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周圍,包括安清幫所請之人在內,數十位武師望着安清幫曹幫主,眼中的輕蔑幾乎不加掩飾。
約定好了要以拳賽定勝負,又請來了天南地北各派的拳師,那麼這件事就是江湖事,以江湖規矩來解決。
可是你安清幫現在卻又招來朝廷的鷹犬插手此事,這是什麼意思,視江湖規矩於無物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羣之中,還是有人知道趙把總和安清幫的關係的。一個人知道,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武林中人最不想接觸的就是官兵,這下子曹老幫主是犯了衆怒了。
作爲在場大多數人鄙視的對象,臉皮厚如曹老幫主也有點不自然起來。
不錯,自己是有這麼一出安排,讓安清幫在官方的勢力出面終止拳賽。不過,按照先前的計劃,趙把總應該是在拳賽的末尾出現,且出現的前提是在拳賽失利的情況下。說白了趙把總和他的兵勇就是安清幫在拳賽即將失利時的後招。
但詭異的是,這個後招在自己不知曉的情況下被提前用了出來,而且打斷拳賽的理由也不是先前設計好的。
在說趙把總,按照和安清幫的約定,他本來是要按照安清幫的劇本,收到專人通知就帶隊前去楊府找個聚衆鬧事非法集會之類的由頭終止比賽。哪隻就在不久前,自己的上峰收到舉報,說是有一羣沒有剃髮的叛黨出現在楊府。
也不知自己這位頂頭上司和舉報者有何“姦情”,平時對這類事情漠不關心的他不僅對這一情報深信不疑,還破天荒的變得積極起來,趕鴨子上架般指明要自己前去逮捕叛黨。
上司有令,當下屬的莫敢不從,於是就有了趙把總帶兵闖入楊府的一幕。
“來人,把這幾人給我……”
趙把總一揮手,就欲下令抓人,不過話說一半,卻是被羅凱給打斷了。
“趙把總,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因小失大,爲了一點小利而失去更重要的東西實在是不值得。”
眼睛之中紅光隱現,羅凱一語雙關。
羅凱知道,身爲清廷冊封的臺海總督,自己的身份極其敏感,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更不能被這些官兵帶走。
一位封疆大吏擅離職守出現在轄區之外,可以說是清廷最爲忌諱的事情。
總督集兩省或三省軍政大權於一身,假如各個封疆大吏都私底下串起了門勾結在一起,大清的江山還如何坐穩。
一旦查處,說你擅離職守是輕的,重點可以給你定一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罪名,如果看你不爽,直接一圖謀不軌意圖造反的大帽子扣下來,就算你位極人臣照樣也要被打落得永世不得翻身。
“威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來人,給我把他們統統拿下。”
對於羅凱的話毫不在意,雉發令乃金科玉律,留髮不留頭,現在查實無誤,事情就算是鬧到上層,自己也是毫無罪過。
剃髮以別順逆,自己捉拿叛黨可謂是名正言順,替天行道,順勢而爲,大勢所向,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不過,趙把總沒有想到的是,有些人就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
“幹掉他們!”
羅凱一聲令下,掏出一支信號槍對着天空扣動了扳機。
一顆小火球衝上天空爆射開來,亮度可達數十萬燭光的信號彈發出的光芒持續了整整三十秒,這一時刻全上海的人幾乎都被天空升起的第二顆太陽所吸引。
幾乎是在羅凱下令的同時,沒有考慮任何後果,充當羅凱護衛的兩位軍人選擇了服從。
普通的士兵從打開保險,瞄準,扣動扳擊擊發,到槍響,大概要一到一點五秒的時間,但是這兩位玩槍高手卻僅僅只需零點六秒就能做完一切,這個速度已經不比最棒的西部牛仔掏槍的速度遜色多少了。
從衣服之中一手一個,掏出兩支轉輪手槍,毋須瞄準,擡手就發。對於這些軍中精英來說,二十米以內的距離憑藉感覺就能百發百中。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趙把總首當其衝,成爲了張蒙優先殲滅的對象。
砰的一聲,一朵血花自趙把總額間綻放,吭都沒有吭出一聲,趙把總應聲而倒。
異狀使得趙把總手下的士兵全體呆若木雞,對於習慣於使用大刀長矛的地方募兵來說,知道火槍是何物的人都是十中無一,更別提傳說中的手槍了。
面對未知,人們總是習慣性的感到恐懼。如果發生不好的事情,人們將會把這種不好的程度往最壞的地方想。正因爲恐懼,所以這些使用近戰兵器的兵勇猶豫了片刻,而就是這片刻時間,就能左右戰局。
“砰”、“砰”、“砰”,射擊聲不斷,趁着大清士兵愣神的功夫,張蒙和曹猛兩位玩槍高手鐵血無情的把子彈精準的射向敵人。
每當槍口一轉,槍聲響起,幾乎就有一名清兵倒下,鮮有例外者。
轉輪手槍1835年由美國人柯爾特發明。
轉輪手槍結構簡單,操作靈活,結構緊湊可靠,尺寸小,重量輕所以受到各國官兵的喜愛。十九世紀中後期,這種槍更是風靡全球。
在大清朝羅凱的近衛隊不可能扛着步槍到處走,所以一是順應潮流,二是製造簡單,三是攜帶方便,羅凱爲自己的近衛隊配備了轉輪手槍。
不過由於轉輪手槍是手工裝填彈藥,子彈打空之後就得退殼或重新裝填,填裝時間有點小長,所以羅凱爲彌補這點不足,他爲自己的近衛隊一人配備了兩把轉輪手槍。
兩支轉輪手槍一共有十二發子彈,張蒙和曹猛兩個人一共擁有二十四發子彈可以揮霍,對付這些跟隨趙把總一道進入楊府的十多名官兵可以說是彈藥充足。
等到楊府中的官兵倒下一半之後,倒地未死者的慘嚎聲終於驚醒了呆愣的清兵們。血腥味激起了這些清兵們的血性,他們舉其長槍蜂擁向前,對於訓練有素的青壯士兵,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一個衝刺就被抹平。
眼見清兵已然近身,張蒙和曹猛停止射擊,動作沉穩的開始爲自己的手槍裝彈。近身作戰,自由行家出手!
戰意勃發之下又被生生打斷,好端端的一場拳賽被破壞,厲擎蒼虎憤龍怒。
道不同不相爲謀,厲擎蒼也是無法無天慣的人,當下對這些手持長槍官兵的身份毫無顧忌,沉肩展背,勁貫骨髓,以身調氣,以氣催力,如猛虎下山,氣吼山河動,舉步風雲起。
虎,百獸之君也。厲擎蒼的虎形氣勢雄壯,在剛猛上絲毫不比剛勁猛烈的八極拳遜色。
迎着清兵逆流而上,厲擎蒼一招猛虎硬上山,衝在最前的清兵首當其衝的被撞得胸骨凹陷,慘叫一聲,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去。
接着一招惡虎翻身,閃過疾刺而來的長槍,厲擎蒼猛虎擺尾,一腳踢在一名清兵的臉上,臉沒事,脖頸斷。
最後一招猛虎上升拳,打人如掛畫,讓一清兵作了飛機。
另一邊,儀表雄偉,氣宇不凡,王軍勝集勇武之氣,雄偉之氣,剛毅之氣於一身,化身百戰將軍,點檢蕩寇、點檢付波、點檢平叛三招使出,出沒無陣變化無端而又不失勇武陽剛,一連三拳,乾淨利落,當真是打人如走路。
從開槍射擊到上演全武行,也就是兔起鶻落的一點時間,在場衆位武師只覺眼前一花,前一刻還盛氣凌人的官兵幾乎是在頃刻間全軍覆沒。強大的視覺衝擊讓這些能夠面對大風大浪我自巍然不動的武師也不禁變了臉色。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襲殺官兵,草菅人命,師兄,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裡無動於衷嗎?”
一位觀戰的拳師抽了口冷氣,深深的爲羅凱一行的舉動而感到震驚。捏緊拳頭,這位拳師向旁邊的同門師兄問道。
不錯,作爲強勢的一方,朝廷官兵的很多舉動江湖中人都看不對眼,但是並不表示能夠見死不救是非不分。
俠者,爲人仗義,肯於助人,奉天行道善德仁勇。習武之人就該仗着自己的力量幫助被欺侮者。
對事情的起因從頭看到尾,無疑的,昔日強勢的一方變成了弱勢的一方,大部分的武師都認爲羅凱幾人做得太過了。
首先,羅凱幾人的確是沒有剃髮,這在甲午之前國力猶存的大清來說是一件極其忤逆的事情。試想人人剃髮的時代你連個假辮子的表面工作都不做,大大方方出現在公共場合,這不是公然和清廷做對不是。
其次,羅凱幾人竟然拒捕。這要換做是在場其他人等,那是萬萬不可能做出來的。你可以在事後請人爲自己周旋,但當場拒捕就是公然的反叛了,叛逆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再次,官兵前來捉拿羅凱幾人無可厚非,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但羅凱幾人不僅拒捕,還毫無顧忌的大開殺戒,下起了死手。這不是死了一、兩人,而是死了一、二十人,如此行徑當真目無王法,只怕事後在場武師都要受到牽連,能否保全自身都是個未知數了。
而要想和羅凱幾人劃清界限,事後獨善其身,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出手以明順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