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掃了眼嘈雜不堪的院子,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兒?你們小侯爺呢?”
纔剛問完,就見雲墨非大步朝她走了過來。見了滿院子的嘈雜,一雙劍眉立時就挑了起來,忙問道:“暖暖,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正問着呢。”烈鸞歌擡頭看着雲墨非,蹙眉道,“瞧你剛從外面回來,之前去哪兒了?”
雲墨非乾咳一聲,眼神帶了點兒飄忽。
遲疑了片刻,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去哪兒,就是被母親叫去她院裡訓誡了幾句話而已。”
烈鸞歌見他眼神飄忽,神色有異,不由好奇道:“你母親跟你說什麼了?”
雲墨非俊臉驀地紅了紅,半晌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暖暖,母親讓我愛惜身體,不要太過貪歡。”
聞言,烈鸞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搶到,不由也鬧了個紅臉。
細細打量了雲墨非一番,見他眉宇間有絲絲萎靡倦怠之色,也難怪侯夫人擔憂寶貝兒子的身體了。要知道這傢伙向來都是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今兒這般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可雲墨非今兒會精神不濟,又不是因爲昨兒晚上房事過度,而是因爲自己對他使用了非常手段,讓他一宿都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小小地愧疚了一會兒,烈鸞歌也將聲音壓低,帶着幾分威脅口吻的說道:“子陌,今晚不許亂來,否則我還讓你睡地板。”
雲墨非斜挑着劍眉,痞笑着打趣道:“暖暖,我明兒要是又精神不濟的話,母親可就要把你叫去訓話了。你臉皮兒那麼薄,到時候尋個得地縫兒鑽進去了,可讓爲夫去哪兒找人呢。”
王八蛋的!
烈鸞歌暗罵了一聲,懶得搭理這個滿嘴不正經的傢伙。
而院子裡的衆人見這對主子沒再咬着耳朵竊竊私語,便忙都上前來行禮問安。
烈鸞歌將司徒府隨她一起嫁過來的一個陪房叫上前,細問之下才知這滿院子的嘈雜所爲何故。
原來是明月居里沒有多餘的空房間,烈鸞歌陪嫁來的人沒地方住,那管事打算把那幾間廂房騰出來,再收拾一番好住人。
聽了緣由,雲墨非不由看了小妻子一眼,生怕她會不高興。卻只見小妻子俏臉上神色淡淡的,並看不出什麼來。
沉聲將那管事叫了過來,雲墨非皺着眉頭問道:“阿德,難道你們沒有提前準備好嗎?爲何現在纔來準備屋子?”陪嫁的人一共有多少,司徒府是提前就通知了的,侯府這邊應該早就準備好他們住的地方。現在纔來現騰房子,中間肯定是出了什麼紕漏。
那被稱爲阿德的管事忙躬身答道:“回小侯爺的話,主子大喜,夫人和秦姨主子一概把任務分派到各人頭上去,奴才先前負責的是清點各處送給小侯爺的大婚禮物。今早是聽順子說了,奴才這才知道房子不夠住,昨夜是屈就的給少奶奶陪嫁的那些人在其他地方住了一夜。”
男人也就罷了,本來就不能住進內院,和其他下人擠擠也沒什麼。可是幾個陪房的年輕媳婦子卻是和侯府的其他婆子們擠了一夜,受了一夜的氣。清早起來也沒有人招呼,到現在早飯都沒有吃上,早憋了一肚子的氣。
聽了前因後果,雲墨非沉了臉,冷聲問道:“這件事是誰負責的?”語氣中已經飽含了怒氣。憑直覺,他知道這不是偶然的失誤,而是人爲的,故意的,有人想給她的小妻子下馬威。
阿德猶豫了一下,搖頭道:“小侯爺恕罪,奴才不知。”雖是這樣說,可瞧他那模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知道是誰的,只是不敢說或者是不願意說而已。
見狀,雲墨非濃眉一豎,厲聲呵斥道:“你是我這院子的管事,你不知道那誰知道?一問三不知,本侯養着你何用?”
見小侯爺發怒,阿德嚇得忙跪了下去,不住求饒。其他下人聞聲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探頭往這邊看來。
烈鸞歌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拉住雲墨非的袖子,柔聲勸說道:“多大的事兒呢,大家都挺忙的,累了好久了,也辛苦。你看德管事不是剛聽說了這件事,就趕忙帶人過來給收拾安排了麼。子陌,你就別再生氣了。”
雲墨非回頭看着她,俊臉上怒氣減了兩分,語氣卻仍舊不怎麼好:“暖暖,他們太過分了……”他不用猜都知道這肯定是秦氏,或者是兩個嫂子其中之一干的,爲的就是給他的小妻子難堪。
烈鸞歌嫣然一笑,不甚在意地說道:“子陌,這些都只是小事,爲此而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可不值當。而且,忙中難免出錯,辦大事的時候,誰家是面面俱到的?這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沒人會計較的。”
最主要的是初來乍到的,她還沒站穩腳跟,不能意氣用事,一來就得罪了侯府上上下下的人。她必須低調,低調,再低調。姑且把這些事情都暗自記下賬來,到時候再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雲墨非見烈鸞歌的笑容不似強裝出來的,這纔對阿德說道:“既然少奶奶爲你求情,本侯就饒過你這一次!不過你要記着,你既然是本侯院子裡的人,就該把差當好!”雖然很生氣,但他思前想後,卻覺得這事不能鬧到老太君和父侯母親那裡去。鬧僵起來,雖然可以出得一時之氣,卻不利於小妻子融入侯府這個大家庭。
下人們瞧着小夫妻二人的神態,暗忖道:看來小侯爺是真的很喜歡少奶奶,居然這麼看重她的意見。
阿德起身謝了恩,立馬就湊過來點頭哈腰地詢問着烈鸞歌的意見:“請少奶奶看看,這幾間屋子怎麼樣?雖然稍微窄了些,但總體環境還是很不錯的。”
既然他問了,烈鸞歌便索性按自己的想法講出來:“德管事,我帶來的這些人中,除了十數個丫頭以外,其他的人是成了家的,不該再在這院子裡住着。按我們孃家的規矩,凡是成了家的,都要專門給他們在外院撥間房子,每日早上再進來當差。我初來乍到,不知怎麼安排最好。得管事,你覺得該怎樣安排才最合適呢?”
聞言,阿德擦了擦額頭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面上神情顯得誠惶誠恐:“少奶奶,您叫奴才阿德就行。侯府裡也是這樣安排的,您放心,奴才這就去安排妥當了,保證最遲不超過明天就將所有的人都安置好。”
烈鸞歌點點頭,淺笑道:“如此,那就有勞阿德了,該配給的傢俱和用具,也要勞你多費心。若是有需要自己出錢的,你只管來找我取就是。”
阿德忙道:“不需要的,等奴才回頭稟明瞭府裡的大總管,一併按照慣例配齊了。”
一個小廝過來請示道:“德管事,那這房子還騰嗎?”
阿德眼睛一瞪,呵斥道:“怎麼不騰?不然少奶奶的東西放哪裡?還有少奶奶跟前的大丫鬟住哪裡?”回頭對着烈鸞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少奶奶,奴才打算把靠着主屋的那兩間屋子打通了,再加固一遍,做成庫房,給您放嫁妝,您看如何?”
這阿德還真有趣,雲墨非不過是爲她發了一頓脾氣,他就順着杆子貼過來了。果然老太太和蘇姨娘說得沒錯,小媳婦有男人撐腰,日子會好過得多。
烈鸞歌也不回答阿德的話,轉而去看雲墨非的意思。這房子的原主人是雲墨非,要怎麼改造,還得先聽聽他的意見纔是。
雲墨非微笑着點點頭:“恩,不錯,本侯看就這樣安排吧。阿德,你可要把事情辦好了。現在先領他們下去吃飯,再安排好他們這幾日的起居飲食,要是有一樣沒安置好,本侯唯你是問。”
烈鸞歌趁機笑說道:“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回頭小侯爺和我請大家喝酒。”
素妍忙用托盤託了賞錢出來,烈鸞歌親自發賞錢,順便把明月居里的下人認了個遍。
衆人各按等級領了賞錢後,幹活明顯地積極多了,對待司徒府這邊來的人也要客氣許多。馬上就有人主動出來要領幾個陪房的下去吃飯,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也變得歡快起來。
烈鸞歌眯了眼睛想,刁難和下馬威嗎?新媳婦誰不會遇到?
關鍵是看你怎麼想,怎麼看。反正她是不會太生氣的,只要能想辦法把事情辦妥當了,就是借力打力,反手打在了對方臉上。
她相信此時大家都在睜隻眼閉隻眼的等着看她的反應呢,更有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話又說回來,這本來就不關明月居里下人們的事,她要是不依不饒,懲罰下人,鬧到老太君和侯夫人面前去,人家只需說事太多,疏忽了,三言兩語就推個乾淨。到時所有的人都只會說她不識大體,心胸狹窄,小家子氣。
而明月居受了氣的下人們也不會怨怪其他人,只會把仇記到她身上。
所以,對於此事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本着一個大度,明事理,且溫柔體貼的態度,將這一頁不愉快渾不在意地揭過去。
“不要把任何事都做在臉上,該裝的時候就得裝。”
這一句可是老太太在她臨出嫁前,鄭重其事地教過她好多遍的。
安排好幾個受了氣的陪房,忙活完雜事,烈鸞歌又在雲墨非的陪同指引下,四處看了看明月居內的佈局,大略熟悉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各處逛了一大圈,烈鸞歌渾身都覺悶熱。雲墨非更是出了一身的汗。
二人回到新房,雲墨非便急急的扯開自己的衣服抱怨道:“真是熱死了!”也難怪,秋老虎的天氣裡穿着裡三層外三層的新郎冠服,是個人都會熱得不行。
將扯下的外衣隨手甩到一旁,雲墨非還是覺得不涼快,便直接扯開了裡衣的紐子,露出一片白淨如玉的胸膛。反正他早就吩咐下去,他和鸞歌都在房中的時候,不許人進來伺候,難得有二人世界的機會,他纔不要玲瓏和素妍那幾個大丫鬟進來破壞氣氛。
烈鸞歌正撿起雲墨非隨手丟到一旁的衣服,卻被雲墨非一把拉入懷中,柔情款款地說道:“暖暖,我好想你。”
烈鸞歌一個不防,便被雲墨非抱了個滿懷,臉頰正貼在他白淨滾燙的胸口。聽到他那“噗通”“噗通”超出正常頻率的心跳,烈鸞歌一陣心慌,雙頰不由地紅熱起來。
見雲墨非低頭欲朝自己吻下來,忙伸手擋住了他的嘴,輕蹙着一雙黛眉說道:“子陌,快些放開我,我身上都是汗,你這麼抱着讓我難受死了,我得去淨房洗一洗。”
聞言,雲墨非眼睛雙眸一亮,想也不想便立刻說道:“暖暖,我跟你一起洗。”
烈鸞歌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去你的,我們各洗各的!”這傢伙還真是越來越厚臉皮了。
雲墨非卻不依,只抱緊懷中的小嬌妻說道:“暖暖,從前都是順子服侍我沐浴的,現在我有了你,再不要別人了。”
烈鸞歌聽着他這半是委屈半是邀功的話,不由好氣又好笑道:“子陌,合着你娶我進門,就是爲了讓我伺候你這個大爺不成?”
雲墨非慌忙叫屈:“暖暖,你說到哪裡去了!讓你伺候我,我還捨不得呢,我只疼你寵你都怕來不及!”
烈鸞歌黛眉一挑,哼哧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趕緊放開我,自己去淨房洗洗去!”
“暖暖,你真狠心。”雲墨非哭喪着一張俊臉,在小妻子的瞪視下,依依不捨地鬆開手,一步三回頭地去了淨房。
看着雲墨非那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烈鸞歌差點撲哧笑出聲來。她發現這傢伙還挺可愛的,與他相處起來,倒也讓她頗感愉快。
待雲墨非洗好之後,烈鸞歌纔去淨房沖涼。
洗去一身的汗味,又重新梳妝了一番,整個人頓時清爽了不少。
這時天色也不早了,看時辰差不多到了該吃晚膳的時候。按照侯府裡的規矩,每日早飯和午飯各房各院在自己屋裡吃,晚飯則必須去榮禧堂陪同老太君一起吃。
烈鸞歌和雲墨非各自拾掇好,小夫妻二人便攜手行往榮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