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有專屬的磨牙棒和風乾骨頭小餅乾,在方圓和沈寧飛吃土豆五花肉燉豆角喝紅酒的時候,小傢伙與小餅乾廝打的不亦樂乎。
開發商送的精裝修附帶水晶吊燈,亮起來很好看,燈光將沈寧飛的眼睛映得亮晶晶。
幸福是女人最好的保養品。
疲累多天的沈寧飛現在很幸福。
第一次吃方圓特地爲她做的飯菜,沈寧飛甚至有點想哭。
這纔像家,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小時候,媽媽也會偷偷給她做好吃的,但總要在那人回來前吃光,因爲買好吃的的錢是媽媽偷偷攢下的,那人把錢都拿去賭博了。
每次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人總會把肉搶走下酒,邊喝,還要順口罵人,似乎罵人也是下酒菜。
曾幾何時,沈寧飛很害怕飯桌,小小的她一聽見那人罵媽媽,就不敢吃東西,硬吃就要打嗝兒,也不敢哭,哭會捱打。
媽媽去世後,沈寧飛從來沒在家裡的飯桌上吃過東西。
小孩子時,她不懂爲什麼幼兒園的其他人在吃飯時會笑,吃飯那麼恐怖的事情,有什麼好笑的。
後來,她會想象別人家是怎樣吃飯的,那一定是很溫馨的時刻吧?
現在,她沒有爸媽,和他一樣。
但有家了,有人給她做家常菜吃。
看着方圓,她笑的很美。
“這瓶酒不錯,你來事,少喝一丟丟,嚐嚐。”
方圓給她夾了一筷子土豆,燉的軟爛,聞着噴噴香,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裡面裝着高高的白酒。
沈寧飛點點頭,和他輕輕一碰,抿了一口。
紅酒染上紅脣,交相映襯,格外豔麗。
吃着土豆,她眼瞧着方圓一口喝掉三分之一,感覺很奇怪,她知道方圓是不喜歡喝白酒的。
“今天怎麼突然想喝酒?”她眨眼問。
方圓輕輕晃晃頭,吃了一口清爽酸甜的拍黃瓜,咯吱嚼着說:“在自家,想喝就喝兩口唄,哪有什麼原因。”
沈寧飛吃吃的笑。
兩人閒聊,說的都是瑣事,可談興卻越來越濃。
沈寧飛今天第一次上話劇舞臺,因爲倉促很緊張,但她說自己享受表演的過程。
方圓看着她說:“演員是個職業,偶像不是。你想當一個好演員?”
沈寧飛說:“我努力當一個好演員。”
笑了笑,方圓第一次問她:“以前只覺得你長得好看,適合做這一行,從來沒問過你爲什麼,爲什麼想?”
餐桌不大,四四方方,沈寧飛把小手遞過去,放在他的手背上。
“如果我能早點遇到你,早到我們住在一個孤兒院,我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從她的眼神裡,方圓看到了久久未出現過的一絲陰霾。
過去太灰暗了,而明星…顧名思義,是可以發光的星星。
她或許沒想過做榜樣,只是想照亮自己。
方圓握着柔軟無骨的纖細小手,又問:“還有別的夢想嗎?比如得個什麼獎,當天後之類的?”
手手的主人撲哧一笑,搖搖頭,輕輕撓着他的掌心。
“方先生,我的夢想都已經實現了。”
說着,她另一隻手拈起空空的酒杯,橫起來放在眼睛前,環顧四周。
有暖暖的屋子,有毛絨絨的狗狗,有自己的公主牀。
方先生,這都是你給我的。
“沈小姐,這很好。”
菜很普通,兩人吃的很香,沈寧飛只喝了半杯紅酒,方圓幹了一瓶牛二。
他沒讓沈小姐洗碗。
……
上弦月在午夜前就消失了,方圓在陽臺上從後面攬着沈寧飛看了會兒星星,給她講自己的小時候。
沈寧飛安靜的聽着,她的小時候沒什麼可講。
方圓的鬍渣子輕撫她瑩潤的脖頸,問她明天的行程。
“上午十點在景帝商場出席一場活動,下午還要去話劇團的。”沈寧飛掰着手指頭輕輕說:“明晚你還回這裡麼?”
方圓柔聲輕笑:“不回家我去哪?”
“月底你就過生日了。”沈寧飛點頭,雙手放在他環在自己胸口的大手上,淺笑着望向夜空,悠然道。
方圓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聽懂了她的意思,方圓笑道:“瞧,多好,我們兩個在一起真是省錢,少了一個人過生日。”
沈寧飛轉過身,摸着他的臉說:“我不過,以後都給你過。”
方圓說:“我們一起過,吃一個蛋糕,一起吹蠟燭。”
沈寧飛問:“去年你許的什麼願望?實現了麼?”
方圓着實忘記了,便問:“你呢?”
沈寧飛笑了,“不告訴你,但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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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飛笑得很好看,酒氣上臉,給基礎氣質清冷的她,添了一抹嫵媚。
三坨肉看迷離了。
“真…真的?”
做了當地流氓許多年,三人還從沒遇見過這麼天真好騙的大美女,說話都有點結巴,難以置信。
點點頭,沈凝飛說:“真的。喝酒而已,我們喝。”
三坨肉樂壞了,當下就要搬凳子擠到四個小美女身邊。
徐安然有點兒怕,範之瑤直欲作嘔,半醉半噁心,只有安洛不解地看着沈凝飛,不懂她在幹什麼。
旁邊不少客人在賣呆兒,有人吃瓜,也有年輕男性遊客想出來英雄救美,但踟躇着不敢動。
沈凝飛擡手攔住三坨肉,說:“別急,說了喝酒,就先喝酒,我們三個站着喝。來,一起。”
她邊說邊拿了三個新杯子,把剩下的半瓶白酒平均分了。
三坨肉之前在左近看了很久,四個女生喝白酒本來挺嚇人,但見她們喝的慢悠悠,而且都紅了臉,還醉了仨……
這時不以爲然地笑着拿杯,見沈凝飛仰頭一口悶,便跟着幹了。
還沒等他們說話,沈凝飛招手看向一旁看戲的老闆,“還要一瓶。”
旁邊很多又驚又好笑,三坨肉更是大樂,一個肥碩些的操着海島口音說:“別介啊,喝多了硬不起來。”
沈凝飛理都不理,酒上來後,又倒了四滿杯,舉杯問:“還能喝嗎?”
又一人當先悶了,“哥哥我就沒有不能的時候。”
一斤裝,分四個口杯,一瓶就剩不到二兩了。
沈凝飛不喝了,放下杯子說:“喝好了,我們要回去了。”
說着摸出錢包,問老闆結賬。
三坨肉懵了一下子,立即道:“好好好,該走了,我送你們,嘿嘿嘿。”
笑得很淫蕩。
老闆這時過來收錢,順道跟他們三個說了句:“差不多得了。”
肥膩男人小聲笑罵:“滾滾滾,好不容易遇到幾個極品,不撿漏?”
沈凝飛再不理,她讓安洛扶着徐安然,自己攙起已經腿軟到站不起來的範之瑤。
三坨肉上前說:“別別,我們來扶,你們住哪?”
沈凝飛還是不理,徑直就走。
三坨肉不樂意了,要伸手去拉,嘴裡罵罵咧咧。
沈凝飛連頭都不回。
就在最胖的那男人要碰到她肩膀的時候,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三坨肉幾乎同時哀鳴一聲。
誰都沒看清兩個瘦瘦的男生是怎麼給這仨大漢撂倒的,總之一人一拳,一人一腳,再沒多餘動作,三坨肉就齊齊暈在了地上。
一個男生追到沈凝飛身後,隔着三米,一言不發地護着她們回農家院。
留下的那一位,正在對着手機說話。
“110麼?
對對,我抓住三個流氓……
是的,我打人了,暈過去了,你們派人來吧。”
徐安然卡巴着大眼睛看着沈凝飛,什麼都沒說。
安洛試探着問:“這是……他安排在你身邊的?”
沈凝飛連乾一杯半白酒,從小到大第一次這樣喝,竟覺得很過癮,先前飯桌上被範之瑤那番酒話弄得有些焦躁的心情也一下子平復了。
她笑着對安洛說:“他說你們都太漂亮了,擔心一起出來會有危險。”
安洛不再問了。
小島鎮子上的路面出奇的乾淨,一絲塵土都沒有。
樹影搖晃,星光灑落,一片銀白。
海風帶着絲絲腥氣在夜色中無形飄蕩。
在安洛眼裡,沈凝飛的氣場剛剛在飯桌上時明顯一下子就變了,可眼下又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原來那個清清淡淡如蘭花的姑娘。
她笑了笑說:“想不到你這麼能喝酒,真厲害。我腦子都暈了。”
“我也第一次知道自己能這樣喝酒的。”
沈凝飛吃力的拖着範之瑤,是的,拖着,範某已經腳步虛浮,完全站不穩了。
徐安然抿着小嘴兒,星光和路燈在她眼裡開始打轉。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她瞧瞧安洛,又看看沈凝飛,心裡有種說不明的感覺。
“不行…了。”
徐安然突然掙開扶着她的安洛,顛兒顛兒晃悠悠衝到路旁,扶着行道樹,“哇”地吐了出來。
……
“嗚~~”
見風迷糊,徐安然吐完就徹底醉了,癱在安洛懷裡眼淚吧差道:“再不喝白酒了,難喝…”
半清醒的安洛和完全沒事人一樣的沈凝飛都是一陣苦笑。
範之瑤嘎嘎樂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啥。
站在後面的男安保很迷茫,他不知道該幹嘛了。
如果不是遇到極端危險,眼前這四個女生他誰都不敢碰。
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幾人踉踉蹌蹌走了快一個小時,半程徐安然吐了兩次,範之瑤倒是一次都沒吐,但抱了三次電線杆、兩次大樹,還和一條迷路的大黃狗嘮了半天,最後引吭高歌被沈凝飛拖了回去。
沈凝飛還好,回到農家院的時候,安洛也徹底軟了。
但和別人不一樣,安洛醉倒後直接化身安安靜靜的睡美人,躺在炕頭蜷縮着,枕着自己的手睡了過去。
沈凝飛取來洗臉盆,用毛巾挨個把她們的臉擦了擦,給她們脫了鞋子,蓋了被子,然後自己走到院子裡。
年輕的安保男正在院門口打電話,見到正主出來,連忙對着手機交待兩句就掛斷了。
走到沈凝飛面前,他問:“很晚了,沈小姐還要出去?”
沈凝飛微笑道:“透透氣。你們今晚睡哪裡?”
男生說:“我們兩個輪流守夜,睡客房。”
沈凝飛捋了下頭髮,問:“那邊處理好了?他們會受傷嗎?”
男生笑道:“不用擔心。而且,受傷也是應該的。如果方總在場,怕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沈凝飛眨眨眼,歪頭問:“他在外面也打架?”
男生又笑,搖頭說:“我們都知道方總把沈小姐你當做心頭肉,如果看到別人對你不敬,是要發脾氣的。”
沈凝飛也笑了,“我都沒看過他發脾氣。”
男生愣了一下,他們這組人是最早跟着鄒安呆在方圓身邊的,親眼看到過那人在東山怎麼輾轉騰挪把凌家父子三人弄無的,也領略了年初時湘南的那場風波,那次可是正兒八經動槍的事情。
他沒太敢直視沈凝飛,那樣不禮貌,但暗中保護這個女生久了,心知她是個人淡如菊的純真姑娘,看來……沈小姐並不知道方總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他說:“方總脾氣好是出了名的,對待手下人也很細心。”
沈凝飛沒和這些人打過交道,話說到這兒就不知道怎麼往下聊了。
想了想,她說:“今晚謝謝你們,這裡應該很安全的,你也早點休息吧,沒關係的。”
男生正想說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在派出所的同伴。
沈凝飛淺淺一笑,轉身離開了,走到院中的小亭子邊坐下發呆。
今晚,安洛有一句話說到了她心坎裡。
喜歡一個人,大部分時間都是不快樂的。
範之瑤很優秀,徐安然很優秀,安洛更勝一籌。
在她心裡,自己的好閨蜜陸曦同樣優秀的過分。
陳婉……
和自己同名的大明星……
沈凝飛托腮輕嗅海風,鹹鹹的。
範之瑤說永遠不要指望男人會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真的麼?
沈凝飛沒經歷過愛情,甚至在過往的歲月裡幾乎沒有幻想過愛情具體的樣子,方圓就像是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突兀地出現在她的人生中,一剎那佔據了她的全部。
從哪一刻起,自己滿心滿眼就全是他了呢?
小時候,媽媽逼她練笛子,逼她按照對方的心思去過日子,那樣緊緊壓迫的生活她都只是哀嘆,從沒如此痛苦過,像在油鍋裡煎炸,下一瞬就被丟到冷庫中速凍。
半甜半澀。
她想方圓了,想他帶給自己的甜,和甘之如飴的苦澀。
她想起白天在船上時聽到有人說鹿兒島的北島有一處龍王洞,許願很靈。
她想去許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