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中,越鮮豔越漂亮的生物越有毒。挨那一刀之前,何子妍是叢林中最毒辣的“太陽花”。
太陽花,這個名字是毒梟尤金·托馬森一夥人給她取的別號,因爲這種花生長得鮮豔美麗,但一不小心就會要人命,它的花瓣背陰處往往伴生着毒蛛“黑寡婦”。
最早的時候,尤金覺得應該稱呼何子妍爲“黑寡婦”,但看過她的照片之後,便覺得不準確,何子妍不黑,是個十分漂亮的亞洲女人。不論是不是對頭,不論她的手上沾染了多少自己馬仔的血,尤金依舊這樣覺得。
當俘虜了何子妍後,尤金十分欣賞其少見的戰鬥力,爲了感化她,尤金禁止手下用姦淫和喂海洛因的方式虐待這朵“太陽花”,後來她被營救出去,得知她的臉被手下砍了一刀之後,尤金相當惋惜,並槍殺了那名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粗人向何子妍道歉。
這是個好事,尤金做了兩件好事,何子妍感念其恩德,所以在殺他的時候,只用了一槍,沒讓他經受痛苦。
在叢林伏擊尤金的那幾年,何子妍沒把自己臉上的傷疤當回事兒,野獸和毒蟲和那個辣手摧花的死人一樣,不懂欣賞貌美的人類姑娘。
但回到文明社會的何顏不再是何子妍,雖然表面上也裝的無所謂,可多時以來還是儘量避免見人,美醜不重要,他人那種恍惚一見的詫異眼神讓她覺得不愉快,很不愉快。
所以,有些人即便知道方圓身邊的內部安保組長換了人,可真正得見其真容的卻少之又少,集團內是這樣,外面更是。
顧離幾人認識鄒安,而且很熟,但看着突然出現的何顏……唔,剛見其窈窕身段的時候,幾個牲口心裡“臥槽,不愧是方圓”了一聲,見到其顏值後,登時又“臥了個大槽,不愧是方圓啊”一聲。
何顏看到了他們幾個驚怖的表情,沒有理會,而是對正在包房裡攆人的樓層經理說道:“我們自己解決,你走吧。”
“可他……”年輕的樓層經理指了指委頓地上不住嗚咽,滿身腳印,頭頂還流血的男人支吾了一聲。
何顏瞟了地上一眼,“我們自己解決,或者,你可以報警。”
經理躊躕道:“啊這…”
地上躺着的那個這時哀嚎道:“報警,快報警,怎麼還不報警,憑什麼他們說自己解決就……嗷~”
何顏輕輕伸出一腳,一下點了過去,輕輕巧巧卸掉他的下巴,然後又對經理說:“楊家輝對吧?他我認識的,你走吧。”
經理的腮幫子抖了抖,不敢吱聲了。
他在這家四星酒店工作了六年,六年的時間裡接待了不少有名氣的大腕兒,每年一撥。
比如周閏發,每次攝影節的時候都會下榻這裡。
但今年不同,今年來了個更有分量的。
FLY集團董事長方圓小夥子住在這裡,這件事酒店上到老闆下到保潔,無人不知。
可類似方圓這種量級的人物總是很神秘,身邊安保隨從一大批,他匆匆撇過幾眼,今天甚至看到了女神陳婉,對於他來說,這個經歷雖然不會讓自己升官發財,但好歹多了些酒桌上吹牛逼的談資。
尤其尤其是今晚,方圓和陳婉下樓來唱歌了。
瞧,再牛逼的人物也是人,一樣唱K喝假酒,他收到老闆的通知後,麻利地把公主神馬的趕了下來,清場配合。
沒成想,上面玩完了,方圓的“好朋友們”更接地氣,下來了。
他上趕子安排,一批又一批往裡帶。
起初還有些自卑和忐忑,150、200的場子,哪有什麼好貨?
可……這些好朋友過於接地氣了,竟然玩的很開心,他也很開心。
公主們受了交待,十八般武藝開朗服務,只盼“那位”也能下來耍一耍。
不圖別的,想瞎了心了圖別的,公主比撈女素質高,她們只圖見識一下行李箱撒錢的場景。
她們接待過開礦的暴發戶,那些人就撒錢,往天上撒,往她們脖領子裡塞,往裙下塞。
方圓吶,那可是世界級富豪,年輕俊逸的大帥比富豪,擡兩箱子下來撒一撒讓姐妹們開開眼還不是小意思?
結果現在被這個魔鬼身材、魔鬼臉蛋兒的粗魯女人掃了一圈,她們就啥都不敢想了。
何顏問酒醒了大半的顧離等人說:“你們還要玩麼?想玩就繼續,我把他帶走,你們繼續玩,如果不玩,讓這些人也離開吧。”說着一指那些個白紗半透,衣裳加一起到不了一斤的公主們。
楊一帆有點兒多了,楊家輝頭上的酒瓶子就是他趁醉想在妹紙們面前耍威風砸的,放平時,他可不敢。
許悠去過KTV,但這種有美女倒酒,可以摟摟抱抱親親的場子卻是第一次來,始終戰戰兢兢的,酒沒喝多少,此時很清醒,但知道這是老幺的手下,他覺得給人丟臉了,不敢說話。
顧離和陳逸酒量好,就是陳逸在門口看到的楊家輝,挑的事兒,顧離腮幫子青了一塊兒,是拉陳逸拉的。
整個場面反倒是隻有來的最晚的向東醉的不省人事。
顧離是所有人裡最能辦事兒的,當先跟何顏說:“我們不玩了。”
陳逸這才耿耿脖子指着楊家輝對何顏說:“事兒是我起的,他願意報警就報警,姐姐你甭管,我不想給老…方先生添麻煩。”
何顏看看他,面無表情。
陳逸瞧着這張臉,想起剛剛那驚豔的一腳,被盯得頭皮發麻,不禁吞了下唾沫。
“他基本沒有主動惹過麻煩。”何顏對陳逸淡淡道:“不管你有沒有想過,這都是他的事兒了,你們不玩的話可以在酒店睡下,或者回客棧休息。”
話說的沒有語氣,平平的,聽在顧離幾人的耳朵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哦對,”何顏補充道:“放心,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們。”
陳逸還待犟幾句,想解釋一下前因後果,卻被顧離攔住。
顧離衝他微微搖搖頭,然後跟何顏很有禮貌的說:“那給姐姐你添麻煩了,我們回客棧住就行。”
何顏指着向東說:“我覺得這位同學醉的厲害,你們真的可以睡在這裡,空房間之前就留好了。”
顧離笑道:“沒關係,我們架他回去,就兩條街,不算遠。”
何顏沒再勸,任他們離開,然後招招手,跟兩個手下說:“把這個下巴裝上,我和他說幾句話。”
……
離開酒店,許悠和顧離架着向東。
楊一帆繼續裝醉,晃晃悠悠。
陳逸納悶兒地問顧離:“幹嘛不讓我解釋一下,讓方圓誤會了怎麼辦?”
顧離說:“你怎麼解釋呢?”
陳逸哼了聲,不忿道:“那二逼打了靜怡,雖然道歉了……遇不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還不干他?那成什麼了?”
顧離說:“方圓幫靜怡討過公道了,連靜怡也不再追究什麼,今天這不就是惹事麼?到最後還是要算在方圓和靜怡的頭上。再說…嘿,你幹嘛衝冠一怒替孟漂亮出頭?馬後炮?”
陳逸呸了一聲,豪氣道:“這叫拔刀相助,而且,就算落在方圓身上怎麼了?咱們是哥們,一個寢室的,我估計這就是他不知道,他如果在,八成也動手。”
這時,許悠訥訥說:“我覺得老幺不會,還有,我們確實不該在他出現的場合惹事,如果是私下裡,我們再怎麼鬧都是小事,他如果在,再小的事都會變成大事。”
顧離“嘿”地笑了:“以後誰再說你憨,我第一個急。”
“切。”陳逸說:“首富當同學,咱們借不上光?”
這話一出,顧離和許悠都懵了,下意識停住腳步,只有楊一帆反而打着擺子走的更急了。
說完,陳逸自覺不妥,有點訕訕的樣子。
顧離微微晃頭,只道:“兄弟情,別用在這兒。”
陳逸吐了口酒氣,擺擺手道:“趕緊走吧,老大也不知道咋了,喝那破酒也能把自己灌醉,掉價。”
兄弟五人,楊小胖走在最前,甩胳膊蹬腿兒;陳逸雙手插兜,嘴裡叼着一根菸;顧離和許悠中間夾着腳步虛浮,垂頭不語的向東。
午夜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落在石板路上,斑駁不清、交相錯落、極不規則。————
何顏回到樓上的VIP大包時,方圓已經軟成一灘爛泥,一手垂下,趴在沙發上直哼哼。
一名手下見狀便問她:“大姐大,我們把老闆送回房間?”
應該送的,怎麼講都該送的。
何顏說:“等會兒吧,喝太多了,架起來容易吐,讓他休息會兒。我看着,你們出去吧。”
屋裡的音樂被留守的安保關掉了,很靜。
她走到方圓身邊坐下,能聽到方圓的夢囈,卻聽不清他到底囫圇說些什麼。
她也不知道爲啥坐在這兒,坐的筆直,卻很放鬆。
屏幕上的禁毒宣傳片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方圓還在哼哼,她也只是坐着,屏幕的光在她的臉上閃爍,猙獰的傷疤明暗不定。
方圓不哼哼了,扭動着往前拱,像條蛆,似乎在找枕頭。
他拱,何顏挪挪屁股,離他遠一點。
再拱,何顏繼續挪。
一點點,方圓把整個沙發都快犁了一遍,終於把何顏拱到最邊上。
何顏不挪了,方圓枕上了一個很軟的枕頭。
……
凌晨四點醒的時候,方圓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又長又奇葩的夢。
夢裡,他變成了一頭在泥地裡開荒的老牛,累的不行,只想歇一歇,然後就從泥地閃進了一片大草原,軟軟的青草舒服極了,他躺在那裡吹風,枕在軟乎乎的地上,邊睡覺邊吃鮮甜的青草,牛蹄子似乎還踩着一大團棉花。
掙扎着坐起身,他覺得頭疼欲裂。
媽的,假酒是真不能喝啊。
一條毛毯從身上滑落下去,他甩甩腦袋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還在包廂,桌子上還有剩下的半盤新鮮葡萄。
等他趿拉上鞋子的時候,何顏推門進來,端着一壺蜂蜜水。
“呵,是正經蜂蜜麼?”他打趣一句,卻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渴。
何顏給他倒了一杯,“溫的,可以直接喝。蜂蜜是酒店老闆從自己辦公室送下來的,澳洲的。”
方圓喝了一大口。
“這葡萄你餵我來着?”
指着一小堆兒葡萄皮,他看着何顏說。
何顏面無表情道:“你自己吃的。”
然後岔開話題說了一下楊家輝的事情。
方圓聽後,沒說任何關於自己同學的事,只問:“楊家輝呢?”
何顏說:“我跟他聊了幾句,放他走了。”
方圓點點頭。
楊家輝捱打的時候就聽到了陳逸幾人自爆家門,所以他清楚那些“不講道理的歹徒”是方圓的同學。
可方圓的同學又怎樣?
總統還有同學呢,能隨便打人?
楊家輝捱了拳腳無數,以及一個突如其來的酒瓶子…
天可憐見,他只是想來唱歌找找樂子啊。
先前,他聲淚俱下的跟何顏哭訴,方樺已經把他踹了,方家停止了對他家兩個礦山的收購……
楊父死前只給他留下了3000萬債務和那兩個想續挖還要投入上億的礦坑……
這一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算了。”方圓揮揮手,提上鞋,心裡只道:好慘一男的。
然後說自己要上樓補個覺。
他站起身看了看何顏,微笑道:“你也睡一會兒吧,天亮我們就去太源,明天到燕京,後天,嗯,後天你就可以放長假了。”
何顏點點頭,沒說什麼。
方圓轉身剛走兩步又回過頭,咧嘴一樂,“等再見你,我能認出來麼?”
聞言,何顏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那道疤,半晌,展顏笑了。
“也許,不能。”
————
女孩子起得早,陳婉和徐安然是一起起牀的。
兩人一起吃的早飯,然後徐安然就被何顏派人送回客棧了。
陳婉換了衣服等到中午,方圓才二度睡醒。
“學校的車十點就走了,肘,咱倆也出發。”
方圓湊過去要抱抱,陳婉卻推開他,說他一身酒氣,讓他洗個澡再走。
任憑方圓怎麼PUA,她都表示自己已經收拾好了,堅決不被拖下水。
乘坐的還是那輛舒服的GL8,方圓讓何顏在另一輛車上補覺,所以司機是藍雨。
拉上隔斷,方圓和陳婉對坐在後面,他笑嘻嘻問陳婉昨晚和小妮子嘮啥了。
陳婉表示這是秘密,拒絕透露。
方圓也不追問。
快下高速時,他看了看時間,兩點整,恰巧徐安然的短信進來。
【馬上起飛了,你送給我和姐姐的東西我都帶着,別的我都不要,你不要亂買東西給我,如果一定要給我什麼,我希望是很浪漫很浪漫的事。我在濱海等你。】
看後,方圓沒有回,而是擡頭笑着問陳婉:“你們女孩子覺得什麼事情是最浪漫的?”
陳婉撲哧一樂,看看他的手機,又看看他擠眉弄眼的樣子,俏皮道:
“被喜歡的人規劃在未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