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號上的海軍士兵已經重新換上正規軍服,軍人可以戰死也可以默默無聞,但是至少也要穿着軍服戰鬥,都這種時候了就沒有喬裝打扮的必要了。
於是海藍號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副場景,在穿着破舊且五花八門的海盜之中夾雜着一些清一色的身穿海軍軍服手持統一制式步槍的壯年男子,他們的存在令包括雷虎在內的海嵐幫一衆表示壓力很大。
“該怎麼辦還用我來教你嗎?”一位少尉走到雷虎身旁哂然一笑。
海盜就是海盜,因爲沒有不怕犧牲的使命感和完成任務的必死覺悟,所以面臨必死絕境的時候永遠無法保持一顆平常心。
“軍爺,這前有狼後有虎的,我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啊。”
雷虎苦着一張老臉道。海藍號是一艘三等風帆戰列艦沒錯,可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真要打起來一船人都要玩完。
爲今之計,唯有讓這位軍爺呼叫那艘鐵甲艦來援。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對外聯繫的,但幾天的相處使得雷虎明白這些身穿統一制服的官軍的確可以用一種未知的方法和那艘鐵甲艦聯繫。
“放心吧,二十分鐘內我們的援軍就能到達,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命令你的人開始填裝炮彈準備射擊。”年青少尉表情平淡的道。
“二、二十分鐘準、準備開炮?軍爺,這,這可使不得啊,如果我們主動進攻,很可能會被港內所有船隻的圍攻,當然我們爛命一條不值錢,死了就死了,可是軍爺您的命金貴着呢。”
當聽到需要二十分鐘那艘鐵甲艦才能到達的時候,雷虎眼中兇光一閃,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得話也是極盡阿諛之能事。
“知道嗎,我雖然年青沒有什麼經驗,但是我在海上當了一輩子兵的父親對你們海盜很瞭解。他曾經告訴過我,你們海盜如果陷入絕境,爲了十中唯一的活命機會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現在你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可是心裡卻是在合計着發起暴動反抗我們吧。幹掉了我們然後立刻掛上白旗,這樣做活命的機會至少比聽命與我們和黑旗幫開戰要高很多,是這樣嗎?”
年青少尉依舊保持着他那古井無波的沉穩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彷彿能讀懂老海盜的內心。
“在不利於發揮步槍優勢的戰船上發動武裝暴動,按照雙方的人數比例你們的確有三成成功的把握,當然前提是在我方沒有絲毫防備的突襲下。不過現在我想這個成功機率下降到了不足一成。”
隨着年青少尉的話音落下,周圍數名海軍士兵幾乎是在同時子彈上膛壓下槍口把目標一致對向雷虎。
“軍、軍爺,別、別開槍,說我要暴動,這是何天的冤枉啊誤會,是誤會。”
大叫着告饒一聲,被數支步槍黑洞洞的槍口所比,成爲整船焦點的雷虎括約肌猛縮,差點沒嚇得尿褲子。
“是誤會就好,放心吧,不會把你們逼上絕路的。你看,說話的一會兒功夫又是兩分鐘過去了,我想不到三分鐘,鎮海號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海天之間。”
拿出一塊懷錶搖了搖,示意時間又過去了兩分鐘,打一巴掌給個紅棗,年青少尉的話中別有深意。
“您是說……”
雷虎有點明白過來,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道影子也許就能震懾四方。如果那艘鐵甲艦出現在島上諸人的視線中,那麼這些圍住自己的海盜船哪裡還能夠悠哉悠哉的繼續進攻。
“明白就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看看那兩艘船吧,我們一定要搶在之前開炮。”
年青少尉揮手示意雷虎準備攻擊,而攻擊的對象當然是海港中唯二可以在噸位和火力上威脅到海藍號的黑旗幫主力艦。
而就在此時,黑旗幫的兩艘戰艦也沒閒着,他們一邊不停地打着類似停船檢查之類意義不明的晦澀旗語一邊調整角度向海藍號慢慢靠攏,其真實意圖昭然若揭。
“該死,一邊打旗語拖延時間一邊調整射擊角度準備向我們開火,真當我是傻子啊,開炮給我開炮。”
在槍口的威脅下,雷虎的態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立刻就把矛頭指向兩艘黑旗幫的戰船。
“轟轟轟”
海藍號上的數十門大炮相繼開火,不到五百米的距離使得命中率達到一個最高點,兩發實心彈命先後中了一艘黑旗幫的主力戰船。
當然,雖然是三等風帆戰列艦,但畢竟是三十年前的淘汰貨,使用一百公斤的藥包可以把彈丸射出超過一點五公里的大炮因爲火藥的缺乏而不得盡全用,所以海藍號上的短炮威力極其有限。
不過相對的,黑旗幫戰船的火炮威力也不比海藍號的好多少,一些炮彈甚至連對方艦上的柚木板都不能擊穿。
突如其來的炮聲令海港中各大海盜勢力的頭目都愣了一下,在黑旗幫統治的惡魔島海嵐幫的戰船竟然還敢率先開炮,難道黑旗幫和海嵐幫之間的爭霸要提前上演了嗎?海嵐幫又是憑藉什麼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呢?
就當海盜勢力中排名第四的貪狼幫和排名第三的海興會在猶豫着要不要插上一腳的時候,三艘戰艦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
爲了節約彈藥提高炮彈的準確率和威力,等到一直接近到四百米的距離上雙方的射擊密度大幅提升,戰艦側弦開始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雷艦長,怎麼船上這麼多火炮都沒有開火。”
略一皺眉年青少尉疑問道。從射擊開始他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海藍海側弦的三十門火炮並不是一齊開火的,而是依次無規律的開火,甚至有些火炮壓根就沒打響一炮。
“軍爺您有所不知,我們只准備了大約三噸的彈藥,如果全部開火一次射擊就要消耗近半噸的庫存。所以爲了節省彈藥延長射擊的時間和次數,我們的人在沒有較大的把握之前是不會輕易開火的。”
雷虎長滿褶皺的橘皮臉寫滿奉承,諂笑着解釋起來。
“三噸……”
年青少尉聳了聳肩無話可說,海盜畢竟是海盜,永遠無法和正規軍相比。這樣打下去很可能等彈藥打完了也分不出一個結果出來。
年青少尉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蠢事,那就是把從軍校學到的東西套用在海盜身上。
“出現啦,出現啦,虎哥,快看那邊,鐵甲艦出現啦。”
一個聲音打斷了年青少尉的思考。三十多米高的主桅杆上,瞭望員帶着興奮和喜悅的心情大聲叫喊,引得海藍號上的衆人朝着他所指的地方一起望去。
二十節的速度,不到三十分鐘的距離
數十公里之外,海天相接的地方,黑色煙柱接天連地,一個黑點正在逐漸放大……
另一邊,羅凱所處的高地之上。
“射擊”
隨着曹猛一聲令下,八一式步槍的子彈呼嘯而出,一百三十米的距離子彈只用了五分之一秒的時間就完成了跨越,然後在黑旗幫衆的隊伍中帶起一蓬蓬血花。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黑旗幫衆的衝鋒速度陡然加快,一個個就像脫繮的野馬似的,一百米的距離不到十五秒就被跑完。
不得不說羅凱這邊在人數上還是少了點,二十多杆步槍面對一百人的衝鋒還是顯得有點相形見絀。
十五秒,一位優秀的老兵可以打出兩槍、三槍還是四槍?這個答案因人而異,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至少有五十人衝到了離近衛隊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上。而悲劇就在這時產生了。
鋼鐵般的意志和頑強奮鬥的品質使得機槍手們克服了緊張和不安,忍住了開槍射擊的衝動。進則摧枯拉朽,退則堅若磐石,這是一支真正的精英小隊。
“噠噠嗒”,成片的子彈如同暴風驟雨般飛射而出,這一刻頑強的生命顯得那麼的脆弱,子彈打在地面上激起的煙塵幾乎把黑旗幫衆人的雙腳淹沒。情況對調,在三挺重機槍面前黑旗幫的百人衝鋒反而顯得捉襟見肘起來。
被鄭芝浩稱作爲“老許”的黑旗幫小頭目是倒在這段五十米的死亡區域中的,直到撲屍之時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百人的隊伍說沒就沒了。
“重機槍之威勢無異迅風之振秋葉矣,每每看到機槍逞威,我都能多出一番感觸。洋人信仰科學進步,自工業**之後科學發明浪潮洶涌澎湃,大清已經落後太多。”
看着那些前一刻還龍精虎猛壯漢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裡變成了冰涼的屍體,厲擎蒼不由出聲感慨道。
“不錯,落後就要捱打,如今列強並起瓜分天下,所以你才更需要緊跟我的步伐,跟着我一道探尋華夏的未來,尋找華夏的希望。”羅凱順着厲擎蒼的話接了一句。
“你這小子,我只是有感而發罷了,你倒真會見縫插針。別忘了我們打得賭,我懷疑你這一通攻擊下來剩下的那些海盜敢不敢上前都是一個問題。”
“見鬼,十五分鐘兩百人,我怎麼把這一嚓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