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在金釧的帶引下,很快便來到了出事的地點——內湖邊上的一座水榭旁。
“金釧,你可來了!”另一個叫做銀釧的大丫鬟見到金釧,趕緊迎上前來。在她身後瞅了瞅,沒見着一個男丁,忙急急問道,“不是讓你去找人來救小少爺麼,你找的人呢?”
見她這麼問,金釧頓時將目光投向烈鸞歌,哀聲道:“三小姐,小少爺就是在這裡逗魚兒玩的時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奴婢和銀釧兩個都不識水性,所以……”
說到此處,金釧哽咽一聲,眸中因爲害怕而蓄滿了淚水,稍一眨眼,便有淚珠自眼眶中滴落下來。
她是真的好害怕,小少爺可是二姨娘周氏的命根子,萬一要真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她跟銀釧兩個人都別想再活了。
銀釧此時也是這麼想的,也同樣害怕得兩眼淚汪汪。
就在她二人邊低聲啜泣,邊暗自祈禱着老天爺保佑小少爺能夠洪福齊天的時候,忽聽得“噗通”一聲水響。
回神一看,三小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餘下湖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層層盪漾開去。
銀釧唬了一跳,忙驚呼道:“呀!不好啦,三小姐也落水了!金釧,我們該怎麼辦?光是一個小少爺出了意外我們兩個就難有活路,現在再加上三小姐,這下子我們是真的要死定了……嗚嗚……”
說罷,銀釧再也抵不住死亡的恐懼,驚怕得大聲哭了起來。
金釧年紀比她略長,素來也比她成熟穩重些,此時心裡的驚懼雖然並不比銀釧少,但還不至於方寸大亂,失了思考的能力。
盯着湖面看了一會兒,金釧抹了把臉上的淚水,頭腦冷靜地說道:“銀釧,你先別哭了,沒的把人都給招來了看笑話。依我分析,三小姐應該不是落水,而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三小姐肯定是下去救小少爺了。”
聞言,銀釧吸了吸鼻子,哽聲道:“真的嗎?三小姐真的是自己跳下水去救小少爺麼?”想了想,又有些質疑地問了一句,“可是三小姐看起來那麼弱質纖纖的一個小姑娘,又怎會懂得如何鳧水?”
金釧瞥了她一眼,眉宇間帶着絲絲敬畏道:“三小姐外表看起來是有些柔弱,可內裡卻比任何人都看太太,往日裡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如今在三小姐手上,卻是回回落敗,次次吃癟,就連掌家之權都被三小姐給奪了去。”
銀釧微撇了下嘴,有些不以爲然道:“這當家之權三小姐也只是暫時替代一下而已,等到太太體內的蟲蟻之毒被解清,身體大好之後,三小姐還不是得將掌家之權交還給太太。你可別忘了,太太纔是這司徒府裡的當家主母。”
“是麼。”金釧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略微壓低了些許聲音道,“你覺得三話的人嗎?呵,這掌家之權說是暫時代理,可這歸還的期限,在我看來卻是遙遙無期了。太太雖然是府裡的正房嫡母,可她往後能掌到多少實權,那就不一定了。你難道沒有發現麼,自打三小姐從家廟裡回來之後,我們府裡的天就跟着變了。所以,我告訴你,要想在司徒府好好呆着,就千萬不要跟三小姐作對。得罪了三小姐,你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銀釧忍不住哆嗦了下,白着一張小臉囁嚅道:“真有你說的這麼嚴重麼?”
“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到時候吃教訓了可別怨我事先沒有提醒你。”金釧聳了聳肩,隨即閉了嘴不再多言。一雙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湖面,唯恐漏掉了任何一丁點兒動靜。
……
烈鸞歌從小正太司徒皓宇失足落水的地方跳下去之後,憋足了一口氣潛入湖底,一雙晶亮剔透的水杏眼跟探照燈似的,四處掃射着小正太的身影。
“二哥怎麼會在這裡?”烈鸞歌略一怔愣,隨即又笑着問道,“二哥既然早就來了,又何必一直躲在大樹後面避而不見?”
“呵呵,我也沒避多久。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五弟醒過來。”司徒皓梵揚了揚脣角,“既然五弟已經沒事了,我自然沒有出來的必要,免得又多些話語。三妹應該知道,二姨娘向來與我姨娘不對盤,自然也看我不順眼。往日裡哪次見了我,不夾槍帶棒地諷刺上幾句,倒顯得奇怪了。”
烈鸞歌彎眉笑了笑,對此不予置評。
司徒皓梵也不想再多說這些有的沒的,幾步走到烈鸞歌身後,雙掌貼上她的背心,邊催動內力幫她烘乾身上猶在往下滴着水的溼衣服,邊在她發出疑問之前解釋道:“三妹莫慌,我在催動內力幫你烘乾衣服。若不然,你這一身溼漉漉的回去,被府裡的下人看到了有失德儀,而且也不好跟你姨娘交代。”
聞言,烈鸞歌忙笑盈盈道:“還是二哥想得周全,有你這麼個心思細膩又體貼入微的哥哥可真好。日後哪家姑娘若是能嫁給你,定是她三生有幸了。”
“是麼。”司徒皓梵不置可否地勾起脣角,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苦澀。
三妹,有我這樣的哥哥,或許你會感到幸福。可是,有你這樣的妹妹,卻是我此生最大的痛苦。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希望我們是兄妹,那樣,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向你表達愛意了。
司徒皓梵眼波溫柔地看着烈鸞歌,內心深處卻是愁腸百結,痛苦不已。
三妹,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如果愛你是一種錯誤,我深信這會是生命中最美麗的錯,我寧可生生世世錯下去。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三妹,小侯爺愛你我知道,可我愛你,又有誰知道?人前儒雅溫如玉,皓梵心事幾人知?
三妹,我知道你的心從來不曾屬於我,也不可能屬於我,可我仍然期待你的迴應,明知不可以,卻還是被牽引。
如果我不曾來到這個世上,如果我從沒愛上你,如果我一開始就只把你當作妹妹,或許我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個自己,痛苦,掙扎,想要放手,卻管不住自己的心,愛你,卻又不敢亦不能說出口。
三妹,這世上最令人痛苦的是什麼呢?我想,那便是想愛卻不能愛吧……
司徒皓梵在心底默默地嘆息道,這些話也只能深埋心底,除了他自己,永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
“二哥,在想什麼呢?”烈鸞歌見他似乎有些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擡頭看了眼天際的殘陽,司徒皓梵隨意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髮,眼眸深處盡是苦澀與寂寥,半晌才笑道:“呵呵,沒什麼,我在想着如何幫三妹摘蓮蓬呢。”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前面不遠處泊着一條小木船,往年就是用來採摘蓮蓬的,我這就去把它划過來。三妹且在此處等着,回頭摘完了蓮蓬,我還有事情跟你商量。”
說罷,司徒皓梵眼帶寵溺地摸了摸烈鸞歌的發頂,而後大步離去。
烈鸞歌卻是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二哥剛剛的晃神,真的是在尋思着如何幫她摘蓮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