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季問:“君上?君尚?還是軍尚?我不記得這個名字。”
周煜被他逗樂了,笑着說:“你是在說繞口令麼?不知道許塵柏到底說的是哪兩個字。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甚至不知道許塵柏那個殼子裡到底是誰?但是他對你的敵意是確確實實的。”
鍾季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我不記得和誰有這麼大的恩怨。我雖然是天師,這麼多年除鬼,但是都在規矩之內。”
周煜想了想說:“想不出來就算了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不會有下一次了。”
鍾季笑笑。周煜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又在那嘆氣。鍾季把頭轉過去看他問:“怎麼了?”
周煜故作委屈道:“我想睡大牀。”
鍾季有點擔心的問:“是這張牀睡的不舒服麼?”
周煜眼睛看不見所以不知道,他現在住的並不是一般的病房而是錢潮給他安排的VIP。他們睡的牀也比一般的病牀寬敞。
周煜聽着鍾季的聲音道:“我想和你睡一起。”
鍾季臉一紅,低斥他:“別胡鬧,你肩膀有傷,我肚子上也有傷。睡一張牀還能好嗎?”
周煜噗嗤一聲笑了。他其實就是開個玩笑罷了,沒想到鍾季還當真了。
鍾季聽到周煜的笑聲知道周煜那是逗他玩呢。頓時有點惱羞成怒,但是周煜現在眼睛看不見,鍾季也不好發作。只好不說話。
周煜聽不見鍾季的聲音,心裡有點發慌。
“阿季,你,生氣了?”
鍾季安靜了一會兒說:“沒有。”
周煜也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中帶着委屈的說:“你就是生氣了。”
鍾季頭痛的捂臉,周煜這貨!真是太幼稚了。
兩個人受的傷都不輕,逗了會兒嘴皮子都困了。病房裡安靜下來。周煜聽到鍾季那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才小心的輕嘆口氣。周煜伸手摸摸裹着紗布的眼睛,心裡有點難過。
怎麼能不當回事呢?他哪有那麼豁達,失明都能不當回事?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出事,最難受的是鍾季。
都說慧極必傷,這話用在鍾季身上真是適合。那個人在有些方面遲鈍的讓人哭笑不得,但是有些方面卻又敏感的讓人心疼。他父母的事情就讓鍾季難受了好一會兒。要是現在他再因爲這件事失明?鍾季肯定會自責吧。
周煜突然想摸摸鐘季的臉,一個星期,不知道那個人瘦沒瘦?醫院的飯這麼難吃,鍾季得吃自己做的飯才能長胖。周煜暗暗想,趕快恢復吧。
下午劉博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睡着了。他推開門看了一眼,兩個人的點滴都是新換的。他便退出來。
周煜、鍾季出事他們特調科的人最難受。雖說做警察這一行,又是他們這樣的科室,受傷是必然的。但是就算做再多的心裡建設,看見周煜蒙着白紗布的臉時他心裡發酸。
劉博來特調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煜。爲了進特調科他甚至去求了父親。在劉博眼裡,周煜是無所不能的。他還在警校時就聽過周煜的名字。那個名字伴隨了他四年,被他奉爲偶像。
現在,他的偶像一身傷的躺在病牀上。
身後靠過來一個溫熱的身體,將他圈進懷裡。
“想什麼呢?”少歆俯在他耳邊問。
劉博不自在的掙了掙,“你別這樣,別人會看見的。”
“嗯?”少歆把小孩轉過來問:“你怕別人看見。”
劉博低着頭低聲說:“這是公共場所,兩個男人這樣,很奇怪。”
少歆壓着火問:“你覺得我們很奇怪?”
劉博搖頭,說:“不,但是別人會……”
少歆不在乎的打斷他:“爲什麼要管別人。我們兩個人做什麼事情管別人什麼事?”
劉博看他,“別人我不管,我的家人總要管的吧。這裡是貴賓區,會碰上熟人的。”
少歆頓了一下鬆開手。當初他答應小孩的不能讓他爸媽知道。
劉博低着頭坐到牆邊的椅子上。
少歆問:“怎麼了?”
“你說,周隊眼睛會恢復麼?”劉博小聲的問。
少歆走過去坐到他旁邊摸摸他的頭髮:“當然會好。他只是餘毒未清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
劉博看他一眼,神情輕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很相信少歆的話。只要他說好,那就一定會好。
傍晚周煜是被食物的香味勾醒的。他動動手指,鍾季就發現了。
“周煜,醒了嗎?”鍾季問。
周煜點點頭,想坐起來。劉博忙過去把枕頭放在他身後扶他坐起來,笑着問:“周隊餓了吧?”
周煜點頭,問:“什麼東西?這麼香。”
劉博走過去盛了一碗湯說:“我燉的骨頭湯,你嚐嚐。”
說着就拿起勺子想喂周煜,結果那勺湯送到周煜嘴邊周煜倒笑了。
“我是眼睛看不見又不是手廢了。讓你個小孩餵我吃飯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少歆一聽這話下意識的反駁:“是啊,你沒廢,所以自己吃吧。”
劉博有點無奈的回頭看了少歆一眼,把手裡的碗放到周煜手裡。
鍾季在旁邊抿着嘴笑。
吃完飯,劉博收拾好東西和少歆一起回家了。醫院裡晚上用不着陪牀。
周煜晚上睡不着問:“那天你說的餓鬼道是怎麼回事?”
鍾季說:“佛家雲,有情生活,輪迴於其中六界。就是我們所說的六道輪迴。六道包括: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和地獄道。六道又分爲上三道和下三道。
上三道爲善道,即天道、阿修羅道和人道;下三道爲惡道,即畜生道、餓鬼道和地獄道。
我們在鬼市碰到的那些就是餓鬼道中的餓鬼。餓鬼道中的鬼分爲三種:外障鬼、內障鬼及飲食障鬼。其中內障鬼咽細如針,口大如炬,腹鼓如山,然而即使得到食物,卻因喉細而不能吞嚥。就是我們在鬼市中遇到的那種。
餓鬼道中的鬼會吞噬所有外來靈體,一切外來生物,因爲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忍受着飢餓的煎熬。那天一次性跑出來那麼多餓死鬼,我以爲是餓鬼道被人打開。其實並不是,那些餓鬼應該就是那個鋪子裡的。估計是主人捉來賣的吧。但是被人放了出來。”
周煜驚訝:“還有賣這種東西的?”
鍾季笑:“怎麼沒有。鬼市裡賣什麼都不奇怪。”
周煜又問:“那個‘三爺’給你的信封裡的紅布條是什麼?”
鍾季語氣變得沉重起來:“他其實已經告訴我偷引魂燈的是誰了。”
周煜問:“是誰?”
鍾季:“虛耗。”
周煜:“虛耗?”
鍾季:“對。虛耗也是上古神獸。傳說虛耗身穿紅色的袍服,長有牛鼻子,一隻腳穿鞋着地,另一隻腳掛在腰間,腰裡還插有一把鐵扇子。人們說虛耗是招致禍患的妖獸。這絕對是誤會。
虛耗不會招致禍患,他只是有一點點特殊的嗜好罷了。它喜歡偷盜。傳說,唐玄宗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小鬼偷了他的玉笛和貴妃的香袋。玄宗大怒問小鬼的姓名。小鬼自稱是虛耗。後來來了一隻大鬼捉住了小鬼並吃了他。那隻大鬼就是鍾馗。”
周煜笑着問:“鍾馗?不是你家的先輩麼,怎麼變成大鬼了?”
鍾季答:“鍾馗活着的時候是天師,死後變成鬼仙。玄宗把他認成鬼倒是也不冤枉他。不過故事而已,鍾馗是絕對不會吃了虛耗的。”
周煜用指頭敲敲牀沿說:“這麼說來我們只要找到虛耗就能找到引魂燈了?”
鍾季說:“哪有那麼簡單。虛耗最多就是個偷東西的。他不會主動去招惹地府的,我估計現在引魂燈應該不在他手裡了吧。”
他又問:“那天你查到什麼了?”
周煜想了一下才說:“你是問賀天磊拍的東西吧?我問了。拍賣會上好多人都看見那樣東西了,說是一個陶塑大肚瓶。”
鍾季皺眉:“一個陶塑瓶值300萬?”
周煜搖頭:“我也不知道。因爲是私人拍賣會,所以是禁止記者入場的,當然也不許拍照。聽他們說那陶塑大肚瓶十分精巧,年代久遠。”
鍾季想了一會兒問:“難到是我們想錯了?車禍和引魂燈沒關係?”
周煜說:“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繫。”
鍾季看了周煜一會兒說:“算了,不想了。你先好好養傷吧。其他的等我們出院再說。”
周煜點頭。就算他們在這裡分析,也沒什麼結果。
章易、齊家別墅二樓。
齊嶽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揉額角,最近的事情讓他焦頭亂額。父親病故,他在家裡一點根基都沒有卻是遺囑中唯一的繼承人。顯然,大家並不服他。
坐在沙發另一邊的是齊家的律師,叫顧彥博。他也是齊嶽現在的支持者。
“累了?”顧彥博問。
齊嶽點頭,說:“能不累麼?看看我那些叔叔伯伯,一個個恨不得殺了我。”
顧彥博笑着說:“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還太年輕,他們不服你是正常的。”
齊嶽苦笑:“父親去世的太突然了。沒有給我一點緩衝的時間。”
顧彥博搖頭:“齊先生是癌症晚期,過世是早晚的事。你早該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