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司徒府佔地面積極廣,威嚴而不失大氣,華麗又不顯庸俗,佈局合理,建築巧妙。
烈鸞歌入府後一路走來,但見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小橋曲欄,多樣靈活,假山流水曲折變化,奇花異草馥郁芬芳。
這司徒家族不愧是京都的第一首富啊!
烈鸞歌暗歎一聲,也沒多少閒心思去欣賞那些雕樑畫棟和魚鳥花草。穿過中堂,一路快步往女眷所在的內院走去。
玲瓏也早已回了神,只是一想到大小姐剛剛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便忍不住偷笑。可她就是想不通,那轎子明明一直都擡得穩穩當當的,怎的就突然小廝摔趴,軟轎摔翻了呢?
“玲瓏,你一個人在那兒傻樂呵什麼,趕緊給我帶路。”烈鸞歌回頭瞅了她一眼,示意她走快點。
“哦。”玲瓏應了一聲,趕緊小跑兩步追上。想了想,低聲笑道,“小姐,奴婢是在幸災樂禍笑大小姐。你不知大小姐平日裡是個極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剛剛卻當着那麼多丫鬟婆子並小廝的面摔得四仰八叉、狼狽不堪,尤其是纖纖郡主還在場,大小姐這回可是丟臉丟大了,那些在場的人只怕背地裡都要笑死。呵呵,真沒想到大小姐也會有今天,這就叫做惡有惡報吧。”
“你這丫頭,話可真多。以後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笑笑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可嚴謹一些,言多必失,沒的憑空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烈鸞歌語氣有些嚴肅地叮囑了一句,她深知大宅院裡規矩又多又嚴,若不讓身邊的人學着多約束着自己些,那她即便再有本事,也總有護不周全的時候。
“小姐,奴婢有分寸的。這些話奴婢也就只敢在小姐面前說說,在其他人面前可是打死也不敢亂說的。若不然,奴婢失言自己受罰倒沒關係,害小姐被人笑話治下不嚴、縱容奴才多嘴多舌可就罪過了。”
“你能明白這些就好。”烈鸞歌笑着點了點頭,對於玲瓏這丫頭她心裡還是挺滿意的。除了有些八卦話多之外,其它都還好,有很大的培養空間。“對了玲瓏,之前在門口爲首的那個看起來有幾分體面的婆子是誰?”
“那個是王媽媽,也是府裡大管家周德全的媳婦,得老太太看重,幫着掌管府裡的一些簡單內務。”玲瓏頓了頓,又道,“小姐,那王媽媽世故圓滑,又八面玲瓏,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在府裡很吃得開。話說回來,這王媽媽雖說不上好,但一般也不會仗勢欺人,比起太太跟前的李媽媽可強多了。”
烈鸞歌聽玲瓏一路絮絮叨叨的,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心裡自有一番計較,想着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去應對。
穿過一扇月形拱門,走入一道彎彎曲曲的迴廊。
耳聞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烈鸞歌擡眼望去,就見兩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在她前面五米遠處。其中一個身穿紅衣,而另一個穿着藍衣。看衣料配飾,那紅衣丫鬟要略高檔一些,應該是個二等以上的丫鬟吧。
烈鸞歌瞅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沒去在意。
走了沒一會兒,忽聽那藍衣丫鬟似有些不忍地說道:“紅衫姐姐,說起來這蘇姨娘還真可憐,來求太太請大夫給三少爺看病,被太太奚落諷刺了一番不說,還從昨兒個晚上一直跪到現在,一屋子的奴才都在一旁看着笑話呢!”
紅衣丫鬟冷笑一聲,略略壓低了些聲音說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自古哪個豪門大族裡不是攀高踩低。更何況,那蘇姨娘本就是個性子軟弱好欺的。她孃家裡沒有任何勢力也就罷了,偏生又養了一雙不爭氣的兒女,一個是傻子小姐,另一個是病癆子少爺。這般景況,雖說是個主子,卻還不如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人人都敢給蘇姨娘摔臉子看了,怨不得衆人落井下石輕賤她。”
“哎,說的也是。”那藍衣丫鬟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地說道,“我只是覺得蘇姨娘有些可憐罷了,這會子還在太太房裡跪着沒起來呢。蘇姨娘原本也是個身子弱的,到時候只怕是沒給三少爺請到大夫,反倒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搭進去了也是她的命,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蘇姨娘愛跪着就跪着吧,反正又不關我們的事。再說了,太太可不會嫌她跪的時間長,本就是有意借題發揮罰她長跪的。”紅衣丫鬟哼哧一聲,語氣很是刻薄。頓了頓,又低聲斥責道,“以後這些同情誰誰之類的話,你最好爛在肚子裡,若是讓人傳到太太耳朵裡,可仔細你的皮。”
話音剛落,徒聞一聲冰冷懾人的斥問在她二人身後響起:“你們說的可是真的?蘇姨娘這會子真的還跪在太太屋裡,求她爲三少爺請大夫治病?!”
兩個丫鬟被這冷冰冰且異常嚴厲的聲音唬了一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就見一個五官輪廓酷似三小姐的女子朝她倆疾步走了過來。那凌厲如刀的眼神和滿臉的冷厲威嚴,竟比老爺大發雷霆時還要更讓人震懾。
“你們剛纔所言可是真的?”烈鸞歌又沉聲問了一遍,看向紅衣丫鬟的眼神鋒利如刮骨冰刀。
“是……是真的。”那丫鬟哆嗦着身子,小聲囁嚅道,全沒了先前的那份尖酸刻薄和做大拿喬。
烈鸞歌眯了眯眼,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房裡的?”
“奴婢叫紅衫,是太太房裡的二等丫鬟。”紅衣丫鬟也就是紅衫謹慎地回答,頓了下,又補了一句,“她叫小藍,是個三等丫鬟,也是太太房裡的。”
烈鸞歌凌厲的目光在兩個丫鬟身上來回掃了一圈,最後釘在紅衫的身上,出口的聲音愈發陰冷了幾分:“是奴才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主子的是非也是你們可以妄加議論的?如果不想被攆出司徒府,那麼最好不要讓我再一次聽到你在背後亂嚼蘇姨娘和三少爺的舌根!”
說罷,她轉臉吩咐玲瓏:“立刻帶我去太太的院子!”
“是,小姐,太太住的落梅苑往這邊走。”
看着她二人漸行漸遠,直到身影消失於迴廊的盡頭,兩名丫鬟才撫着胸口大鬆了口氣。尤其是紅衫,感覺身上的那層重如山的無形壓迫此刻才慢慢消失。
“小藍,剛纔那位姑娘是我們以前那個癡傻懦弱的三小姐嗎?怎麼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那比刀子還要可怕的眼神看得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紅衫姐姐,三小姐身邊的玲瓏我認得,剛纔旁邊那個提着包袱的丫鬟就是玲瓏,那她近身跟着的那個姑娘肯定就是三小姐了。你沒聽說麼,今兒個正是三小姐罰滿兩個月,從家廟裡回府的日子呢。”
“哦,這個我也聽說了,不過一時間忘了而已。瞧三小姐剛纔那副諱莫如深又蓄勢待發的冷厲模樣,這內宅裡說不定很快就要變天了,我覺得如今的三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三小姐了。”
“變就變吧,我們只要守好自己做丫鬟的本分就行了。自古世家大族,但凡內宅之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誰厲害,誰就強上一頭。”
“這話說得對……”
紅衫與小藍一邊小聲交談着,一邊也漸漸遠去。
這時,從迴廊右側的一處花牆後,走出來兩名身姿挺拔修長、容貌俊美不凡、衣飾華麗名貴的年輕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府上的二少爺司徒皓梵,另一名則是三大皇商世家之一的風家大少爺風燕熙。
“皓梵,剛纔那位氣勢攝人的女子當真是你妹妹麼?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妹妹?”風燕熙微挑了下眉,晶亮無比的黑眸中閃過一抹興味。今兒個本是代母親過來探望二妹的,不曾想走到此處竟恰巧看到這一幕。
好個靈氣又凌厲的女子!
司徒皓梵皺了皺眉,心底雖然震驚詫異,但面上依舊保持着他一貫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良好形象。
“應該是吧,我確實有個三妹,閨名喚做鸞歌。不過,因爲種種原因,自小到大,我也沒見過她幾面,所以對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她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後來整個人都變傻了。
不過,依他剛纔所見,三妹哪裡有一點像傻子,根本比正常人還要正常。她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即使隔着一道花牆,他都能感覺到其中的震懾與壓迫。
這般強大逼人的氣場,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尤其還是一個養在閨閣之中的小姐!實在是太讓他不可思議了!也太讓他匪夷所思了!
“皓梵,你這個三妹妹,必定是個很有趣的女子!”風燕熙輕拍了下司徒皓梵的肩膀,半真半假地笑言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