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該爲踏雪摔壞了林芷玲的胸部而內疚,還是該因爲爲什麼踏雪會摔壞林芷玲的胸部而疑惑,總之,我是微笑着回到雲洲的,爲了我兩個兒子而微笑,爲了心愛的女人而微笑,爲了我即將離開的輕鬆而微笑,也爲了我和生命中的那些朋友們直到今天都依然幸福的活着而微笑。
我的這種癲狂和灑脫,直接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自從回來雲洲之後便被我囚禁起來的蘇菲因爲惡作劇而產生的那一絲愧疚,徹底的轉化成了摸着我的脾氣撒嬌。
我不知道以前樸慧姬和姐姐是怎麼和她相處的,總之,現在家裡已經被兩個不更事的小東西跟着一個不怕事的小妖精折騰的天昏地暗,而且,她們還有一個因爲懷孕而母愛氾濫的高靜支持,我可以大嗓門的和烏雲白雪還有歐雪婷說話,但是從認識高靜那天起,我在她面前就沒嚐到過一絲大男子的滋味。
實在不堪忍受之後,我只得抱着熙凝去聽崔雷的庭審,雖然我聽不明白那些厚厚的起訴材料到底是在說什麼,也不敢和衝我兒子比劃手指的崔雷對視,但法庭裡的環境,無疑是最適合我睡覺的。
熬來熬去,我終於把給我送行的亮子和馬國爲從外頭給熬了回來,很是“感激”的參加了他們爲我設下的餞行宴。這個飯局設在金鰲頂樓的那間海景餐廳裡,雖然這裡已經從實質上不屬於我了。但是除了它能代表雲洲之外,好像最近幾年之內,人們是不會因爲別地事情想起我了。
“媽的,憋死我了!這麼熱的天還讓我帶口罩!我真後悔我媽把我生這麼帥!”崔雷的大嗓門依舊是沒什麼收斂,雖然他已經被圈養了些日子。但是除了身體上的發福以及跟在他身邊第一次出現在我們這個小圈子當中地安琪之外,崔雷,還是那個崔雷。
“亮哥他們呢!”話茬沒被我接住的崔雷有些忐忑的尷尬,他傻乎乎的逗弄了幾下被我抱在懷裡地熙凝後。學着我的樣子站在落地窗前假裝不屑道“小樣的!抱着孩子還玩兒深沉!?別擺了,你好歹也是快走的人了,該尿什麼尿什麼吧!”
“我猜小碾子現在已經到機場了,亮哥和保成哥他們倆,可能是去接他了!”回身的把熙凝交給歐雪婷後,我仍是不自覺的看着窗外搖頭道“雷子,前段時間其實楊燦在雲洲,你知道嗎?”
“我這個人分不出茅臺和五糧液的區別!”
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不想對我說,總之。崔雷同樣是沒有接我的話茬,而是很惡俗的拍着我的肩膀學我深沉道“兄弟,知足吧!我前兩天聽人說啊,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地,可能就是不斷變化了!小碾子愛來,就讓他來,大不了,尿他一頭!”
“你倒是沒變!我把自己的褲子都當了纔給你找到這麼一張飯桌,你連謝謝都沒有啊!”崔雷倒是很灑脫。雖然他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可是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睿智,卻絲毫沒有改變。看着這個或許是我沒幾個人中永遠變化最快的傻子,我終於被他逗的苦笑出聲來。
“我跟你犯不上這個!”
看到我終於露出了笑容,崔雷連忙獻寶似的從安琪那裡變出了兩條白金的長命鎖,雖然熙凝和熙漪躲在歐雪婷的懷裡極力反抗,但是最終還是被這個不斷給他們的媽媽套近乎地怪叔叔把這兩個沉甸甸的俗物給掛在了脖子上。
在和歐雪婷套瓷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又重新湊近我一起坐在沙發上假裝羨慕道“葉子,當爹的感覺怎麼樣?我怎麼總見你抱着老大?你不會現在就開始偏心了吧!”
“熙凝有點兒老實。兩個小東西一起玩的時候,總被熙漪欺負!”或許真的是天性使然,被崔雷問及到孩子的事情,我臉上的笑容,果然越來越不禁。
“你怎麼治的歐雪婷,我看她現在可是完全的伏貼了!你一共也就在北京呆了不到三天時間吧?”不知道是不是真地被熙凝和熙漪這兩個小傢伙給撩動到了內心。不時偷瞄安琪的崔雷現在彷彿像是個八婆。
“不說拉倒!”因爲被我猜中心思而得不到迴應。崔雷只得悻悻的幫我點燃煙道“葉子,我聽說你好像和那個臺灣來的小模特挺熟的!?你可悠着點。幸好她摔了這麼一下子,要不然,你連饅頭是不是發麪的都還不知道呢!”
“…不過你也是,人家可是騎你地馬摔傷地,你好歹買兩個果籃去看看啊!就這麼着把她送回臺灣去了,多可惜啊!她傷的可是上半身,你就不怕送她回去地楊成奎那個老鬼半道兒上弄出點兒什麼不方便的事情來…”
“我知道一會兒怎麼跟小碾子玩兒,你不用緊張!”在因爲內疚而喋喋不休的崔雷這種近乎變態的言語攻勢下,我終於無可奈何的崩潰道“既然是認輸,就要認得徹底,沒事,我扛的住!”
崔雷所擔心的,小碾子來雲洲的目的,無非就是代表我的老岳母來執行和監督我和她之間的約定。當然,爲什麼是派這麼一個在工商聯裡頭掛着名兒,而且還和我們這些人有舊的京城地王,這裡頭,可能還真有崔雷擔心的那些貓膩在其中。
不過我也沒時間多想,剛過七點四十分,小碾子就親手抱着一箱軍供茅臺在亮子和保成的簇擁下走進了我們的小圈子,雖然他是第一次來,雖然大家在相互看座之後仍免不了有一絲僵硬的尷尬瀰漫周身,但這似乎並不妨礙我們把酒言歡。
“緘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三盞老酒下肚之後,小碾子終於拋開自己外來者地身份唱起了主角,他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眼前那隻裝滿蘇打水的高腳杯感慨道“葉子,現在能像你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真的不多了!”
“不見得!”頭也不擡地幫因爲不好好吃東西而搞到滿嘴油膩的熙凝擦了擦他那不斷揮舞小手,我似是而非的看着小傢伙微笑道“還是小孩子的世界比較有趣,想抓什麼就抓什麼地日子,不是每個人都能過的!”
我不客氣地否定。讓小碾子多少有些找不到進一步說話的臺階,他連連乾咳了幾聲之後,心地善良的保成才緩緩地接住話題道“碾子,置地那位跟你一起來的劉主任你怎麼安排的?咱們在這裡歌舞昇平的,讓人家一個人去星海踩背,這不大合適吧?”
被保成從尷尬中解救出來,小碾子立刻乾笑着一邊和等着眼睛觀察我的崔雷碰酒,一邊不屑道“沒事兒!咱們是自己人聚會,管他一個外來戶幹什麼!我也就是在機場的時候順道和他碰上了,要不是他下了飛機纔敢告訴我說他是來談置地收購金鰲的事情地。我早他媽的從飛機上把他丟下去了!”
“你最近不是剛把通洲的那塊地王標下來?你還有時間來雲洲玩兒!看來你們北京地產圈兒現在的日子比我們廣州好混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歷史原因,所以,亮子絲毫不想給小碾子留面子,當然,他的直接也給了小碾子機會,至少讓他不用再苦苦尋找開口的時機,便直接利用自己的尷尬便切入了正題。
“我還真是有事兒!”小碾子繼續招牌式的乾笑了兩聲之後,旋而向亮子解釋道“亮子,你們記得當年葉子幫他姐辦民升的那件事兒吧?他當時就說過。因爲自己地輩分不夠,所以沒資額和我們這些工商聯門兒裡的人一起玩。我當時把這句話當成了是葉子說的一個笑話,可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真不能讓人把這當笑話看了!有時候我就想,要是給葉子也搞一個這樣的身份,是不是現在就不會或者以後就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畢竟葉子戶口還沒改,我們不能不爲長遠打算…”
“葉子,心長偏了吧!怎麼單單就把熙凝抱在身邊啊!”或許是看出了我不想過多地和小碾子討論現在,所以。保成果斷地用眼神把另外一桌上和歐雪婷以及李冰相談甚歡的宋琳招呼到了我身後。
此刻,我真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從剛纔崔雷進門開始就不斷地在我面前裝傻,到亮子對小碾子的橫眉冷目,再到保成地憨厚,今天晚上。我只用一餐晚飯的時間。便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時間冷暖。
“我就知道我老丈母孃沒那麼容易滿足!這些年我還納悶呢,她又看不上我手裡的這些破銅爛鐵。幹嘛非要費這麼大勁把我弄到北京去!”微笑着抱過熙漪在腿上,我仍舊是頭也不擡的含糊道“張哥,我現在大概知道我這個一直拒我於千里之外,現在卻又突然對我關懷備至的老岳母是想幹什麼了,你說,對嗎?”
我沒頭沒腦地問題,和整個房間裡地牴觸情緒,讓小碾子此刻更是坐立不安,雖然他是個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物,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彼此知根知底更讓人恐懼了。因爲你能清楚地預知到坐在你對面地人想做什麼,所以,不斷地心理暗示,會讓人恐慌到崩潰。
“大概是吧!”小碾子細心的斟酌了好久我的態度,才重新改回試探的語氣道“葉子,你也知道,我不像你媳婦兒那麼金貴,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些道道!但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既然人家把道兒畫出來了,我就只能幫人家繼續延伸,你說對不?”
“不站隊!”不知道什麼原因,本來一直很安靜的喝酒的崔雷忽然間爆發了出來道“張哥,我不管你是替哪個孫子傳話來的,我今天把態度放在這裡!我們弟兄從來都是走中間路線地。曾經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你不用看葉子!我說的話他從來沒反對過!你也別說我說錯了,亮哥說過,我崔雷雖然笨。但只要我把話撂出來了,夥計們就得照辦!”
崔雷的咆哮,徹底的斷了不斷用眼神打量我的小碾子地念想,也把我從躲閃中解脫了出來。而解脫過後。整個房間立刻就結束了剛纔的喧囂,就連我腿上坐着的最不老實的熙漪,此刻都閉上嘴巴改用自己烏溜溜地眼睛打量小碾子。
“其實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有好處的,反正你要去摩納哥了,就算你現在挑明瞭立場,就算你能量大到兩邊都在爭取你,這又有什麼的!你在國內的東西,全部都已經交出去了,你還怕暴露出自己的立場之後會對說不準的未來產生影響啊!你在美國和俄羅斯不就是這樣的?那麼再不濟,也總比你成天和布什一起擠在德州種地強吧?”
受人之託的小碾子也很爲難。明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不受歡迎的傳聲筒,可他還是來了,明明想發火,可他還是“理智”的忍耐了。不能說像小碾子像楊燦這樣地人代表了什麼,只能說在這個時候,他們這些爲小圈子服務的外圍集團,在向我們這些社會人士招手的時候,已經像那些被傳銷組織洗腦的傻子一樣,泯滅了自己最起碼的道德和良知。當然。他們也比那些每天以剩菜餿飯果腹的幻想狂們要高級一些,那些人推銷的是自己手裡某種商品,而他們,出賣的則是信仰。
“碾子,我說一句!葉子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大家都知道,這次冬子和雷子地事情已經夠讓他難受了,所以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按照你們的想法給大家笑着看!而且你們不是已經說不介意他離開了嗎?如果在這個時候非要在強人所難,那隻能讓大家都難看!”
小碾子祈求與希冀的眼神最終還是落在了保成身上。保成的好脾氣似乎也沒有讓他失望,不過他僅僅是鬆了口氣的瞬間,保成卻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將桌子上的菸缸捻了個粉碎道“葉子可以爲了我們做的事情,我們也能爲葉子做!大家都是赤手空拳的混出來地,沒什麼是放不下的!大不了,重新再混回大圈裡透跟雷子做伴去!”
“很多年沒見保成發火嘍!”面對這種“衆志成城”的牴觸。小碾子終於失望的放棄了自己做說客的想法。低着頭避開大家的眼睛苦笑道“保成說地沒錯,我們大家都知道葉子是什麼樣地人。他老岳母也知道!但正是這種知道,你們這幾個明白人能明白它的恐怖嗎?我沒啥文化,不知道那個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用到這裡和不合適,但是葉子你有沒有想過,楊燦地老闆這些年不斷地通過童部長跟你示好,你老岳母又幹脆的對你這個有婦之夫和烏雲白雪的事情視而不見,這些都是因爲什麼?
不是他們非要得到你,而是你對於他們任何一方來說都太危險,爲了不讓對手得到,他們必須把你控制在自己手裡!可你呢,你自認爲自己聰明瞭,不站隊了,但這些年你一直利用他們之間的間隙搞三搞四,他們能不對你這個生存能力極強的社會學家產生點別的想法嗎?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因爲攥着俄羅斯的石油和亞洲的金融秩序而高枕無憂嗎?能看着你拿着大把的美子跟布什勾肩搭背而不心生猜忌嗎?你是兇器啊,被任何一方拿到手裡,都能致對手於死命!
那麼你說,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你那個還想攥筆桿子的丈母孃,能不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留在自己的身邊嗎?”
小碾子的話沒錯,從童老爺子兩次到香港,到老岳母對我不清不楚的感情世界視而不見,從我和童芊芊那種不是建立在情感邏輯上的糾纏不清,到我和烏雲白雪被人放縱的愛情遊戲,這一切的一切,幾乎都是在兩個博弈者內心恐懼的操控和支持下才能順利完成的。
如果我不是現在這種沒有身份界定的生活狀態,如果我在些許的平凡一點,或許,我根本就不可能和烏雲白雪走到現在。也就不用讓童芊芊傻傻的守着那個張茂淵的故事而苦澀到無法釋懷。
“寶兒,有人說如果我不和他們一起玩,他們以後就不讓你小媽媽跟你玩了,你說我怎麼辦呢?”
感情這種東西,一直以來就是我的軟肋,小碾子和他上頭的主兒拿出這個東西來威脅我,我除了傻乎乎的向熙漪求教之外,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讓這間屋子裡的氣氛重新恢復到正常。
“小媽媽!”
葉熙漪稚嫩的童聲,彷彿一記重錘般的敲裂了整個房間的沉悶氣氛,當然,這也就是我現在的態度,我雖然反感卻爲別人做衛星家族,但是爲了烏雲白雪,爲了她若干年之後帶着孩子回家省親的時候不至於被那些老頑固們罵,我除了接受小碾子的建議之外,似乎別無它法。
關於崔雷的事情,大家不用有什麼疑惑或者是不滿,如果你覺得很難理解,問下週圍年級稍大一些的朋友那些年的那些事情,就知道我這幾章究竟是在寫什麼東西。當然,葉開的幾百億身價還是少了些,因爲,現實生活中的那個數字,是兩千零五十億,而且還包括大量的國外油氣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