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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春華在家裡估摸着奶奶和姑姑已經到了工棚,又稍微地等了一小會兒,這才戴上小草帽擦了防曬霜,將房門關上也往工棚那邊去了。
這個時候快到三點了,付春華已經拿了手機看了時間的。而這個時候太陽正是最足的時候,好似能把人曬乾一般,天氣又悶熱,實在不是個出門的好時候。
可工棚那邊的景象卻是讓付春華沒想到,因爲還沒到工棚呢,她遠遠地就看到大太陽下的工棚里人聲鼎沸,各家各戶的人全到齊了,挑着扁擔籮筐的,還有揹着揹簍的,將工棚擠得滿滿的。
還有許多孩子一邊跑一邊在那歡呼,他們也是知道自家能吃頓乾飯了。看來這分糧食哪裡的熱情已經戰勝了高溫酷暑,一個個雖是高山流水,可還是笑臉如花。
付春華走近些就聽到有人議論:“隊長說今年刨了上交的糧,還有喂牲口什麼的,按人頭分是二百零六斤,再加上工分的話,怎麼說也應該有將近三百多斤吧!”
旁邊有人答道:“今年天氣不錯,該下雨下雨,該天晴天晴的,怎麼說也有三百斤。只是不知道都是稻穀還是要摻別的東西。”
又有一個行家裡手說道:“左不過還能分點黃豆什麼的,我看今年黃豆種的也不少。”
“能分點黃豆也不錯,能留着過年的時候自家推點豆腐吃。”一個很是高興的聲音說道。
付春華這才知道,原來分糧食還有這些個講究,只是不知道今年自己家到底能分多少斤。
她倒不是什麼想多分些糧,空間裡的東西就餓不死她們祖孫三個。只是上次送的兩塊料子,不知道會起怎樣的奇效。
猛然聽得那邊響起熟悉的破鑼嗓子:“憑什麼分她們家那麼多?”聽着那麼耳熟,對了,是鄒金枝的聲音,不知道她這是質問誰。
郝隊長的低沉男中音響起:“怎麼着,隊里人都同意的,你是不同意嗎?”
付春華幾步走了過去,正好看到李舒蓉和付永瑜守着幾**袋的東西,鄒金枝和王濃梅一家子守着比自己家稍微多一些的麻袋,鄒金枝還指着李舒蓉嘴裡罵罵咧咧的。
郝隊長陰着臉站在磅秤前,那磅秤正好把李舒蓉和鄒金枝兩家給分開了。
鄒金枝還待上前,正好後面有人擡了麻袋上來,卻是趙家兩兄弟。
趙鐵軍把麻袋放在磅秤上,看着面色陰沉的郝隊長,又看了看一臉怒容的鄒金枝。
剛剛鄒金枝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
其實郝隊長在上午就召集隊裡的副隊長、會計、記工員、出納開了會,就差了王濃梅那個婦女隊長,自己是記工員也就有了參加的機會。
郝隊長說要給付永瑜漲工分,也是他帶頭舉手同意,大家一致贊成的。這陣子,村裡不少人收到了付家送的蔬菜,也得到了很好的口碑。
平日裡李舒蓉不是那種爭強好勝的性子,跟大家也沒什麼具體衝突。本來就應該漲的工分,既然隊長開頭說了這事,自然大家也沒啥話說。
所以後來郝隊長說是將今年的工分都按漲上去的工分算,大家也沒多說什麼。這事算是過了明路的,所以今天鄒金枝這麼一鬧卻等於是得罪了隊上所有負點責的人。
趙鐵軍拿起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笑着對鄒金枝說道:“付二伯孃,永瑜的工分早就應該漲了,這不是正好趁着今天分糧食,隊長就跟我們一起把這事情拍了板。”
“我不服,付永瑜一個小丫頭片子再漲工分,這她們家就兩口人也分不到這麼多糧食。”鄒金枝又開始虎着臉叫囂起來。
趙鐵軍的臉也一沉,正要說話,卻被付春華一個箭步走上前,衝着鄒金枝喊道:“二伯婆,您這話的意思,只有我們家沒糧食分,您心裡才舒服吧!這還是實在親戚呢,您怎麼就想我們餓死你才高興呢。真是黑了心肝的,我們家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啊!就是春強弟弟,我媽都是帶到一歲大了,利手利腳了才送給你們家,免得你們幾個老了以後沒有人供香火。那可是我媽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那可是挖心挖肝的疼啊!我媽爲了這事哭了多少回,我們家說過什麼。你們家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呢,就是外人都同意了的事情,到了自家實在親戚這裡還有話要說。”
她頓了頓,臉上顯出悲憤的表情說道:“我爺爺每次回來,你們家每次都是他還沒進屋,就讓你們給截走了。不說我爺爺帶的東西讓你們撈走一大半,還攛掇我爺爺跟我婆婆吵架,沒有一次安寧的。不對,有一次不是這樣,那次是因爲你們不知道我爺爺會回來。也就是那次我爺爺帶的東西比平時拿回家的多一倍還不止,也就那次我爺爺第一次沒跟我婆婆打架。還有,我二公經常偷偷翻籬笆過來我們家偷我們家的柴,被我幺幺抓到還臭罵了我幺幺一頓。我們家就三個女人家,弄得柴火容易麼。各位大爺大媽、叔叔伯伯、伯孃嬸子,你們說,有他們這麼欺負人的嗎?”
李舒蓉聽得付春華這樣說,想起自己的艱辛來,原來總是想着家醜不要外傳,可現在她纔不要了,她第一次沒有出手將付春華拉回來,而是站在那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付春華心裡這下放心了,本來她也是怕自家奶奶拖後腿,沒想到這次不光沒有拖後腿,還跟自己配合得很好,沒看到大家看向鄒金枝她們的目光都不善起來。
這些事,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只是李舒蓉是個與世無爭的,她碰到這事從來都是迴避的,也從來不跟誰抱怨過什麼,就是人家問到這上面來,她也總是搖頭說不是。
大家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也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外人插手也說不過去,所以大家最多是背後偷偷議論議論。
這次讓付春華一下爆出這麼多的內情來,衆人議論的嗡嗡聲更加大了,都對着鄒金枝一家指指點點的。
王濃梅本來站在鄒金枝身後,她總是這一套,拿脾氣火爆的鄒金枝當槍使。這一看勢頭不好,忙拉了拉鄒金枝:“媽,您就是太急了,這三叔家裡多分糧食,您替她高興都來不及呢。這不是想着她們家分多了,咱們大家的糧食就少分了,您這還不是爲了大家着想。”
付春華聽了,笑着鼓起掌來:“還是我二伯媽會說話,這麼一下子就把郝隊長的英明決定,說成了是損害大家的利益換來了我們家多分糧食。”
趙鐵軍上前一步,對着王濃梅說道:“永廣嫂子,這怎麼是損害了大家的利益呢,本來年初的時候就應該給永瑜加工分的,只是當時春耕事多,郝隊長沒來得及跟大家討論。這不是正好趁着大家要分糧食了,纔跟我們商量,大家一起決定漲的。”
王濃梅也不生氣,仍是慢言細語地說道:“鐵軍兄弟,我又沒說什麼,怎麼跟踩了你尾巴一樣。”她回頭看了看付永瑜“不會是看我永瑜妹子長得越來越漂亮,起了什麼歪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