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
從昏睡中醒來,劉越只覺頭痛欲裂,運起神識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不由苦笑起來,原來那些天地元氣竟是來了個鳩佔鵲巢,盤踞在他體內不走了,說起來也只有他這具完全由混沌之力重塑出來的軀體能夠容納這麼多屬性不同的力量,換了其他人,早在第一時間爆體而亡了。
他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這是一片寧靜的海灘,金色的晨曦灑在銀白色的沙灘上,反射出絢麗的色彩,碧藍的大海令人心曠神怡,等等,碧藍的大海?
衆所周知,黃金海之所以會有這麼個名字,就是因爲上游的曼殊河等河流帶來大量的泥沙沉澱,所以整片海域都是濁浪滔滔,哪裡會有這麼清澈的海水。
驀地,遠處傳來一陣喧譁聲,劉越神情一變,連忙將身形掩去,過了不久,只見一隊半人半魚的士兵走了過來。
這些士兵的外形酷似傳說中的美人魚,只是頭部卻和那迦差不多,看上去極爲猙獰,他們行進的方式也頗爲有趣,下半身魚尾的末端呈現出一種液體化,與其說是在走,倒不如說是在流動,給人的感覺彷彿下一刻他們就會化作一泓清水,消失不見。
走在最前方的那個魚人身材比其他的明顯要瘦弱一些,上半身穿着一件皮質的半身甲,手裡握着一根短小的魔杖,似乎是個施法者。
“什麼人?”那個施法者神情一厲,用一種含糊古怪的語言大喊起來,那些士兵同時反應了過來,將那個施法者圍在中央,警戒的望着四周。
劉越心頭一震,他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的行蹤居然這麼快就被識破,儘管現在那些異種能量仍然在他體內盤踞,讓他無法使出全力,可是單憑巫門的潛蹤匿形之法,就不是尋常人物能夠看穿的了,莫非這個半人半魚的傢伙,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嗎?
不過很快他的疑慮便被打消了,只聽嘩啦一聲響,碧藍的海水中躍出數條黑影,陽光下,隱隱可以看見他們手中武器的鋒刃上泛着藍光,顯然都淬有劇毒。
“咦,竟然是影賊的人,奇怪,他們什麼時候把手伸到海上來了?”劉越不由有些驚詫。
那些魚人士兵也不是弱者,那些黑影還沒來得及靠近,只聽那些士兵一聲喊,十幾支三叉戟同時攢刺,幾乎將那些黑影刺成串燒,若不是他們躲閃得快,當場便要送命,饒是如此,其中一個還是被刺傷了手臂,鮮血飛濺中,悶哼着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那個施法者高聲唸了幾句咒語,一個蛛網術鋪頭蓋臉的朝着他們罩了過去。
蛛網術算不上什麼高明的法術,可是關鍵是施放的時機相當精準,那些影賊猝不及防之下被罩了個嚴嚴實實,魚人士兵看起來個個都訓練有素,下手狠辣之極,乘勢便要將他們格殺,這時只聽那個施法者開口道:“先別動手,把這些褻瀆者送到神廟去,讓神來審判他們的罪過。”
眼看這些魚人拖着那幾個影賊漸漸走遠,劉越這才現出身形,他心裡對這個古怪的島嶼其實也有些好奇,不過這時候他並沒有節外生枝的意思,畢竟誰也不知道烏士迦什麼時候會發動第二波攻擊,想必此時灰色荒原上已經是屍橫遍野了吧,神恩島一戰,黒鴉部落的首腦人物被劉越一網打盡,烏士迦絕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攘外必先安內”也許他沒聽過這句話,卻並不妨礙他這麼去做。
劉越很清楚,自己和烏士迦之間必有一戰,這次不過是試探自己的實力,下次再來,必定是雷霆萬鈞之勢,自己眼下的實力在主物質界也算得上是兵強馬壯,可是烏士迦好歹也算是個地區性的戰神,上萬年累積下來,實力可說深不可測,面對他,劉越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劉越辨別了一下方向,正想離開這裡,突然感覺到強烈的不妥,思忖片刻後,他睜開眉心的天眼,用神識探測附近的空間。
這時他才發現,這座島嶼並不大,大概只有五平方公里左右,只是整座島嶼都被一層看不見的奧術迷鎖包圍着,這是一種由傳奇法術所創造出來的永久魔法結界,簡單來說,這裡也可以算是一個小型的領域。
而最有趣的是,這座“島嶼”正在緩慢的移動,儘管十分的緩慢,但是劉越還是可以感覺到,驀地,他的腦海裡閃過一絲靈光:“難道這裡是……”
原來黃金海這一帶流傳着一個古老的傳說,據說曾經有人見過會移動的島嶼,還有一些失事的水手會奇蹟般的生還,他們堅稱自己曾經去過一座神奇的島嶼,可是真要他們去找,卻往往無功而返,久而久之,人們就把這件事逐漸淡忘了,要不是當日巨靈看了大量的古籍,劉越還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隱隱間,劉越的直覺告訴他自己,不能就這麼離去,這座島上隱藏的秘密似乎與他有着某種聯繫,像他這樣的存在,雖然還不可能做到傳說中那種掐指一算,便能知曉前後五百年這種程度,不過也絕不會無端端地胡亂猜疑,對於這種細微的徵兆在常人看來也許不過是錯覺,對他來說,卻不能等閒對待。
猶豫了一會兒,劉越順着那羣魚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那個受傷的影賊所留下的血跡就是最好的追蹤目標。
很快,他便進入了一片叢林,此時正值冬季,可是這片叢林中卻是春意盎然,絲毫感覺不到寒意,劉越心知這是外面那層迷鎖的作用,心中對那個所謂的“神”更是好奇。
據他所知,擁有海洋這個神職的神靈並不多,除了安博裡創造的鯊化魚人之外,很少有神靈接受魚人的供奉,這大概是因爲魚人靈智未開的緣故,事實上除了美人魚一族之外,絕大部分的魚人尚處於矇昧狀態,生活極爲原始,很多人到現在依然不承認他們是智慧種族之一,有些貪圖新鮮的貴族甚至將魚人視爲美味珍饈。
很快,他便來到了叢林的中心地帶,一路上也曾遇到過幾支巡邏的隊伍,都被他輕鬆躲過,看得出來,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那些魚人的表情中隱隱透出些許的緊張。
“難道是因爲影賊的關係?”劉越暗自想道。
作爲東土一帶最大的盜賊工會,影賊工會的實力頗爲龐大,據說隨時都能調動三千人以上的戰鬥人員,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當初真理之門的總人口有十萬以上,常備軍也只有兩千人而已,在地廣人稀的次大陸,這已經是一股相當強大的武裝力量了。
當然,影賊工會最讓人頭痛的還是他們那隱秘的組織形式,他們往往採取單線聯繫的方式,每個人所知道的都非常少,一旦出現問題,立刻就會像壁虎斷尾般把這條線上的成員拋棄或者轉移掉,這纔是他們的可怕之處,因爲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朋友中是否就隱藏着他們的成員。
魚人們所說的神廟要比想象中龐大的多,全部由巨大的鯨魚骨建成,而最讓劉越注意的是,神廟中居然真的有那麼一絲神性氣息存在,儘管極爲微弱,但是卻瞞不過劉越的感應。
神廟前面的廣場上,佇立着一座雕像,加上底座足有五米高,這座雕像的外型與那些魚人極爲相似,只是要高大的多,上身有六支手臂,持着各種兵器,腳下則踏着一頭龍龜,看上去頗爲威猛。
數百個魚人趴伏在地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那幾個影賊被綁在柱子上,似乎已經昏迷了過去,在他們的面前,放着一座石質的祭臺,也許是經常進行血祭的關係,那上面滿是紫黑色的血污,看上去就讓人心裡發寒。
一個看上去老朽不堪的魚人顫巍巍的走上了神廟前的石階,開始跳起一種古怪的舞蹈,口中也不斷髮出含糊不清的音節,十幾個精壯的魚人臉上戴着面具,手裡揮舞着武器似乎在爲他伴舞一般,看上去詭異莫名。
過了片刻,那個年老的魚人從腰間取出一把骨制的匕首,走到其中一個影賊的面前,高舉起來,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膛,鮮血一下子噴涌了出來,濺得他滿頭滿臉,那個老魚人彷彿一下子亢奮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而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身上原本因爲年老而顯得鬆弛,滿是皺褶的皮膚,竟慢慢地恢復了年輕。
那個老魚人一把就將垂死的影賊那顆尚在躍動的心臟取了出來,高舉在手上,下面那些魚人見狀也興奮起來,不時的發出歡呼聲,眼睛更是緊緊盯着那個死去的影賊,那種眼神很奇怪,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飢餓的野獸。
劉越緊皺着眉頭,他並不是爲了那些影賊的生死掛懷,反正這些傢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的話也許這個世界不會變得更好,卻也不會變得更糟,只是對這種場面有種本能的厭惡罷了,不過只看這個場面,就能知道這個所謂的“神”,恐怕也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