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本來以爲自己的見識已經夠廣的了,經過蘇姨娘一個時辰的私密教授,才知道自己是小巫見大巫,暗道這古代科技不發達,房中之術倒是博大精深重生-名門貴妻。
囫圇吞棗地跟着蘇姨娘學了一通,便回房就寢。
這一夜,烈鸞歌想了很多很多,前世的種種,以及這一世的種種,全在她的腦海裡過了一遍。不過,想得最多的還是哥哥司徒脫塵。
想他們在一起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那麼甜蜜,那麼溫馨,卻終究成爲水中月,鏡中花,虛幻遙遠,不可觸摸。
烈鸞歌只覺得無限傷感齊齊涌上心頭。要她放下對司徒脫塵的那份愛戀雖然很難很難,可卻不得不爲之。不然太對不起一心癡愛着她的雲墨非,畢竟雲墨非才是她今後將要共度一生的良人。
所以,哪怕心再痛,也只能悲嘆一聲有緣無分。她相信,沒有時間磨不平的傷痕。
一夜的輾轉反覆,直到身體疲倦的不行,烈鸞歌才沉沉睡去。感覺還沒睡多久天就亮了,揉着睡意朦朧的雙眼爬了起來,由玲瓏和素妍二人扶着去了淨房。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牛奶花瓣浴,烈鸞歌的睡意才散去,整個人變得清爽精神起來。
沐浴過後,烈鸞歌穿上桃粉色的褻衣褻褲,再穿上大紅色的軟煙羅中衣,而後端坐在梳妝檯前,等着全福夫人來給她上新娘妝。
按照北辰國的習俗,女子出閣時,要請兒女雙全,父母公婆都健在,且家事和睦的人來給新娘子梳頭,寓意新娘子出嫁以後也一樣生活美滿,有着沾福氣的意思,也是幸福婚姻的象徵。
不一會兒,門口的小丫鬟喊道:“全福夫人到了!”
門簾子隨之被打起,風夫人和蘇姨娘一起走了進來。
風夫人兒女雙全,父母公婆都健在,本人看起來又很有福相,而且風府和司徒府又是交好的姻親之家,請風夫人來做這全福夫人,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
看到蘇姨娘進來,烈鸞歌趕緊起身迎上前,含笑喚了一聲:“孃親。”接着又朝風夫人行了個長輩禮,直讓風夫人受寵若驚。
“鸞兒,快坐着,別亂動。”蘇姨娘伸手摸了摸寶貝女兒的臉頰,扶她在梳妝檯前坐下後,笑着對風夫人稱謝道,“李姐姐,今兒可得麻煩你了。”(風夫人孃家姓李)
風夫人忙堆起滿臉笑容道:“呵呵,瞧蘇妹妹這話說的,我巴不得來給馨德郡主當這全福夫人呢。即便你們不請我,我也會厚着臉面來自薦的。”
聞言,衆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氣氛頓時活絡了不少。
“好啦,不說笑了。吉時可不等人,該給馨德郡主梳妝了。”風夫人從身後麼麼手中接過自己帶來的小箱籠,手腳麻溜地打開,取出乾淨的五色絲線以及其它一些瑣碎的修容小工具,動作熟稔地給烈鸞歌開臉重生-名門貴妻。
那細線絞得烈鸞歌雙頰上隱隱作疼,可絞過後,她那張本就明豔不可方物的小臉更是紅撲撲的,似是連胭脂都不用抹了。
開完臉後,風夫人又取過煮熟的剝殼雞蛋在烈鸞歌的臉上滾了一圈,見她的皮膚已經被弄得光滑細膩如凝脂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順了順烈鸞歌披散在肩後的黑亮長髮,風夫人接過玲瓏遞上來的合歡檀木梳,醮了木樨清油,開始給烈鸞歌梳頭,一邊梳一邊還唸唸有詞:“一梳到尾事齊全;二梳舉案對齊眉;三梳兒孫落滿地;四梳出路逢貴人;五梳登科來接契;六梳親朋相助歡;七梳鵲橋高架平;八梳寶鴨穿蓮道;九梳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到白頭。”
聽着風夫人的唸叨聲,烈鸞歌雙頰微微有些發熱。兩世爲人,做新娘子卻還是頭一遭。若說心裡沒有一絲忐忑和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
她今日真的要嫁人了麼?怎麼總感覺像是幻夢一場呢?
風夫人性子裡帶着幾分大氣和豪爽,給烈鸞歌梳的髮髻也相當大氣。
她給烈鸞歌梳了個富貴吉祥且大氣的穿珠牡丹開團髻,以無數金珠小簪點綴而成的牡丹開團髻,寶光燦燦,雍容華貴,便是不戴其它的釵環,也已經美得令人驚歎。
上完頭之後,風夫人便着手開始給烈鸞歌化妝。
只見她從小箱籠裡面取出一套簇新的畫筆,掃了玉簪宮粉,在烈鸞歌臉上薄薄地刷了一層,用薄棉片兒輕輕地壓一下,然後再將胭脂先於手心裡暈開,用畫筆醮了少許,均勻地刷在臉上。
只是這麼筒單的兩個步驟,烈鸞歌的五官便立刻平添了幾分立體感,看上去比先前更美。
風夫人又用手指暈染了眼影,用螺子黛細細地爲烈鸞歌畫眉,最後再在她的脣上點好櫻桃紅的香脂,到此算是上妝完畢。
素妍和綵鳳二人從內室裡捧來了那套華美精貴無比的新娘嫁衣,以及珠光寶氣、奪目耀眼的鳳冠。
風夫人看到這套紅豔逼人的鴛鴦錦嫁衣,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鴛鴦錦,竟然是鴛鴦錦嫁衣,要知道這四十年來,可沒有一個新娘子是穿着鴛鴦錦嫁衣出閣的。看來這司徒府還真是將馨德郡主給寵上了天,這麼名貴稀有的鴛鴦錦也能給她弄來,尤其看那年頭還不止四十年。
不過也只有這身鴛鴦錦嫁衣,才襯得上她爲馨德郡主梳的那個富貴大氣的串金球牡丹開團髻和那麼璀璨奪目的華貴風冠。穿着駕鴦錦喜服,無論多麼華貴的髮髻風冠,都只會成爲陪襯,絕對不會被宣賓奪主。
烈鸞歌在玲瓏和素妍的服侍下穿好鴛鴦錦喜服,綵鳳捧上放着鳳冠的托盤。風夫人取過鳳冠,小心翼翼地爲烈鸞歌戴好,又爲她理順鳳冠上垂下的垂蘇掛簾,以及冠後的赤金八寶壓發。
沉重的鳳冠戴上後,烈鸞歌立刻就有了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纖細的脖子,暗道一聲遭罪了。看來新娘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撇了撇嘴,烈鸞歌擡頭看向蘇姨娘,笑盈盈問道:“孃親,女兒這身打扮好看嗎?”
“恩,好看,好看。”蘇姨娘連連點頭,看着眼前美得似能顛倒衆生的寶貝女兒,心底涌上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驕傲和自豪感來。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擁有一個像鸞兒這般美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寶貝女兒,上蒼怎麼可以如此的厚愛自己呢?
“馨德郡主,說實話,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所有新娘子最明豔動人的一個,淡妝濃抹皆相宜!”風夫人看着盛裝打扮過後的烈鸞歌,險些被她的美震撼得不能呼吸。她依稀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個夢,因爲只有在夢中,她才能看到這麼美的人。
不過,風夫人滿眼驚豔的同時,心底又有着深深的遺憾。如此美好的姑娘卻無緣成爲自己的兒媳婦,這叫她如何不遺憾?
“三小姐準備好了沒有?花轎很快就要到了,老太太還等着呢。”隨着聲音的臨近,梅心俏臉帶笑地走了進來。看到一身新娘子裝扮的烈鸞歌,雖然昨兒個已經提前見識過,今兒再見到,仍舊看直了眼。
心下忍不住驚歎道:真是造化鍾神秀啊!
“鸞兒已經裝扮好了,這就準備去給老太太拜別。”蘇姨娘笑着對梅心說了一句,轉頭吩咐玲瓏和綵鳳扶了寶貝女兒,一行人坐了軟轎往養心居而去。
來到主院上房,老太太和司徒老爺早已候着。除了司徒蜜雪稱病未到,其他的少爺和小姐們都到了。就連二老爺一家子都不例外。
衆人看到光彩奪目、美豔逼人的烈鸞歌,無不驚豔得倒吸一口氣。
“三姐姐,你今天可真美!”小正太司徒皓宇小跑到烈鸞歌面前,拉着她的袖擺仰頭看着她,童真的明亮雙眼中盈滿了驚歎。
烈鸞歌伸手摸了摸司徒皓宇的小腦袋,柔笑道:“我們家小正太也很漂亮可愛,而且特別特別地招人疼哦!”
聞言,司徒皓宇咧開小嘴樂了一回。隨後又撅起小嘴,悶悶說道:“可是宇兒以後沒有三姐姐疼了。”
話音落下,小吃貨司徒天賜也邁着兩條小短腿跑了過來,拽着烈鸞歌的裙襬,仰着小脖子看着她問道:“三堂姐,你嫁去別人家做媳婦了,那以後誰來給賜兒做好吃的呀?”
聽了這話,廳內衆人俱都笑了起來重生-名門貴妻。
二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聲“童言無忌”,忙上前將自己的寶貝兒子給拉了回去。哎,這個饞嘴貓兒似的小吃貨,還真讓她沒辦法。
“小正太,就算三姐姐不在,其他的哥哥和姐姐也都會一樣的疼你的。”烈鸞歌輕輕捏了一下司徒皓宇肉肉的光滑小臉蛋,而後蓮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有小丫頭拿來大紅的圓形蒲墊,烈鸞歌屈膝跪了上去,朝老太太叩頭拜了三拜,接着又朝一旁端坐着的司徒老爺以及蘇姨娘叩首拜了三拜。
“老太太,父親大人,孃親,鸞兒不孝,以後不能隨侍你們身旁。一入宮門深似海,日後怕是再難常相見。你們的疼愛和養育之恩,鸞兒無以爲報,只能給你們客商這三個頭。”頓了頓,烈鸞歌又強忍着眼淚說道,“老太太,父親大人,孃親,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身在何方,鸞兒永遠都是你們的女兒和孫女兒,會爲你們祈禱和祝福的。”
一番話,把老太太和蘇姨娘忍了多時的眼淚給招了出來。就連司徒老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眉宇間滿是不捨。
老太太一把扶起寶貝孫女兒,並將她摟抱在懷裡,千言萬語只是化作滴滴熱淚。烈鸞歌舉起帕子想爲老太太抹去淚水,可是怎麼也抹不完。
一直沉默着的司徒皓梵,這時上前一步,勉強笑說道:“老太太,今兒是三妹的大喜之日,您該開心纔對。而且,您這麼哭着會傷了身子,倒讓三妹不安了。”
“恩,皓梵說的極是,我不哭,我開心,替我們家鸞丫頭開心。”老太太執起帕子擦了擦眼睛,而後看着烈鸞歌語重心長地說道,“丫頭,到了夫家要恪守婦道,要孝順各長輩,友愛小輩,還要與各叔伯妯娌之間好生相處。”
說着,老太太取過蘭心手裡捧着的一件衣服給烈鸞歌,以作訓誡之證。
“是,孫女兒謹記老太太教誨。”烈鸞歌點着頭,一一應下。
蘇姨娘一邊淌着眼淚,一邊在寶貝女兒腰間繫上一條帶子,然後接上佩巾,抽噎道:“鸞兒,到了夫家要勤勞持家,好好侍奉長輩們。”
“恩,孃親的話,女兒也記住了。”烈鸞歌緊握着蘇姨娘的手,哽聲說道。
一旁的司徒老爺乾咳一聲,以此來掩飾自己不捨的心情,半晌才說道:“鸞兒,嫁入侯府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孝順公婆,友愛叔伯妯娌和小輩,可也不要委曲求全。若是有人給你氣受,你就回孃家來,爲父雖然沒有什麼權勢,可也絕對不會看着自己的女兒白白給人欺負了去。鸞兒,你記着爲父的話,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就回家裡來,爲父和老太太一定會護着你。哪怕是傾盡所有,爲父也在所不惜。”
聞言,烈鸞歌終於哭了出來。也在這一刻,打從心裡承認了她這個名義上的便宜父親。
伏在司徒老爺的膝前,烈鸞歌抽泣着說道:“父親大人,女兒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們也要好好保重,莫要讓女兒在外掛心。”
司徒老爺伸手抹去愛女眼角滑下的兩行珠淚,滿臉慈父笑容地說道:“鸞兒,快別哭了,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這麼淌眼抹淚兒的會不吉利的。”
“恩,女兒不哭。”烈鸞歌說着,揚脣扯出一抹笑容來。
老太太見寶貝孫女兒臉上的妝容被淚水弄花了些許,忙央風夫人給她重新補了一回妝。
“三堂姐,恭喜你大婚!”一直冷眼旁觀的司徒語嫣這時候笑盈盈地走了上來,精美的髮髻,明豔的妝容,華貴的衣飾。
若不是烈鸞歌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別人定要以爲她纔是今日的新娘子。也虧是在烈鸞歌這個巨大的發光體下,衆人才感覺不出司徒語嫣今兒的裝扮有些過分華麗。
烈鸞歌微微眯眼看着眸底深處暗藏着絲絲嫉恨之芒的司徒語嫣,淡淡說了句:“謝謝。”這個女人愛不成雲墨非,卻對她深深懷恨在心,還真是讓她鬱悶。
“三堂姐今兒的這身新娘子裝扮可真動人!”司徒語嫣言不由衷地酸語了一句,而後將事先備好的禮物盒遞上前,皮笑肉不笑道,“語嫣前段日子一直病着,也沒來得及給三堂姐添妝。今兒趁着三堂姐出閣,語嫣怎麼着也得送上自己的賀禮,聊表一下做妹妹的心意,還望三堂姐笑納。”
“語嫣妹妹能過來親自祝福姐姐,姐姐就已經很高興了。都是一家子親戚,語嫣妹妹斷不必這麼客氣的。”烈鸞歌彎着眉眼笑了笑,伸手將禮盒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竟是一支赤金鑲紅寶的如意梅花簪。禮是好禮,也足夠貴重,可卻不應該在她大婚的這一日才送給她。
梅花梅花,諧音便是沒花,這沒有花,哪來的果?
司徒語嫣送她這支梅花簪,很明顯是想詛咒她婚後生不出一兒半女來。這個女人,還真是其心可伐。
烈鸞歌心裡有氣,面上卻未動聲色。還好禮盒的蓋子打開的不大,裡面的梅花簪只有她一個人看到。若是讓老太太和孃親她們看到司徒語嫣送的這份添妝禮,又該鬧心了。
見烈鸞歌面上神情自若,司徒語嫣暗嗤一聲,隨即甜甜笑問道:“三堂姐,語嫣送的這份嫁禮可還喜歡?”
“當然喜歡,語嫣妹妹有心了。”烈鸞歌凝眸深深看着她,頓了一頓,又似真似假地笑語道,“語嫣妹妹若是不介意,它日待你出閣的時候,姐姐也送上一份相同的賀禮如何?”
聞言,司徒語嫣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自然,含笑推辭道:“語嫣可捨不得讓三堂姐破費,三堂姐能送上幾句美好的祝福,語嫣就心滿意足了重生-名門貴妻。”
司徒皓梵聽着她們兩堂姐妹之間說的話似乎暗藏機鋒,劍眉不由地蹙了起來。片刻,插話道:“三妹,剛問了下玲瓏,知你早起到現在什麼東西也沒吃過。趁着現在還沒上花轎,三妹趕緊墊下肚子。不然,等三妹上了花轎,依着習俗,這之後的一整天都是不能吃一點東西的。”
“二少爺,老太太早就將三小姐的吃食備着的呢。”梅心彎眉一笑,很快就端來了一碗香氣四溢的八寶銀耳蓮子羹。“三小姐,你趕緊吃了吧,這個很填肚子的。”
“恩。”烈鸞歌接過描金白釉雕花瓷碗,想着上了花轎之後再不能吃東西,便也顧不得廳內有多少人看着自己,拿起小調羹便優雅地吃了起來。
纔剛吃完,便有小丫頭打簾進來回稟道:“老太太,老爺,太太,迎親的隊伍來了!”
“知道了。”老太太朝那小丫頭揮了揮手,而後對着已經漱口淨手完畢的烈鸞歌說道,“丫頭,快出去吧,莫要耽誤了迎親的吉時。”
說罷,老太太接過綵鳳手裡拿着的大紅鴛鴦喜帕,親自蓋在了寶貝孫女兒的頭上。
又吩咐玲瓏和素妍等幾個大丫鬟:“把吉祥物都拿好,千萬別落下什麼。”
紅色的喜帕蓋上,視線被擋,烈鸞歌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暗。伴隨着乍起的喜慶之樂,烈鸞歌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不少。原本消散的忐忑和緊張,再次襲上心頭。
正有些不安的時候,腳下忽然一輕。等到烈鸞歌回過神來,司徒皓梵已經在揹着她往外走,一路人聲吵雜,鞭炮聲,恭喜聲不斷。
越往前走,迎親的鑼鼓聲越發響亮。離府門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司徒皓梵遲疑了一會兒,對背上的烈鸞歌說道:“鸞兒,無論何時,只要你回頭,都會看到二哥在原地關心着你,愛護着你。鸞兒要記住,二哥疼你寵你,是一輩子的事。”
聽了這話,烈鸞歌一瞬間感動得無以復加,清亮的水眸中差點再次落下淚來。
“二哥……”緊摟着司徒皓梵的脖子,嗓音發哽地喚了一聲,卻說不出任何話。
“鸞兒,你什麼都不用說。嫁入侯府後,你能過得幸福美滿,二哥此生便別無所求了。”司徒皓梵深深藏起心中漫涌而起的無限酸楚和憂傷,驀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
司徒府大門口,雲墨非不時地側頭引頸向裡張望,霧氣妖嬈的茶褐色雙眸中不時地滑過絲絲迫不及待之色。
當司徒皓梵揹着烈鸞歌出現在雲墨非的視線中時,他的雙眸瞬間一亮,削薄脣角不由地上揚,勾起一抹傾城絕美的笑容來。若非顧及着今日是大婚,禮數不可逾越,他早就大步向前,將期盼已久的小嬌妻給接過來了。
司徒皓梵將烈鸞歌送入十六人擡的大紅婚轎,而後退了出來,闊步走到雲墨非的身邊,看了他許久,才拍着他的肩膀沉聲說道:“今日娶了鸞兒,往後就要一生一世待她好。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好傢伙,居然敢威脅自己!
雲墨非暗忖一聲,心裡卻並沒有任何不高興,反而爲鸞歌有個如此疼她護她的兄長感到開心。
伸手回拍着司徒皓梵的肩膀,笑容堅定道:“二哥,你放心,我雲墨非以天地的名義發誓,這輩子一定會好好對待鸞歌,終此一生也只對鸞歌一個人好,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好,你這話我記住了。”司徒皓梵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朝着他的胸膛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而後騎上三福牽過來的高頭大馬。
他是老太太和父親大人安排的送親舅爺,要帶着弟弟們將三妹鸞歌送到定國侯府,再吃了謝親酒,才能完成他做爲新娘子孃家人的使命。
在沸反盈天的鞭炮聲和歡快喜慶的鑼鼓聲中,不多一會兒,便聽到司儀高聲喊道:“吉時已到,起轎!”
皇上賜婚,又是馨德郡主兼定國侯府的世子夫人,婚禮自然辦得極是隆重,二百五十六擡紅漆嫁妝排出了好幾條街。
宮燈,琉璃盞,紅燈籠,吉祥如意等喻意吉祥和合美之物皆由十對婢女用雙手捧着,在花轎前後緩步前行,喻意十全十美。
另外還有迎親送親的樂隊一路吹吹打打,整個隊伍長餘三百米,聲勢浩大,蔚爲壯觀,那份前所未有的熱鬧引得道路兩旁的百姓們爭相觀看。
當然了,幾家歡樂幾家愁。
人羣中,風燕熙和楚旭陽各站一邊,凝眸望着迎親的隊伍漸漸離去,眼角眉梢流瀉出滿滿的苦澀和失落。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會有這天,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但是,當親眼看着心愛的女子真的出嫁時,他們還是感受到了滅天絕地的心痛。
鸞歌,爲何要讓我如此身不由己地愛上你,卻又無能爲力地看着你嫁給別人,從此咫尺天涯,人各一方?
風燕熙和楚旭陽同時悲嘆一聲,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頂刺人眼的大紅花轎,才轉身黯然地離去。
烈鸞歌握緊手中的大紅蘋果,耳聽着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片刻,感覺到花轎被穩穩地擡了起來,正在一點一點地遠離司徒府。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坐轎子坐得頭暈眼花時,花轎終於停了下來重生-名門貴妻。嗩吶鞭炮聲再度響起,她知道定國侯府到了。
反觀定國侯府,大紅燈籠高高掛,處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慶吉祥之象。
侯府的小世子大婚,幾乎滿京城的太小官員都來了,偌大定國侯府被塞的人滿爲患,人人臉上都帶着笑容,等着觀禮。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隨着引道的小廝們清脆的拍掌之聲,雲墨非騎着雪白神駒,神采飛揚地打頭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是十六人擡的五彩華美大紅喜轎,轎上裝飾着各色珠玉寶石,四顆拳頭大的明珠垂於花轎四角,散發着柔和明淨的華光。
順子遞上以紅緞裹頭的弓箭,雲墨非伸手接過,而後拉弓放箭。
坐於花轎中的烈鸞歌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不由唬了一跳。想了一下便了然,這是北辰國的婚嫁習俗——射轎門,據說是爲了嚇走附在喜轎上的各路妖魔鬼怪。
撇了撇嘴,烈鸞歌想着既有射轎門,那麼定也少不了踢轎門。一來是給新娘子一個下馬威,二來是告訴大家,日後男方不懼內。
切,雲墨非那個強勢又霸道的傢伙要是會懼內,全國人民都該笑了。
正想着,就聽到轎門被人輕輕地叩了三下,然後周圍就響起了鬨堂大笑的聲音。
緊接着,雲墨非那晴朗動聽的聲音便在笑聲中響起:“本侯的妻子本侯疼都疼不過來,怎麼捨得給她下馬威!要是重重地踢轎門,嚇壞了本侯的小妻子怎麼辦?”
話音落下,衆人的笑聲更加響亮了。
可轎中的烈鸞歌聽了這話,卻頗覺溫暖和感動。
下一刻,轎門打開,雲墨非將手伸到她的面前,嗓音溫柔得似能滴出水來:“鸞歌,我們到家了,我來扶你下轎。”
烈鸞歌輕輕嗯了一聲,白皙柔軟的纖美柔荑放入雲墨非溫暖寬厚的大手中。
雲墨非緊而不重地握住小嬌妻軟弱無骨的小手,輕聲道:“鸞歌,從這一刻起,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聞言,烈鸞歌心頭忍不住一顫。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在雲墨非的牽引下,出了大紅花轎。
她這一出轎,圍觀的人頓時驚豔得目瞪口呆,忘記了呼吸。
天吶,新娘子身上穿的居然是四十年來從未有新嫁娘穿過的鴛鴦錦嫁衣,這份體面和光彩只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及得上。
烈鸞歌在一陣陣倒抽冷氣的驚豔聲中,驀地被雲墨非打橫抱了起來。
在喜娘一道又一道不同的吉祥話以及賓客們的歡聲笑語中,雲墨非穩穩當當地跨過了預示婚後生活紅紅火火的火盆,接着又跨過了預示婚後生活平平安安的金漆雕花馬鞍,這纔不舍地放下懷中的小嬌妻。
喜娘這時遞上中間結着五彩花球的大紅喜綢,烈鸞歌和雲墨非各執一端,由喜娘攙扶着向喜堂裡走去。
看到一身紅豔逼人鴛鴦錦嫁衣的烈鸞歌,等在喜堂內的觀拜堂大禮的人,自然也是少不了陣陣倒抽冷氣聲和驚豔讚歎聲。
坐於主位上的老侯爺和侯夫人同時暗道一聲:“這個兒媳婦可真夠金貴的!”司徒府嫁這個女兒,所有的嫁妝摺合起來,只怕是耗費了天價之資。
少頃,便聽到司儀高聲唱喏道:“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開始拜堂!”
“一拜天地地久天長!”
“二拜高堂福壽安康!”
“三夫妻對拜子孫滿堂!”
“禮成,送新人入洞房!”
耳聽着這幾句話,雲墨非對天發誓,這是他這輩子以來聽到的最悅耳也最動聽的語言了。天知道,他等這幾句話等得石頭都快開花了。
司儀宣告禮成,喜娘便上前一步,欲要攙扶着新娘子入洞房。
“本侯親自來。”雲墨非先一步走到烈鸞歌身邊,溫柔地牽住了愛妻的小手。“鸞歌,我送你回房。”
見狀,喜娘很有眼力勁兒的後退兩步。爲此,她還額外多得了順子給的一個賞封兒。
進了洞房,雲墨非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揭蓋頭,喜娘不由笑道:“小侯爺莫急,請用稱心如意杆。”
雲墨非不好意思地乾咳一聲,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玉杆金稱,輕輕挑落烈鸞歌頭上的大紅鴛鴦蓋頭。
待看到烈鸞歌那張如珠玉生光,如花樹堆雪的傾城容顏,原本很喧鬧的洞房立時變得鴉雀無聲,房內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的人都看直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世間竟會有如此絕世美豔的女子。
驚歎過後,各種讚美聲如潮水般蜂涌而來。
“新娘子真漂亮!”
“豈止是漂亮,簡直是美若天仙!”
“不對,天仙也不見得比新娘子漂亮重生-名門貴妻!”
“小侯爺好福氣,竟娶到了這麼一個傾世絕美的新娘子!”
……
耳邊的驚歎和讚美聲一句接着一句,雲墨非卻根本聽不進耳裡。
打從看到烈鸞歌那張明豔嬌美得顛倒衆生的小臉時,他的眼珠子便沒有眨動過一下,那前所未有的火辣熱切目光似要將她煉化。
蓋頭被揭開,映入眼簾的全是大紅色。烈鸞歌片刻的怔愣過後,對上雲墨非那雙熾熱如火的茶褐色勾人眼眸,一顆心不由地“咚”“咚”“咚”快跳了起來,忙將眼簾垂下,不去看雲墨非那灼灼燒人的目光。
最後還是對自家小姐的絕世之美有一定免疫力的素妍,輕輕推了下雙眼發直、連自己職責都給忘了的喜娘。
經素妍提醒,喜娘這纔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忙揚聲說道:“請新郎新娘飲合巹酒,夫妻恩愛到白頭。”
話落,玲瓏趕緊將合巹杯送上。
烈鸞歌接過其中一杯,而後與雲墨非手臂交挽,雙雙飲盡杯中的酒。
喝罷合巹酒,雲墨非便忙不迭地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暫時不用你們伺候了。”
喜娘掩嘴笑了笑,而後說道:“小侯爺莫急,新娘子還沒用過餃子呢。”
“那還不趕緊地拿上來。”雲墨非耐着性子催了一句。暗道,怎麼娶個媳婦兒也這麼難?這些狗屁規矩還真多!
沒一會兒,喜娘送上一碟外觀特別好看的餃子。雲墨非執起筷子夾了一個送入烈鸞歌的口中,烈鸞歌咬了一口便立刻吐了出來,水媚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遠山黛眉微微蹙起,略有些不滿地說道:“這餃子沒有煮熟。”
丫的,故意耍她啊?
喜娘走到烈鸞歌面前,屈膝含笑問道:“少奶奶,這餃子生不生?”
烈鸞歌想也未多想地吐出三個字:“當然生!”
一語落下,衆人立馬拍掌笑了起來。
喜娘忙對傻樂個不停的雲墨非說道:“恭喜小侯爺,新娘子說生嘍!奴婢預祝小侯爺和少奶奶百子千孫,多子多福!”
烈鸞歌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羞得雙頰通紅,低低地垂下了頭。
大家又笑鬧了一會兒,得了紅包之後,總算是識趣地一一告辭散去。鬧洞房,也要看人看對象,這侯府小世子,性子冷漠,脾氣也讓人琢磨不透,還是不要鬧的太過了,見好就收纔是正經。
雲墨非看了眼玲瓏,素妍,以及綵鳳三個大丫頭,朝她們擺了擺手:“你們幾個也下去吧。”
“是,姑爺。”三人福了一福,而後退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的剎那間,雲墨非壓制不住滿腔的喜悅和激動,伸手將渴盼已久的小嬌妻一把抱進懷中,眸中閃動的歡喜光芒燦若繁星。
片刻,但聽他無比滿足地感嘆了一聲:“鸞歌,我終於娶到你了!”
烈鸞歌被雲墨非的大力熊抱給抱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再加上頭上還戴着一頂沉甸甸的鳳冠,此刻她是真的好難受。
伸手拍打了兩下雲墨非的胸膛,烈鸞歌呼吸微喘地說道:“子陌,你再不鬆手,你的新娘子就要厥過去了。還有,我頭上的鳳冠很重,你能不能讓我先摘了鳳冠再說?”
一聽這話,雲墨非慌忙鬆了手,看着憋紅了臉的小妻子,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隨即柔聲說道:“鸞歌,我來幫你摘鳳冠。”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烈鸞歌頭上的華貴鳳冠放到桌上,又將她束髮的珠翠摘下,剎那間,長長的烏黑青絲如絲綢般飄瀉而下。
雲墨非修長有力的手指隱入烈鸞歌的發間,眼神柔亮無比,脈脈含情,恰似一江波光盪漾的綿綿春水。
“鸞歌,見過你的人,無不驚歎於你的仙姿玉儀。鸞歌的絕世容顏入人眼,更入人心,只消一眼便終身難忘。這輩子能得鸞歌相依相伴,終老一生,便是死,我也無憾。”
“子陌,你在胡說些什麼呢。”烈鸞歌嗔了雲墨非一眼,心湖卻因這幾句話而掀起陣陣漣漪來。
“鸞歌,我沒有胡說,剛剛那些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雲墨非伸手輕撫着烈鸞歌明豔似錦的嬌媚小臉,神色帶着些許迷醉道,“鸞歌,你今天真美,就像九天玄女誤入凡塵。尤其這一身鴛鴦錦嫁衣,更是襯得你不像是凡間女子。若不緊緊地握牢你的手,我還真怕你會羽化飛天而去。”
聞言,烈鸞歌忍不住好笑道:“真是個笨蛋!”
“娘子大人,爲夫也只有在你面前纔會變笨。”雲墨非戲虐了一句,雙手輕輕托起烈鸞歌的雙頰,頭一低,暗含**的熱吻便封住了烈鸞歌那兩片嬌嫩如花瓣的紅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