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身爲行業領路人的張惠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容震撼了。
特別是陳維平、嚴大洲、闕端麟,卿雲在介紹他們時都加了一個‘前’字,這是什麼意思,他心裡也是瞭然的。
面前的這些人都是各自領域的翹楚,他們的加入無疑給新光硅業帶來了強大的技術支持。
張惠國感到既驚訝又興奮,同時也對卿雲的眼光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這幾乎囊括了當前多晶硅生產工藝研究最前沿的頂級大佬。
而且還是產學研一體化的團隊。
進入工作狀態的小卿總直接邀約着專家團隊去看現場,說‘時不我待,要爭分奪秒’。
這種幹事的態度,自然讓人心存敬畏,而那些搞科研的老爺子們更是歡喜。
只不過那原本的四個股東代表就很尷尬了,直接被卿雲當做了空氣。
偏偏別人還特麼的有這個資格不跟他們廢話。
嘉州地方的南波萬、難波兔們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承擔起東道主的角色,帶領剩下的‘閒雜人等’去找個地方款待一番。
而卿雲和他的團隊則直接來到了工地現場。
這裡已經初具規模,土建工程基本完成,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中間的連接管道正在鋪設,工人們熱火朝天的幹勁讓新光硅業……炎黃硅業的未來充滿希望。
張惠國站在工地上,手中拿着一迭厚厚的技術文件,他的聲音在繁忙的工地上回蕩,詳細地向在場的專家團隊介紹着改良西門子法的每一個步驟。
他的講解深入淺出,即便是對多晶硅生產過程不太熟悉的人,也能夠清楚地理解這一技術路徑的要點。
“我們的技術路徑是改良西門子法,以工業硅爲原料,經氯化合成生成三氯氫硅液體,然後經精餾提純、氫還原獲得多晶硅,再對還原尾氣進行幹法回收,對四氯化硅進行氫化以形成閉環生產,其中三氯氫硅在還原爐中的化學氣相沉積過程是該工藝的關鍵工序……”
張惠國一邊講解,一邊用手中的激光筆指示着展示板上的工藝流程圖。
陳維平、嚴大洲、闕端麟聆聽着,他們都是業內資深的專家,對改良西門子法的優缺點了如指掌。
但此刻也只能乖乖的聽着。
沒法子,他們目前都只是紙上談兵,而面前這個老頭,纔是國內這個領域真正搞出改良西門子法的大拿。
硅烷法制備多晶硅國內第一人,前之江大學硅材料國家實驗室主任闕端麟院士服氣的點了點頭,
“改良西門子法在安全性上遠超硅烷法,短期內其生產成本也低於硅烷法。”
衆人聽後都感慨着改良西門子法在安全性上遠超硅烷法,短期內其生產成本也低於硅烷法,但是形成的三廢太可惜了。
特別是大量氯硅烷殘液難以處理。
陳維平首先發言,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張老,改良西門子法的安全性確實值得我們肯定,而且短期內成本控制也做得非常好。”
他頓了頓,語氣轉爲嚴肅,“不過,三廢處理是個大問題,尤其是氯硅烷殘液,殘液中有大量高沸物和雜質,遇到空氣燃燒爆炸。
如果處理不當,不僅會造成環境污染,還可能引發安全事故。”
嚴大洲和闕端麟也相繼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他們對炎黃硅業採用的技術路線表示認可,但同時也指出了其中的風險和挑戰。
張惠國認真聽取了他們的意見和建議,他知道這些專家的意見對新光硅業的發展至關重要。
他是實戰派,面前幾個專家是理論派,理論要聯繫實際,而實際也要得到理論的指導。
他點了點頭,認可衆人的看法,“確實是個大問題,但也要辯證的看,我感覺這是可以變廢爲寶的。
說實話,誰要是誰能想辦法把多晶硅的生產廢料無害化和資源化,誰就是國家的功臣。”
卿雲在一邊聽着,而後笑了笑,和陳一權帶來的弟子沈俊在後面嘀咕着,
“沈師兄,張老說的變廢爲寶,是指這個氯硅烷殘液其實可以看做一箇中間體,它富含三氯氫硅,二氯二氫硅,四氯化硅,如果能夠循環利用,那麼將極大的降低生產成本。”
前世,就是這位小爺解決這問題的。
他的聲音雖小,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沒法子,這個少年,纔是這個公司的掌舵人。
陳一權聽到卿雲的話後,轉身過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小俊,老幺說的沒錯,如果能攻克這一點,你這輩子都不算白活。”
而張惠國和陳維平、嚴大洲、闕端麟四人卻一臉驚異的望着卿雲。
他們原本以爲這個少年董事長只是有錢而已,沒想到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表明,這個少年貌似化工方面造詣不低啊。
而且,讓他們心裡感到詭異的是,陳一權對卿雲的稱呼。
老妖?
在西蜀生活多年的張惠國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但正因爲知道,就更感到驚異,張惠國脫口而出,“老幺?”
陳一權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重新給大家介紹一下,卿雲,我新收的弟子。”
陳一權的話語很是淡然,但是所有人都從這位老爺子的臉上看出了老頑童般的嘚瑟炫耀意味。
前之江大學硅材料國家實驗室主任闕端麟院士在心裡罵了一句,特麼的!
好吧,有錢有勢的弟子。
可惜不是自家的!
“在西門子改良法生產工藝中,一些關鍵技術我們還沒有掌握。
在提煉過程中70%以上的多晶硅都通過氯氣排放了,不僅提煉成本高,而且環境污染非常嚴重。
因此如何提高多晶硅的產率,減少能源消耗是多晶硅生產工藝改進的重中之重。”
卿雲聞言在心裡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前世,他所參與的工藝路線,叫做‘永祥法’,也是改良西門子法的第三代。
重生之前,他們已經完成了第九版永祥法的迭代儲備,高純晶硅產品關鍵性雜質元素純度達11個9,70%產品質量滿足P型和N型單晶需求,部分達到半導體電子級晶硅水平,不僅解決了卡脖子的問題,反而具備了反向卡脖子的能力。
但是,這是一個十多年的迭代過程。
此刻他如果陡然把第九版永祥法拿出來,猶如在石器時代打造等離子護盾,完全空談。
材料跟不上的。
科技樹的攀升,有的時候可以快速躥高,但有的時候卻只能徒嘆奈何。
區別在於根基。
此時差的,就是根基。
比如第九版永祥法,還原爐遮熱罩大部分用的是超低碳不鏽鋼,關鍵易損部位使用一種配方鎳金合金所構成的外罩,內襯一種特製新型石英陶瓷。
如此,既提高了還原爐的耐用性和安全性,又因爲減少了金銀貴金屬的使用而降低了生產成本。
但很可惜,後面兩種材料目前還沒有問世。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畢竟術業有專攻,這方面他是完全不懂的,那是冶金和無機非金屬材料的事情。
人類歷史上,其實石器時代、銅器時代、鐵器時代,然後到後來的塑料的發現等等,再到近幾十年的硅的應用,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就是材料發展的進步。
材料不行,倒也不能說啥也不行,但終究是費力的。
比如超音速飛機過熱問題,阿美莉卡通過材料來解決,老熊則通過數學和力學來解決。
飛天板磚-米格25,全不鏽鋼打造,速度3馬赫,導彈都追不上。
這就是大力出奇跡,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暴力美學,也證明了只要推力夠水泥墩都能超音速。
除了轉彎比較困難無法做出機動動作外,你就說它是不是超音速戰機吧……
這種思路,是‘系統工程’的勝利,但不具備商業性。
擺在雲帝面前的是,目前張惠國主導的改良西門子法,還是第一代優化版本。
改良西門子法,自1955年發明以來,到卿雲重生之時,已經有60多年曆史,業內參與者不停的對西門子法進行技術優化和提升,一共經過了三次大版本十來次小版本的迭代。
好在,卿雲掌握的,是整個氯化工體系第三代改良西門子法,而且他親身經歷了永祥法從0到9的九次版本更迭。
熱氫化技術的第一版、四氯化硅自循環的第二版、小型冷氫化技術的第三版、冷氫化大型化的第四版……
每一版,並不是完全的對上一代的全盤否定,而是部分迭代升級。
否則就叫做換代工藝了。
所以,基於當前的條件,某些地方他能用到七、八版的法子,某些地方他只能用第一版的法子。
這是一個技術組合。
雲帝腦子裡在飛速的琢磨着,怎麼在現有技術、材料條件下儘可能的達到最優化的組合。
“別看這是石英玻璃,但因爲它的厚度要求非常苛刻,導致這個成本相當的高,一臺還原爐的購買價就接近4000萬了。”
衆人一聽,都被驚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