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純的把國內市場割裂開來,周仲毅這顆資本彗星無疑是今年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除了網絡科技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之外,傳統行業同樣的資本擴張同樣可以出現幾何式的爆炸增長。
春風正得意,所以周仲毅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那比金子還寶貴的時間,爲了見我一面,這位首富先生竟一直賴在雲洲以“觀光”的名義逗留了六天。本來我以爲他只是個比較有耐心的人,誰知道人家竟然是個很有恆心的人,不得已,我只得在自己那座新落成的“雲洲半島”設宴招待了這個養活了一票娛樂記者的地產大鱷。
這應該算得上一個小型的家宴,所以周仲毅沒有帶自己的那些個花瓶,而是帶着加中的醋瓶姍姍而來。我不像他那樣有更多的選擇餘地,只好在送走烏雲白雪之後悄悄地找到了樸慧姬,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說是鬼使神差也好,是賤風駛舵也好,反正我自己很鄙視自己。
江湖漢子,周仲毅雖然現如今身份地位已大不相同,但是見了老朋友卻依舊熱情如昔。如果非要說他和從前的那個小資本主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也就是比那個時候能多侃了兩句金融術語。
“葉總,想見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啊!”胡吃海塞勒一通,周仲毅撇開自己剛纔那個關於歐洲經濟走勢的話題,很是幽怨地向我抱怨了一句。
“我比你還不容易!”學着周仲毅的表情。我也很痛苦的抱怨道“我這一年爲了個雲洲鋼鐵廠,幾乎都快把地球跑了一圈兒,從新疆到俄羅斯,再從俄羅斯到中亞五國,我可是一天都沒歇着!到現在我才明白一件事。敢情這做冶金和做金融它就是不一樣!”
我這個不是笑話的笑話,逗得周仲毅那位夫人好一陣“花枝亂顫”,看她那極力配合的樣子,我真擔心自己眼前地盤子裡會多出一層粉底來。
“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見我引出了話題。周仲毅也就不再和我客氣,主動地打蛇上棍道“葉總,在我看來鋼鐵行業雖然有賺頭,但它應該不是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吧?我聽人家說冶金行業又叫資本、技術雙密集行業,這資本方面我相信你不缺,但是技術這個東西恐怕不是那麼好搞的。既然有這個瓶頸在這裡,而且它的利潤又不高,葉總你爲什麼還要把錢全壓到這個上頭而不去做其它更有意義地項目呢?”
“我可不像你這麼認爲!”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沒想到眼前這個出身草莽的江湖漢子坐上首富的位置之後不但懂得了使用專業術語,而且還明白了什麼資金密集型的產業。
不過既然周仲毅很上道。我也就沒什麼必要跟他客氣,乾脆放下筷子和他海聊了一通自己對我國鋼鐵行業未來前景的宏觀預期。等到把這小子的饞蟲勾引起來之後,我又一古腦的把鋼鐵行業的起源與發展全部灌輸給了眯起眼睛打自己的小算盤的周仲毅夫婦。這種酒桌上地投資速成班效果很是明顯,還沒等他們把眼前的那瓶我尋找了很久卻最終放棄了的水井坊對付完,來自上海的這兩個小財迷就已經開始眼冒金星了。
話說七分爲透,我“道貌岸然”的分析了一遍自己投資鋼鐵行業的前景和預期之後,舉重若輕的把話題收攏在了鋼鐵行業與政治上層建築的焦點上。雖然我沒有明說,但周仲毅夫婦已經心領神會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無論付出多大地代價。我對於雲洲鋼鐵肯定是勢在必得。
“葉總看事物的眼光總是高人一眼啊!”用烈酒壓了壓自己胸口明顯快要鼓譟起來的貪婪,周仲毅忽然沒頭沒腦的看着包廂四周感嘆道“當初從報紙上看到你要搞這個什麼金鰲論壇的時候,我還以爲你只是想給自己找個能安心吃飯的地方呢!等到後來香港的那些小老闆們都鬧哄哄的開始跟你一塊兒玩兒這個項目,我才發現自己錯了,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我老周現在可真是追悔莫及啊!”
“你後悔也來不及了!”無奈地朝周仲毅聳了聳肩,我故作惋惜的感嘆道“當初我搞這個東西的時候,大家的態度可都是慎之又慎,香港那邊如果不是有李伯伯幫忙牽頭。或許我們這次見面的地方就不是這裡,而是在錦江或者喜來登。”
“說笑而已,我也知道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周仲毅聽到我地“抱怨”之後,很是文雅地衝我笑了笑“葉總,你這個項目好像是和日產合作的吧?我聽說最近日元地匯率漲的很厲害,咱們可不能在這上面吃虧啊!”
“還真讓你說中了!”在周仲毅的提點下。我悻悻的端起自己眼前盛滿清水的酒杯後悔道“我一直以爲日元是這個世界上最堅挺的貨幣呢。可沒想到它現在的升水頻率居然快過了美國!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如果不是望囡的基礎還不錯。收購雲鋼被人家反擊和日元升值這兩件事加起來,就足夠我喝一壺的!”
“我看未必!”或許我搖頭嘆息的樣子很值得同情,周仲毅連忙好言好語的安慰我道“葉總,其實這件事也就是你,如果換上別人,估計早就因爲資金鍊緊繃而愁眉不展了!但這點兒小事兒對於葉總你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你只要現在揮揮手說自己需要資金支持,我想一定有好多人排隊等着給你火線支援呢!別說他們,我老周雖然說不怎麼富裕,但今年還是在日元上小賺一筆,如果你有需要,我老周絕不推辭!”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啊!”感激地朝周仲毅舉了舉杯子,我故作沉思的敲打他道“我早就知道你老周是個講義氣的漢子,如果這件事要是換做別人,估計現在早就趁火打劫了!不過我現在也還沒有到舉步維艱的地步,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第一個找你!”
我對周仲毅的人格作出瞭如此高的褒獎,他當然要很好的和我意思意思,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豪氣雲幹還是因爲貪圖美酒的淳厚,總之這一公一婆把我辛苦淘換來的兩瓶好酒給糟蹋了個精光。如果不是樸慧姬適時地給我找了個離開這裡的理由,我估計自己今天晚上能心疼地睡不着覺。
“我覺得這個周先生今天晚上很有趣!他好像一直都在關心咱們的資金問題,而且他的每個問題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卻總能抓着重點。”鑽進車裡之後,整個晚上都安安靜靜的樸慧姬忽然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早就說過他是在打金鰲的主意嗎?”很久沒有和樸慧姬這麼近距離的單獨相處了,我一時間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好像有句古話叫摟草打兔子?”或許是看到我閉上了眼睛,樸慧姬竟然很自覺地把手摩挲上了我的額頭,一邊悉心的幫我按摩,一邊細心的分析道“如果周仲毅只是想染指這個項目,他應該是圍繞着這個項目和你討論相關問題,然後逐步縮小問題的範圍。可是我感覺剛纔他好像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始終在關心和咱們資金鍊相關的問題,而且每個問題都切的很準,很有守株待兔的味道。”
“這也不奇怪!”安慰性的拍了拍樸慧姬的手背,我繼續閉着眼享受道“周仲毅在雲洲也呆了很多天了,而且他不是一直在關注這個項目嗎?所以他能有今天這種表現也不奇怪,如果非要說他今天晚上有什麼不正常,那就是他太過於暴露自己的貪婪咯!”
“我不是想懷疑誰!”帶着一絲顫抖,樸慧姬忽然反手把我的手攥在了手裡,很是底氣不足的俯身在我耳邊呢喃道“可是爲什麼除了這個項目,他對別的事情也好像很瞭解呢?”
我身邊又有眼睛了!這是我喝樸慧姬共同的判斷,而且我好像還模模糊糊的感覺出了這個人是誰,不過還沒來得及印證,我便首先被另外一件事給羈絆住了。
金融越洋起訴省政府!雖然我已經很盡力的幫他們這些當事人牽線搭橋了,但是談判雙方卻因爲各自高高在上的態度把談判桌掀了個東倒西歪,最終迫使金融出走美國,在華盛頓上演了一國公民狀告另一國政府的鬧劇。
如果這出鬧劇的舞臺佈景不是中國和美國,相信應該還有通過斡旋而達到庭外和解的希望,但它偏偏就是上演在兩個歷來糾纏不清的世界性大國之間。所以這件事現在搞得大家都是騎虎難下,爲了不讓別人看笑話,雙方當事人也的把這個糊塗官司給進行到底。
換做平時,有這樣一件彼此之間糾纏不清熱鬧事,我完全可以抱着學習的態度隔岸觀火,但是偏偏這次我也是當事人,還是要依靠省政府來對雲鋼進行整合的投資者。我不但在童伯伯面前爲金融說了好話而且還做了保證,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我等於是幫着金融抽了童伯伯的一個耳光,就算我對他有個交待,他對省政府恐怕都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