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日早晨鴆羽練完功,回了房去,見他的主子不在房內。往外行去,路上問了一名丫鬟,才知他的主子正在外頭行善。

來了門口,見了那情景,鴆羽微微一怔,他的主子竟親自爲人盛粥。

鴆羽踏步上前,還沒等他開口,那人剩了一碗粥,轉身瞧見了他,微微一笑,“今日的粥味道極好,你可要嚐嚐?”

那人的眼明麗悠然,脣邊的笑淡淡溫和,玉潤的嗓音甚是美好。鴆羽伸出手去,接了碗,手裡的溫熱太過清晰,香濃的粥確實能引誘人的食慾。

施粥濟民是爲善事,大富人家偶爾爲之,或是饑荒時才做此事。而鴆羽聽言的卻是楚宅每月都是行善,散些錢財,接濟窮人。

就是楚熙榕不在此處,楚宅照例行事,每月施粥從未間斷。

早些時候暖光淡淡,微微猶照,沒過多久高空上的烈陽甚是火辣,刺着人的眼球,直叫人睜不開眼簾了。

“粥涼了。”人潮散去了,楚熙榕也得了空閒,轉了身面對少年,看到少年手中的粥還在。接了過去,再道:“廚房還有。”

鴆羽的手空空如也,正要說話,手心被人握住,接着就被他拉進了宅府中。

桌上擺着許多精緻小巧的碟碗,碟碗中盛着色澤鮮豔的小菜,除此外還有些水晶蒸餃和包子擺着。

“方纔沒吃,現在可得多吃些,這粥味道極好。”楚熙榕盛了一碗放在鴆羽面前,隨後再爲自己盛了一碗。

眼前的粥黏稠香濃,同方纔在外頭他主子盛給他的沒有什麼不同,皆是美味的。

粥不是一般米粥,裡頭加了些食材,味道更好。

一般人家施粥不過是白米熬製,他的主子卻費心如此,定是得人稱讚了。

“你必是不知我爲何這般行善,一會兒我再與你細說。”楚熙榕看鴆羽開始喝粥,面上露着笑,輕聲說着。

屋裡寂靜着,偶爾有冷凝嗓音響起,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麼。

“我時常在外,你又在我身邊,有些事可得與你說,今日說的這些你可清楚了?”楚熙榕只是簡單地敘說了些在外頭的行事和身份,鴆羽也好生聽着,一字不漏,神情恭敬又冰冷。

“屬下謹記!”

鴆羽清楚了他主子在外頭的身份,家底殷實,又是個善人。不僅如此,在江湖上他的主子是位行俠仗義,懲兇除惡的俠客。得百姓敬仰,得同道中人稱道。

他們所在的臨江城,也不過是一處落腳的地方,這楚宅也住不長久。只因這樣的宅子外頭還有不少,不知楚宅一處。

鴆羽記起他初遇這人,被他所救,在那苑子裡也住了好幾日。那苑子的佈置與楚宅相差無幾,只是沒楚宅氣派,不過也是處貴氣的苑子了。

午睡過後,難免不好清醒,只怪天太炎熱。窗外吹來的風也淡淡的,驅散不了身上的燥熱。

楚熙榕午睡一時,鴆羽就在旁守着,有丫鬟端來了冰鎮的甜湯,才輕喚了榻上的人一聲。

楚熙榕披着輕薄的衣衫,發也凌亂,輕蕩在胸前。正要命人來伺候,鴆羽先上前了,手指托起那冰涼的烏髮,輕輕摸着。

楚熙榕也沒在意,只當鴆羽親近了他,自然欣喜,由着他來伺候着衣。

“天也炎熱,若是此時入得寒潭,倒是舒適清涼了。”楚熙榕端着冰鎮的甜湯,慢慢喝着,不禁念起枉生殿裡的寒潭,那兒纔是避暑的好地方。

“不如我們回去,呆上幾日,你說可好?”楚熙榕只想着與少年同入寒潭,親近少年,心下就愉悅幾分。

“屬下謹遵主上之命。”也不知是鴆羽身上帶了血玉的緣故,還是他本身就清冷,那眼眸寧靜如水,似乎心中也清涼着。

“你過來。”楚熙榕不是隨便說說,是真想回枉生殿去,享受寒潭的清涼,享受與少年親近的時刻。

鴆羽聽他傳喚,恭敬地來了他身邊,沒想一隻溫熱的手撫上了他的脖頸,細細摩挲着。

“冰涼了………確實好摸………”楚熙榕低聲說着,指下滑動,眼光落在那脖頸裡的紅痕上,前夜他不知節制,讓這漂亮的頸子傷了。

這兩日他都爲少年抹藥,那細小的傷口癒合的快,該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天氣炎熱………沐浴了也清涼些………”說罷,命人備好洗身的熱水,也不管鴆羽的意願,命人送來輕薄的冰透的衣物,好像是要鴆羽沐浴過後穿上。

裡間本有衣物備着的,可他的主子定要重新送來衣物,他沉着眼眸,還是拿着衣物進到裡間去了。

浴桶裡的水溫淡淡涼涼的,熱度剛好,實則他沒感到炎熱,他的主子命他沐浴他只是遵從主子的意思。

沐浴出來,還沒走近那人,就聽了一道女聲響起。

離近一看,是右使花明月,這些日子她開始常來楚宅了,不知可是總壇有事?

鴆羽走近了,花明月那水柔的眸子凝視了鴆羽,語道:“還有一人是適合的人選。”

楚熙榕輕挑眉眼,目光流轉了波光,溫柔一笑,“明月說的是何人?”

“那人難殺,已失手數次,今日探得他喜美色,纔出此下策。”

“你且是美人,論武功必能勝他,若是無人指派,倒不如你親自去完成這回的任務。”楚熙榕的眼光轉到花明月身上,打量着她瑩白的面容,也嘆花明月是個美人。

“明月自當同從主上吩咐,不過那天門門主只好男色,不近女色,萬一失手就再難有機會接近了。”枉生殿裡也有適合的人選,不過眼前的少年更爲合適,美色過人,身手不凡,必能完成此次任務。

“如若失了他,你到哪裡去尋一個賠我?”楚熙榕的目光流連在鴆羽身上,絲毫不掩飾喜愛之意。

“明月不過是隨口一說,主上不必惱怒,枉生殿裡頭不乏貌美的人,許能………完成任務。”花明月是看中的鴆羽的美色,那天門門主喜愛男色,可不是什麼樣的都能入眼。這纔想到了鴆羽,聽了她的主上這些話,怕是不會同意了。

再者真是失了這個少年,她就算尋了好看的來,只怕她的主上不一定就喜歡了。

“阮魁手底下有多少人物你也清楚,選了合適的去辦此事,莫打他的注意。”他亦捨不得碰的人,怎能讓別個人糟蹋了去?隨便做做樣子且好,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到哪裡去後悔?

“明月告退!”花明月得了命令,行禮退下。

楚熙榕也曉知這回要暗殺的人不是一般人物,頗爲棘手,若不是真拿不下此人,花明月也不會來此向他稟報。

轉眼,楚熙榕摸着鴆羽的肩頸,手下的身骨清俊堅韌。這衣衫也冰透,那皮骨白皙隱現着,極爲誘人。

“難怪明月要你去了……”楚熙榕的手指滑到鴆羽的胸前,隔着透明的薄衣,欣賞着那紅豔的兩粒,指腹輕觸而去,不過沒敢肆虐。

鴆羽明白右使說的話,這回的任務太棘手,已失手數次,難以斬殺目標。要是這樣下去,不但殺不了人,反而遭殺戮。

“主上可命屬下前去,此次任務不能失敗。”鴆羽感到胸膛的異樣,稍稍避開了楚熙榕的手,冷聲說道。

“就是我親自前去,也不能讓你去送死,更不能讓他人動你分毫。”楚熙榕收回手,眸中含情,柔柔細膩。

“屬下必能完成任務,還請主上下令。”此次任務哪裡能讓主上親自動手?他習殺人之術,本就是枉生殿的殺手,他去完成任務最合適不過。

“這些日子你練武雖有長進,但還不足能力殺了此人,此人生性殘暴,爲人陰毒。此次花重金取他性命的怕是他天門中人,前幾次失手敗下,是他門中之人不作爲。這回那主謀着急了,自會與我們裡應外合,聯手殺他。”天門門主已是年邁,據他所知此人殘暴嗜血,早有人要反他,不過時機未到遲遲沒下手。

得知他練功走火入魔,佈局多年的人開始迫不及待了,只想殺了他奪取門主的位置。誰知還未下手,就起了內訌,有人告密於門主,被告密的人自是按門規處置了。

而那門主也沒走火入魔,精神得很,他早已察覺有人密謀,故意放出風聲,設了圈套。

而今主謀找上了枉生殿,也不過是因自身不夠實力,殺不了那人。

楚熙榕話落,沒聽鴆羽回答,再道:“你不信我所言?”

“屬下不敢!”

“你還是不信。”楚熙榕搖了搖頭,聲音低沉。

“屬下必不會失手!”鴆羽跪倒他身前,冷聲而語。

楚熙榕神情溫和,拉了他起身,“你若遭了罪,我就心疼了,你可懂得我說的話?”

“屬下不會令主上失望!”

凝望少年清冷的眸子,堅毅的神色,楚熙榕輕緩了聲音,“既是如此………我準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