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五年前
馮禕凡從洗手間回來後,整個人興趣缺缺,手裡握筷子戳着碗底的羊肉片。
楊錦川這種人,純粹看戲的不怕臺高,他起身給幾人添了紅酒,又繞到她邊上,見那片羊肉已經慘不忍睹,嫌棄道:“小姑奶奶,東西是拿來吃的,您這暴殄天物,不怕遭天譴吶?嘖嘖嘖,好好的一塊羊肉,都快成泡饃疙瘩了。”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討厭!”馮禕凡瞪他。
楊錦川假裝摸摸鼻尖,見徐驍湳沒有半點表態,膽子忒肥的給馮禕凡添酒,“哪能堵得住,你不知道男兒嘴大吃四方麼?喝點紅酒不?對身體好。”
她心上有些堵,接過高腳杯,一口悶……如此暴殄天物得讓楊錦川心肝兒顫。
馮禕凡似乎還不滿足,一口接一口的喝得十分生猛。楊錦川手裡的酒瓶被搶走,見她這種架勢就要去勸酒,又想起徐驍湳在呢,着急的問他,“你也不管管?”
“管什麼?”徐驍湳放下筷子,問。
“她把酒當水喝了,紅酒後勁兒大,等她醒來有膩後悔的!”
徐驍湳看了正在狂喝的馮禕凡,勾了勾脣,“讓她喝,那麼多的事情壓下來,是該醉一場了。”
當晚,秦序和司徒千直接入住在楊錦川家裡,順帶幫楊公子哥收拾殘局。
徐驍湳有潔癖,又不願意讓自己的小女朋友留在狼羣裡,不多想直接抄過車鑰匙,再抱着一個她健步如飛的離開。
回恭寧苑的路上,馮禕凡喝多酒在車上一個勁兒的耍酒瘋。她先是笑,講着她以前收羅到的各種冷笑話,捧腹大笑得眼睛飆淚。到後頭,就在哭了。像是個迷路了的孩子,孤苦伶仃的站在街頭,等着別人來認領般的鬧騰。
她的哭,太過安靜。
前些時候,還碎碎叨叨的喊媽媽、爸爸。後些時候,靠着車窗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靜靜的流着淚。
徐驍湳一個人生活清冷慣了,對很多情感都太過模糊,甚至於讓人覺得很難接近,不近人情。遇見馮禕凡,再到發現她在自己心裡是不一樣的過程,對他來說,三個月太短,又在夜深時覺得太長。
曾經的他以爲,日久見人心,他和楊錦川那麼多年下來,才能成爲摯友,和馮禕凡僅有三個月多,似乎太短。
夜深人靜時,他又想,如果能早些發現馮禕凡是他命中的那個人,或許應該早一些的。
此時此刻,面對馮禕凡心上的那些牽扯不清的情感,徐驍湳做不到感同身受,甚至還認爲她感情細胞太過強大,但他想,身爲男朋友,總該要好好安慰小女朋友的。
爲此,他組織了許久的語言,最後融爲一句:“別哭了,好醜。”
話落,馮禕凡立馬回過身來,抓過他的手,惡狠狠的在上頭咬了一口。痛得他直皺眉,徐驍湳想,他估計說錯話了……
天亮。
又是上班時間。
馮禕凡一早從徐驍湳的懷裡爬起來,好好的料理了自己一番後,換了身舒適的衣服,慢悠悠的繞回臥室準備叫醒某人。
徐驍湳習慣淺眠,幾乎是她一起就跟着醒了。
小姑娘推門進來的時候,徐驍湳已經穿戴完畢,手裡捏着水杯小口的抿着。見她過來,把水杯塞到她手心裡。
“把水喝了,帶你去吃早餐。”
她着急,問道:“不去局裡嗎?”
“你確定要帶着一雙金魚眼去?”徐驍湳反問。
“無所謂啦,我一路上冰敷過去,保證不給你丟臉!”她調皮的吐吐舌頭,見徐驍湳還是不同意,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撒嬌的蹭。
徐驍湳耐不過她,只能答應。兩人一起出了門,他邊啓動車子,邊問她:“想吃什麼?”
“蛋撻、奶茶,還有蔬菜卷,我們順便給司徒也帶一份吧。”
“嗯,隨你。”
經過一家肯德基,徐驍湳找了個位置停車,遞了銀行卡讓小姑娘下車去買。小姑娘揣着銀行卡一路跑過去,半個小時左右大包小包的出來。
有了吃的,馮禕凡哪裡還記得什麼冰敷眼睛,一路上吃得別提多暢快了。
見她一路放鬆,徐驍湳也鬆了一口氣。可公安廳的建築越來越近的時候,小姑娘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不是自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她嘟囔,“是這樣的沒錯,但是這次回來,感覺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例如?”
“我不會再去法醫辦了……哎,走吧大神,早點洗清我嫌疑也好,早點抓到褚夢雲也好。”
關於褚夢雲的這起案子,現在已經不是自律組能夠處理了,轉由變成了刑事案件。
馮禕凡照例得去刑偵走一趟,錄個口供什麼的走個流程。她腰桿挺得筆直,臉也繃得老緊,要不是走起路來同手同腳還真看不出來,她很緊張。
徐驍湳那麼高冷的人,是真的忍不住,被她的同手同腳逗笑。
他這一笑,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給震住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向那位出了名不言苟笑的徐教授。可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新兵蛋子馮禕凡再聽到冷麪神徐教授笑後,竟然膽大包天的伸手去揍……徐教授?
等到師徒兩人消失在長廊口,過往的那些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周叔見他們來了,起身拍拍馮禕凡的肩膀,然後親自去幫馮禕凡錄口供。單獨的審訊室裡,馮禕凡很配合,周叔也不比自律組那羣軟硬不吃的強,兩個人於工作於閒聊的完成了口供。
出來後,徐驍湳在資料室等。
見馮禕凡和周叔有說有笑的過來,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一溜小跑的過去,接過他遞來的資料。此時此刻,兩人捱得特別的近,近到周叔都要擔心下一秒,馮禕凡會不會被某位冷麪神直接推開。
周叔躊躇着等會要怎麼去解救馮禕凡,可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徐驍湳有什麼別的動作。他暗想,這兩人肯定有貓膩啊……
“刑偵這次辦事的速度比以往提高不少。幾經查證,確定褚夢雲就是錢森的現任女友。而造成錢森真正死亡的兇器,確實是有你指紋的那尊雕塑。同時,法醫辦的人在錢森的胃液裡提取到了一種物質,來自於小吃攤最常見的食物——小龍蝦。”
“可這能夠解釋什麼?死者在死之前吃個小龍蝦也沒問題吧?”
見她不解,徐驍湳微微側過身,伸手輕輕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腦袋瓜子,“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深夜的十一點至凌晨一點之間,通過屍體肌肉鬆弛的程度,和屍僵,我們可以判斷,死者在頭部遭受重創之前,一直是出於很放鬆的狀態。
試想,深夜,褚夢雲提着一盒小龍蝦登門拜訪,又拿着有你指紋的雕塑,開門進了錢森的家,就近取材利用一次性手套,趁着死者不備,用雕塑的銳角直接砸中死者的右側太陽穴,造成大面積出血,同時伴隨着深度的昏闕。
褚夢雲在確定死者呈現的休克現象,是她自認爲的死亡後,她叫上了幫手,連夜帶着死者的屍體,直接拋屍、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