你看清楚了現在,那就能夠看到未來。”
所以他對推演命術之道並不精通,但是這也不能說他不會,修爲到了他現在的地仙之境,很多事情看一眼便能夠了然於胸了。
可是他現在站在崑崙之巔,看整個天下,只見到烽火處處,天下各處都是殺戮之焰在燃燒着,沒有一處清靜,他不知道這仿如道法末世之地的天下,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那些殺戮之焰正在虛無之是慢慢的連成一片,朝着崑崙燒來。從這趨勢來看,即使是崑崙也將難保清靜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崑崙的開派祖,三清道尊中的元始天尊。
“祖師能夠在天地主角爲巫、妖的時代中成就混元聖人之道,開宗立派,傳下通天大道,任無數的修士修行。而我得金仙大道傳承,卻覺得天地越來越小,小到沒有容身之處,這是爲什麼?這是爲什麼?我依照祖師傳承典籍修行,未曾有半點逾越,不要說金仙之道,就連天仙之道都難證,修行三百餘年來,僅勉強成就地仙,可仍然無法離開這個世界騰飛星空天地之中,不能離開,終究是一凡人,這是爲什麼?”
在廣州城裡的一座天主教辦的女子學校剛剛下課,易言的妹妹易安正抱着一本厚厚的書從教室裡出來,她的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長長的,裡面有白領子翻出,與一羣女孩子並肩的走着,竟有了幾分修女般的恬靜之美了。
“聽說長毛都打到湖南去了。”其中一個女孩說道,她的父親是廣州城的一位官員,所以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不過她卻從來不說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易安知道,她是怕會害了自己的父親,畢竟滿清的官員將女兒送到夷人的學堂裡來的讀書,往大的說那是可能要丟職的。
“啊,湖南?”
“是啊,聽說都要打到長沙了。”
“怎麼會這樣,官軍呢?”
“官軍都打輸了。”
易安默默的聽着。
“安安,你去過長沙沒有?”
“沒有。”
“哦,那真是可惜了,長沙有些地方挺漂亮的,估計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李芸有些賣弄地說道。
“怎麼會呢。”易安說道,她的心中正想着還在軍中的哥哥。
“你想想,長沙是大城,長毛去了那裡,肯定要大戰的,大戰之後,哪裡還會有好看的地方。”
易安默默無語。
長沙城外,易言站在城下。
他擡頭看着那烈日,環視着自己身邊的這些煞兵,個個身上烈焰騰騰,一個個都能夠揮扔出一個個火團。
這一支煞兵之中有一人持旗,那旗正是易言從烏蘭泰那裡奪來的赤血正紅旗,現在那旗幟上正燃燒着火焰,隨風飄揚着。
這面旗幟已經成了易言軍中的軍旗,由董青山掌持,憑藉此旗在手,只要他立於軍中,只要旗幟周圍還有人,那麼董青山跟修行人就有一戰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