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由籬笆圈起來,大伯母時常在這裡種些花花草草。院子有條石板路,可以通過籬笆的開口通往家屬院的中庭,那裡有個假山池塘,還有個亭臺,以前小的時候在大伯家家庭聚會,程燃幾兄弟就經常從這裡跑進跑出,撈蝦米摔進過池塘裡,院子裡放煙花爆竹也把院子裡的枯草給着燃過,還是幾兄弟每個人迎風一陣尿,才勉強把火苗澆滅下去,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家庭聚餐也不關門,經常鄰里之間會上來串門,一般都是鄰居之間連彼此的親戚朋友都認識,關係都很好,逢年過節想起來了都會給對方送點什麼吃的好東西。
後世商品樓成棟繁榮拔地而起,但人與人之間交往的人情味卻被混凝土格子封閉起來,越加荒蕪。
年味就是人情味,人情味稀少的時候,年味也就越加寡淡了。
一家子吃着隔壁張嬸送來的大橋水庫上好的銀魚乾,又有樓上陳伯送來酥的花生米下酒,其樂融融。
程燃這次考了個年級第一的事情,在家裡面算是爆炸了,程斌興致高昂的說起當時在一高閉學式前後的心情,“連我這個做叔叔的,當時面對你們那些學校校長領導的,臉上都覺得光彩!”他又指向程燃,“你說是不是,我逮誰都說你是我侄子!”
程飛揚喝得紅光滿面,這半年來,披星戴月,不停下縣,一力扛起伏龍,談業務開局的時候,一個設備要看穩定性往往都是連續運行一段時間,他就和技術人員帶個行軍牀,一夜一夜的駐紮在機房,辛不辛苦?辛苦。
值不值得,每每想到程燃的爭氣和懂事,他就覺得,這不就是幹下去的動力。
值得。
……
程齊在大學裡還有連番考試,考完試說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也是桌遊相關的事宜,要一月底二月初纔回來,這個事因爲有二嬸家的店在出力,瞞不了家裡人,大家討論起這個,主要還是對程燃創意能賺錢的神奇讚揚。只不過程燃知道,要是自己成績不好,估摸着這種事早早就叫停了。
成績這個保護傘,讓他在家族裡面,有了一個懂事,小大人,睿智,甚至辦事說話都有分量的印象。
這唯成績至上論,在國人家庭之中,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大伯表了個態,程齊做的事情,只要沒有影響到程齊拿大學畢業證,這事他也不反對。程燃知道其實最初時大伯還是很不滿意的,他能轉變口風的原因,是上大學那會承諾大二給程齊買臺電腦,結果這學期末,程齊自己就把電腦給買了。
到得這個時候,整個三國殺產業共售出兩千多副,扣除成本,淨賺有七萬八千多塊錢,自當初四個人八千塊錢的本錢來看,已經近十倍的收益了。
總結核算,程翔李玉兩個人都有一種震驚之餘的茫然,也不怪他們茫然,這個年頭一套房子,也差不多就這個價值了,想到他們從最初時從程燃那裡看到他製作的卡片,再搞起這個來,不過也就是一學期的時間,最初時四兄弟拿壓歲錢湊出來的本錢,早已經賺了回來。
大人還在桌上聊天喝酒,早早吃完的三兄弟就下了桌,來到了程齊的房間……分錢的時候到了!
程燃把自己的包拿過來,拉開拉鍊,拿了一疊錢放在程翔面前,“這是你的,根據約定,你百分之十五,應該給到你一萬一千七百多,這裡是一萬二,湊個整數。”
又對李玉,“這裡是你的,也湊個整數,八千。”
這兄弟倆當初拿錢出來支持程燃的時候,其實還是猶豫的,畢竟幾千塊錢,那是從小到大,每年大部分錢壓歲錢都被父母收颳了,一些漏網之魚點滴存下來的。
沒有經歷過,不知其中的艱苦……之所以能存下來,也有捨不得用的因素,有時候從衣櫃裡翻出來看看,就是莫大的藉慰。但後面程燃號召之下,他們還是把這筆錢拿出來了。
如今幾個月的兄弟生意,就超越了他們前半生的“積蓄”,感不感動?
借用這個時代很流行的周星星電影的臺詞,兩個人對程燃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程燃其實能這麼直接把這兩筆錢給兩人,也是因爲自己這兩個兄弟,其實還挺會理財的。只看能一點一滴這麼多年存起那麼大一筆壓歲錢這種事,就知道這些錢在他們這邊,也不會被濫用掉。
當然,真正到底賺了多少錢,二嬸這邊旁敲側擊過,都沒人透露,也倒是二嬸本來也不常在店裡,經常在外打麻將,對他們的事,也比較心大,不真正打聽,一大家子覺得撐死一兩萬塊錢差不多了。
結果其實除去給這幾個兄弟的,程燃手裡現在握有四萬塊。
四萬塊……
大半年前,程飛揚要是接受了華通公司安置款,他上半輩子工作的所有價值,也僅僅只是三萬塊錢。
現在程齊在蓉城打開局面,三國殺逐漸流行,是處於供不應求的情況,其實目前這些錢,都只是小收入而已,依靠着程翔家裡的店鋪,幾乎就是手工作坊的形式。
能賺這麼多,還是不錯了。
接下來就走流水線,程燃知道秦西榛遞交了辭職函,可以跟着談印刷廠的事宜,擴大產能,未來通過三國殺這項產出的收益,會更上一個臺階。
兜裡有錢,總是好的。
……
程翔李玉拿着錢,總得慶祝一下,也就出門買鞭炮,請這院子裡的一些熟識的人的客去了。因爲以前經常來程齊家玩,交通局這邊院子裡大多數子弟他們四兄弟都是熟悉的,剛纔家裡吃飯的時候,還有人從敞開的大門進來約他們。
沒過多久,出去玩的程翔李玉突然跑了回來,對程燃結結巴巴道,“樊欣回來了……”,李玉又補充道,“就那個外面讀書的樊欣!”
程燃一愣神之間,一對提着禮品的中年男女,後面跟了個高窕女孩,走進大伯家來。
“老程!你們家程斌來了啊……”
大伯和大伯母起身迎前的時候,那跟在自己父母身後的女孩脆生生叫了聲,“程叔叔!”
大伯母眉眼都笑起來,顯然很喜歡這個女生,“噢喲!是樊欣啊……哎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纔回來吧,你看你爸媽也是,把你送去蓉城讀書,結果他們可好,自己在這邊悠閒得很,好在你懂事,讀書成績也好……哎,也是你一向都好……哎,可你媽怎麼捨得哦!”
叫樊欣的女孩大概回來無論上哪遇到這種表揚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神情上是一種寵辱不驚,淡淡道,“還好吧,習慣了。”
樊欣父母其實是衝着程斌來的,她父親是交通局的一個領導,和程斌搞好關係,也算是人情往來。
她說話的時候環顧了程燃這一大家子,大部分都不認識,不過程家三兄弟倒不算陌生。這三個傢伙以前淘皮搗蛋,樊欣是交通局有名的乖乖女,對三人來到院子裡帶着一羣小夥伴胡鬧的作爲很是印象深刻。
這邊樊欣父母上了酒桌,又掀起一波交際熱潮,樊欣的母親就看過來,道,“欣欣……你今天不是還要出去聚會嗎……”
樊欣道,“等羅有爲找我,我們等會過去。”
然後樊欣看向程燃三人,道,“出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