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戰書

兵馬未動,嘴仗先行。

楊昊御代擬了討伐離水方面的聖旨,稱李承運辜負先帝鴻恩,趁國家危難之際拉攏了紀南棠、米景陽等一干將領,招兵買馬,擅發施令,在外敵敗退之後擁兵自重,要挾朝廷,意圖劃五州而自立。

李承運立刻還以顏色。

雖然沒提舅舅死得蹊蹺,卻說楊昊御自領攝政王,先帝屍骨未寒,無視大梁百姓處在列登、東夷大軍的燒殺搶掠之下痛苦哀嚎,卻和親生弟弟自相殘殺。

留在白州抗擊外敵的將士們既無援兵,又無糧草,帶着大梁百姓以血肉之軀殺退了敵人,只這一年來,數萬人戰死疆場,全因當權者昏聵,朝廷無能。

如今東海剛剛平定,百姓尚未有喘息之機,楊昊御爲屠戮功臣,竟放吉魯國大軍入境,由此等奸人掌權,實非社稷黎民之福。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一時間舉國大譁,不但是紀家軍駐紮的五個州,就連奉京周圍老百姓閒着沒事都要關上門來罵罵朝廷。

開州、彰白等地,支持李承運稱帝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李承運將那些擁立的文書信函全都丟在一旁,嘴仗打贏了,到底結果如何,還要戰場上一決勝負。

相形之下,到是譚家的來信更叫李承運覺着意外。

不管是譚大先生信中措辭還是來人的態度都非常不客氣,李承運召集謀士們商議一番,先給了譚家一個簡單的答覆。

顧文笙會同鍾天政勾結?這簡直太荒謬了。

鍾天政是何許人?東夷秘諜頭子鬼公子是也,東夷大軍是自己這邊擊潰的,更別說顧文笙還參加了順寧之戰,由王十三親手擒下沙昂。

當日於泉港外,若非文笙同鍾天政拼了個玉石俱焚,鍾天政不會消失於兩軍陣前,朝廷軍又怎麼能那麼容易擊潰楊昊儉?

要說二人有舊,鍾天政與誰無舊?當初沒人識得他真面目。他還是譚二先生的高徒呢。

李承運回了信,派人緊急聯絡文笙。

文笙在途中聽說了譚大先生親自向她要人,暗叫一聲“糟糕”,加快速度星夜兼程往離水趕。

哪裡出了問題呢?

文笙沒想到譚令蕙心懷嫉恨。連她一起怨上了,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竟沒有如實回稟,偏偏譚容華之前鬧了那麼一出,在家裡灰頭土臉,人微言輕。只當是白雲塢在其中搗了鬼。

其實她這樣想也不錯,樑承兩人正是被擒之後爲那毒藥控制,身不由己,在譚夢州父子面前誣陷她和王十三。

這一路文笙和段正卿同坐一輛馬車,段正卿暗中觀察她,還想着文笙若是問他話,他該如何回答,怎麼遊說。

不過出乎他預料,接到離水傳信前的幾日,漫長路途。文笙很少說話,要麼閉目養神,要麼若有所思,拿着紙和炭筆寫寫畫畫,段正卿偷偷瞥上兩眼,就見紙上都是些天書上的文字符號。

怪不得對方根本不避着他,原來是篤定他看不懂。

段正卿若是走前能和鍾天政多呆一會兒,聽他詳細說說天女湖底的經歷,就會知道文笙在努力回憶研究的正是幽帝遺留於石壁上的三樣學問。

要知道董濤和譚五先生去了哪裡,白雲塢主是生是死。必須徹底弄明白那奇門遁甲大陣,而要研究透這陣法可非一朝一夕之功,算學和天文曆法乃是基礎,所幸她對石壁上的內容強行記憶了一番。離開湖底時間又短,此時從頭回憶,還能記着個大差不差。

譚家索人的事文笙沒瞞着段正卿,一接着信他便知道了,頓時來了精神。

“這到是出人意料,估計公子也沒想到。顧姑娘你準備如何應對?敵人人多勢衆。程國公形勢不妙啊。”

文笙瞥了他一眼,將信放下,將信將疑問道:“沒想到?這難道不是他在背地裡搗的鬼?”

段正卿頓時叫起屈來:“這世上只有公子與姑娘知道若不能將白雲塢連根拔起,早晚必成心腹大患,又怎麼會在這事上搗鬼。他原打算召集舊部,將朱子良牽制在關中,阻止他率兵北上圍攻離水,可若是如此一來,豈非更叫譚家人認定,他與姑娘已經前嫌盡釋,化敵爲友了?”

文笙有些好笑,直言道:“段先生就別唬我了,鍾天政怎麼做,從來都有他的考量,又何曾爲旁人着想過?”

當着段正卿的面她沒有說什麼,等回到離水,跟前是李承運、紀南棠和米景陽等人時,她先把白雲塢的情況詳細講了講,然後道:“鍾天政若能牽制住朱子良的七萬大軍,不用久,只需拖上兩三個月,我們的壓力便會少上很多。到時候白雲塢那些人是生是死自見分曉。”

李承運設想了一下若是楊延所率朝廷人馬、譚家的衆多樂師加上朱子良的七萬大軍,或許還有吉魯國這等外敵一齊衝着他這幾個州殺來,幾乎呈碾壓之勢,紀南棠再是用兵如神,到底沒有三頭六臂,不禁大爲頭疼。

“鬼公子的話也能相信?”

文笙默了一默,道:“國公爺,我們並非與他聯手,他若是明辨利害,就該知道眼下只有咱們撐住了,他纔有一線生機。若是咱們垮了,他那點兒殘兵敗將立刻就會被殺得片甲不留。”

紀南棠本已準備趕赴開州邊境迎敵,爲等文笙特意多留了兩日,道:“國公爺放心,大家都知道鍾天政那人鷹視狼顧,手段歹毒,自會防着他反咬一口。”

李承運點頭:“也罷,就容他多蹦躂幾日。”

米景陽覺着文笙此次惹到譚家實在是冤得慌,勸道:“顧姑娘還是想辦法與譚大先生多解釋一下,最好能把這誤會澄清。冤有頭,債有主,叫他找那白雲塢主要人去。”

文笙苦笑,應承道:“我盡力而爲。”

在座幾人,除了文笙,同譚家人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李承運。

他雖然想起譚夢州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也覺着有些發毛,卻不像米景陽那般視譚家如龐然大物。

在李承運心裡,就連紀南棠都親近不過文笙。更不用說旁人。

他接口道:“你給他回信說清楚就好,譚家若是想以此爲藉口發難,任你說一千道一萬,他都是充耳不聞。就沒有這件事。譚老國師早晚也是容不下咱們,不可能和咱們站到一起。”

李承運話中迴護之意如此明顯,紀南棠、米景陽等人如何聽不出來,笑笑點頭稱是。

文笙鄭重道:“國公爺放心,我這就寫信去跟譚家解釋。只要能把誤會解開,去與譚大先生當面談都行。”

短暫的聚會過後,紀南棠、米景陽諸將趕往開州邊境迎敵,文笙留了下來,單獨向李承運講了一下關於在開州辦學的設想。

她在關中時,向家中傳信,李承運多少聽說了一些,此時聽她細說,到沒有覺着驚奇。

文笙是離水方面當仁不讓的樂師第一人,建昭帝活着的時候有多重視玄音閣李承運盡皆親眼所見。像建昭帝這等一生碌碌無爲的君王尚且如此,對一個國家而言,培養樂師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要建在青泥山麼,不好,青泥山是你師父的私產,這樣吧,我在山下給你圈一大塊空地,不在都城不受限制,至少要有玄音閣兩個大。具體怎麼建,你帶人慢慢研究。本國公只管掏銀子。”

這是完全放權了啊。

文笙嫣然一笑:“那自是再好不過,我先謝謝國公爺了。”

這個話題不像適才議論戰事那麼沉重,李承運心神放鬆下來,也有心情開玩笑了:“你這是要與玄音閣打擂臺啊。正好譚大先生找你來了。他是院長,你也是院長,你這院長可不能被他比了下去。”

文笙怔了一怔,笑道:“承國公爺吉言,我定當竭盡所能。”

李承運說這話時完全是無心之言,哪知道未過多久。事情竟真發展到了那一步。

且說文笙回去之後,未及拜見兩位師父,先修書一封,信裡寫明瞭關中一行的詳細經過,派人連夜送往開州邊境,交給譚大先生。

她卻不知譚家去了關中的另外一路人馬十分不順,接連遭受幾次伏擊,好不容易到達南湖道,下湖去找,又跟沿湖的老船家打聽,根本就沒人聽說過千花島、白雲塢這類名字,連個特徵相近的島嶼都沒找到。

朱子良所率數萬大軍回撤之後,南崇方面沒有趁勢追擊,兩下實際上已處在休戰狀態。

楊延出兵之後,朱子良隨之向朝廷遞交了請戰的奏章,楊昊御欣然應允,命其率兵就近攻打鄴州的紀家軍。

朱子良接了攝政王的命令,未等集合開拔,駐紮在樂城附近一支上千人的隊伍無聲無息被人剿滅。

這還罷了,不到幾個時辰,位於關中北部的平水縣傳出消息,站在城頭上能望見不遠處滾滾黃煙,有大隊人馬經過,影影綽綽能看到打的是漢王旗,還有勤王討逆的字樣。

楊昊儉的王旗一打出來,誰還不知道這一支乃是鍾天政的人馬。

平水縣地處交通要道,是關中北上奉京的門戶,鍾天政在這裡出現,正逢奉京守備空虛,登時將楊昊御嚇出一身冷汗。

朱子良的兵剛壓到鄴州邊境,還沒見到紀家軍的影子,攝政王的第二道命令就緊隨而至。

命令朱子良立刻回師,全力配合譚家衆人抓捕鍾天政,全殲楊昊儉的殘兵。

朱子良可以不聽,但他接到命令之後真的撤兵了。

鍾天政蟄伏已久,突然露面,牽制住朱子良所率大軍,解了離水方面被合圍的危局,在譚家人眼裡,這便是鍾天政與顧文笙相互勾結的證據。

之前拔刀相向的死對頭,誰又敢保證利益面前不會聯手?

何況對譚大先生而言,他自是更爲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

文笙給譚大先生寫了厚厚一摞書信,結果他只帶着氣粗粗翻閱了一遍,便揉成了一團扔到旁邊。

譚大先生好歹想着往前進入開州,便是兩軍交戰的戰場,他沒必要去李承運的老巢涉險,也不想拿紀家軍的將士撒氣,樂師之間有了過節與仇怨,自有他們奉行的一套解決之法。

幾日之後,文笙在離水等來了譚大先生的邀戰書信,約文笙前往開州邊境的平雄嶺鬥樂。

與此同時,他擔心文笙畏戰不應,還將這份戰書的內容跟着傳揚出去。

一方是譚老國師的長子,玄音閣北院院長,一方是希聲譜唯一傳人,要多神秘有多神秘的大笙,這實在是近十年,或許往前數幾十年,名氣最大的兩位樂師相邀鬥樂。

一時間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大梁諸州,引起的關注竟還要超過楊延老帥和紀家軍的初戰。

文笙接到邀戰信不久,離水的樂師們就紛紛通過別的渠道聽說了此事。

衆人都有些傻眼。

文笙是厲害不假,可挑戰的另一方是譚大先生啊。

不要說安敏學、楊蘭逸這些曾在玄音閣上過課的,就是文笙的師父卞晴川見了譚大先生,都要恭恭敬敬上前叫一聲“院長”。

這樣的高人,怎麼好不顧及身份,先向一個晚輩下戰書,且看那語氣措辭,還像是要搞生死鬥?

衆人憂心忡忡聚到了文笙那裡,文笙神情自若,看看大夥,她之前已經有了決定,並且和兩位師父通過氣了。

“既然他要樂鬥,那便鬥吧。看來此時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只能等鬥樂贏了他,才能令他平心靜氣,敞開耳朵。”

衆人面面相覷,楊蘭逸當先開口:“那帶着我吧,我去給你站腳助威。”

韋宗等人亦相繼要求同去。

文笙搖了搖頭:“不必了,大家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已經稟過國公爺,只和師父同去,到時候由師父給做個見證。”

她說的師父,指的自然是卞晴川。

旁人就算同去,到時也無法靠近,他們根本就經受不住譚大先生的琴聲。

“再說我也不是現在就去,好歹先去戰場打一仗再說。”。

PS:??謝謝戰家若晗親送心漁一個財神錢罐,哈哈,過年有罐子裝壓歲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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