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秦站掃黑的風聲早傳開了,主要是掃黃掃腐,跟酒鬼的死有關係嗎?
就是,酒鬼死得不明不白,不要拿政令忽悠我們。
羅湖光棍爭相發表看法,爲酒鬼站位的論調越來越激烈。
靜靜,大家靜靜。向接生想控制混亂的場面,手提棒槌重重敲了一下招魂的牛皮鼓,說大家聽我講,壞事都有相通之處,好多黑東西都是掃黃掃腐掃出來的。
憑空捏造,誰信啊?
就是,鬼話誰不會講。
向接生說不信可以理解,我跟你們擺個門子,還不信當我放屁。
放屁能把酒鬼的魂招回來嗎?
放屁不能,門子能,我擺門子,你們別打叉。
向接生控制住混亂的場面,接着說,有個走私團伙放高利逼債,債方拿不出錢,就強行把債方愛人拉上街頭賣唱抵債,後因債方愛人拒唱黃調腐調,被放高利的走私團伙賣進煙花樓,債方想保全愛人清白就向掃黑組舉報了走私團伙,走私團伙成員想自保,就把團伙頭頭十六年前,活埋在娘子河口的人命抖了出來。
羅湖光棍聽了向接生的門子,面面相覷,都不吭聲了。
向日生把鐵鍋裡的黑豬頭翻了一面,接口說,活埋早有耳聞,只是不敢相信真有此事,後來山體滑坡埋住河口的老虎坑,活埋的傳聞也就淡了,要不是貢秦站入駐羅湖大搞掃黃掃腐,這樁活埋十六年的人命案也許永遠不會重見天日,所謂公道自然也就談不上嘍。
光棍頭頭說活埋早有公斷,不用我們操心,酒鬼上吊不是小事,他的清白纔是我們要關注的重點,羅湖是個小地方,縱火者挑雪兒染坊縱火,一定有前因,說不準是熟面孔。
向日生說羅湖小,光棍名頭大,我去盤龍城買帛紙做簡書,自報家門時,人家一聽我是羅湖人,就問我還打光棍麼,我不想丟羅湖人臉,只好往自個臉上抹黑,說相好來城頭相親,老子不想睡冷被窩就追城頭來嘍,看能不能把相好哄回家。
向接生推了胞弟一把,說你臉皮厚,撒謊都撒不圓,這種鬼話人家會信嗎?要不是我打腫臉充胖子,當了你的相好,向家的臉栽進娘子河恐怕也洗不清,這種糗事你以後別拿出來瞎炫耀了。向日生被胞姐揭了老底,心裡很不高興,說娘子河的名聲是活埋搞糗的,你別把黑帽扣老子頭上,老子沒幹過丟臉的事,謊言也是出於善意,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向接生說考驗個鬼,你頭髮都白了,還打光棍正常嗎?
向日生說我是緣分差,沒遇到合適的對象,錯過了成家的年齡,你年輕時上門提親的人那麼多,你裝瘋賣傻不嫁人,纔不正常呢?
向接生說我學巫,是神的代言人,不嫁人也不會餓死。
向日生說你不嫁人,這輩子只能給別人接生,自己沒做孃的資格。
向接生說你是向家的頂樑柱,你不找對象續香火,沒資格說我。
羅湖光棍見他們吵嘴,把酒鬼的事扔到一邊,心裡有想法,卻不便插言。眼看他們吵嘴吵出火星,光棍頭頭忍不住攔住話頭說,家事是私事,我們先把酒鬼的公事講清楚。
向接生說酒鬼是自己上吊死的,你想要我們賠命不成?
光棍頭頭說酒鬼死在頤老院,我們都有責任,但相對而言,院長的責任最大。
向日生拍着胸膛說,酒鬼是來頤老院治傷的,還未辦住院手續,不能算正式傷員,再說,腿長在酒鬼身上,他上吊找死,老子有什麼責任?
向接生打岔說,鐵膽的意思是講,酒鬼不正常,你救人不看清臉,救錯人了。
叫鐵膽的光棍頭頭說,救人是對的,出了問題推卸責任就不對了。
向日生救酒鬼救出麻煩,心裡異常惱火,拍着腦門說誰推卸責任了,爲酒鬼招魂,院裡不是連年豬都提前殺了嗎?鐵膽說拿年豬給酒鬼招魂,沒寨主簽字,招魂是無效的。
向接生說寨主算老幾,寨主的官比站長還大嗎?公審活埋案,熊站長請我給冤死鬼招魂,平民憤,連熊站長都誇我是神派的好代言人,時隔十六載的冤案才得以昭雪。
活埋者,是何方冤魂?
金子一句話切中對話要害,把烤火的圍觀者都鎮住了。因爲活埋案影響極壞,且蘭府不少地方官員都受到牽連。活埋案重見天日那年,羅湖首任寨主羅當奈神秘失蹤。奶虎園法人代表羅秋子多次建議貢秦站站長熊寶在娘子河口給活埋人立警世碑。
熊寶叫羅湖代理寨主馬大毛召集羅湖寨民商議此事。大毛不同意,說活埋案是羅湖的一 道巨傷,立碑是往傷口上撒鹽,應該冷處理,讓時間慢慢化掉這個巨大污點。
熊寶覺得有道理,把活埋案的事壓了下來。爲了封住羅湖人的嘴,且蘭府在年關前就把走私團伙的頭頭處決了。而處決的方式,就是吊刑。活埋案在江湖上傳得厲害,信者並不多。
貢秦站把水牢建在娘子河口,使原本冷清的碼頭又注入一股肅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