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位大哥,我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你,還請……還請你放…放我們一馬。”
那小個子男人結結巴巴的說道,臉上都是害怕,他跟那兩個大個子男人不一樣,他在出來當小偷之前是在道上混的,見過不少人的身手,可是沒一個比這個男人狠的,沒見着那個被他踢中膝蓋的男人整條腿都歪了,中間快速地腫了起來,而那個打中肚子的疼得臉都慘白了。
那人盯着小個子男人看了一會兒,這才甩了甩手說道:“趁着還沒開車,立刻滾下去!”
“是是是,我們這就滾,這就滾!”那小個子男人連忙點頭哈腰的說道,然後拖着那個腿被打傷的人就想下車,那個被打了一拳的男人也抱着肚子狼狽地跟了上去。
周圍的不少人倒是挺恨這些專扒人錢財的小偷的,出門在外被這些人一扒,那可是真慘,有時候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所以都想上去使絆子,可是那個小個子稍稍露出些許收到包裡的小刀,朝着那些人一瞪眼,那些人就害怕的連忙後退,很快地讓開一條路來,而那三個人居然就這般從容地下了車。
等着三人一走,車廂裡沉寂了一下就不知道從哪響起了掌聲,不過片刻掌聲就蔓延開來,整節車廂的人都在朝着出手的那個人叫好。
“英雄啊,這些人小偷就是欠收拾。這下可讓他們吃了虧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他們就是活該,我覺得還下手輕了。要是換成我,非揍的他們半身不能自理不可!”
“就是就是,打斷手都是活該的,我上次出門就被幾個扒手偷了,結果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在火車站外頭凍了一天!”
“我也是,那一次我媳婦兒看病的錢也被偷了。這些殺千刀的!”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周圍的人都是憤恨着說道。嘴裡都是義憤難平的說着自己以前的遭遇,然後轉而就是對剛纔出手的那人的誇讚,誰知道那人聞言後卻只是十分冷淡地看着周圍人一眼,就一言不發地直接轉身進了臥鋪車廂。
這一眼很淡。淡漠到沒有任何含義,可是那些原本喧鬧的人卻是不自覺的閉上了嘴,而剛纔還拍着巴掌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他們分明從那個人眼中看到了淡淡的不屑和鄙夷,雖然很淺,可是足夠讓他們羞窘不堪。
而安清也是回頭看了眼那幾個帶頭在車廂裡起鬨喊着“英雄”,又各種誇誇其談“換成我會怎樣怎樣”的人,撇撇嘴就跟了上去,也進了車廂。
她有些理解那人的眼裡爲何會有那種疏離和冷漠。甚至乎是鄙夷和不屑。
之前她一個弱女子被三個大男人欺負的時候,整個車廂的人都看在眼裡,甚至那些在車廂連接處的人離得這麼近。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話,表示和她是一路的她不是孤身一個人,那三個人都會收斂很多,畢竟他們只是扒手不是搶劫,不會明目張膽的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強搶,可是這些人卻只是選擇袖手旁觀不做半點動作。
安清雖然不屑。但是心裡還是能夠理解,人的本能都是以自己的安全優先。所以他們幫了她她自然感激,不幫忙她也不會去怪誰,可是後來等着有人出手教訓了那三人後,那三人明顯沒有什麼反抗之力,這些人卻仍然只會口頭上放馬後炮手上卻不敢動彈分毫,任由他們離開之後才各種訴說自己的苦難遭遇和誇大其詞,對於這種嘴子貨,她真是打心眼裡看不起。
不屑於相交,自然也不屑於言語,這種人連當普通朋友都靠不太住。
走過車廂連接處進到臥鋪車廂之後,裡面立刻空了許多,過道也空了出來,不再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氣味。
安清對着號找牀位,一直走到車廂中間才找到車票上對應的號,趙建國幫他買的是下鋪票,而經過這麼一陣折騰,上鋪的人早已經到了上面。安清把包放在牀上後,才坐下準備休息休息,沒想着一擡頭髮現對面坐着的居然就是剛纔出手替她解圍的那個男人。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安清正好就在他對面,臉上怔了一下。
“真巧,沒想着你的號也在這,剛纔真是謝謝你了。”安清見那人不說話,主動開口道。
那人點點頭輕聲“嗯”了一下,也沒說不客氣或者不用,就直接把頭撇在了一邊,朝着車窗外看起了風景。
安清對於他這幅不願意搭理人的樣子半點都不介意,每個人的性格都不相同,也許這人天生性子冷清也說不定,再說他剛纔能出手幫她,就說明他外表雖冷內裡卻有副熱心腸,這種人其實才是最好相處的,比那些表面熱情實則奸詐的人要好無數倍。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就忙着整理了下東西,然後就從包裡拿出兩本書來放在桌子上,準備靠它們打發這一路的時間。
不過一小會兒,火車開了起來,安清把被子疊了疊放在牀頭當枕頭後,就自在地仰躺在上面翻起了書來。
剛剛化雪的天氣還有些冷,對面那人看了會兒窗外,上鋪就有人抱怨說風吹進來太冷,他也就關了窗躺回了牀上,側身時看了眼對面下鋪怡然自得看書的安清,發現她居然沒有被之前的事情嚇到,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精彩處,嘴邊帶着笑,那人眼中閃了閃,下一瞬就恢復正常閉上了眼。
上車的時候是剛過了正午,安清看了會兒書看的迷糊了,就扯過被子睡了一會兒,等着睡醒之後才發現牀邊坐着兩個人。整個人嚇了一跳,連忙坐起來後才發現那是個中年女人,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子。
安清坐起來的動靜驚到了那兩人。那個女的一回頭看到安清皺眉打量他們,連忙笑着說道:“哎呀,大妹子你醒了?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嚇到你了?”
安清搖搖頭,疑惑道:“你們是?”
“我是你上鋪的,叫項秀蘭,他是我爸。在這邊中鋪,這會兒到了飯點了。我們下來吃飯,沒地方坐只能坐你牀沿上,……這個,你不介意吧?”項秀蘭睜大眼睛問道。
安清看着項秀蘭和項老爺子手裡拿着的幹饃餅。再看對面的下鋪也坐了一個大人抱着一個小孩在吃東西,連忙手腳利落的把被子往裡面一疊,嘴裡說道:“沒關係,你們等等,我把被子收收,你們好坐着舒服些。”
項秀蘭笑了起來,“收什麼啊,出門在外的誰還講究這些,大妹子。你也還沒吃飯吧,要不要來點饃餅?”
安清連忙擺手,“不用了大姐。我自己帶的有吃的。”
項秀蘭笑笑也沒勉強,就自個吃了起來,安清看了看周圍不少人都在吃飯,感覺着肚子雖然不餓但是也想吃點墊墊,所以就從包裡拿出了杯子去了前頭接熱水的地方弄了些熱水回來後,這才從包裡拿出之前打包的米花糖和小點心小口吃了起來。剛吃了沒幾口,就感覺着對面有人盯着自己。一擡頭髮現對面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正眼饞地看着她。
那邊那個大人見安清看過去,連忙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拉着那小孩示意他別在看了,可是那小孩子哪顧得這麼多,身子雖然被那大人扳過去了,腦袋卻還是望着這邊,眼饞的看着安清手裡紅紅綠綠的小糕點直流口水。
安清看的笑了起來,她對孩子一向寬容,看着那孩子饞貓的樣子抿着嘴把手裡的糕點遞了一些過去,然後對着那個大人說道:“這位大哥,這些小東西是我自己做的,你們嚐嚐味道怎樣?”
那個大人連忙拒絕,“不行不行,這哪成,這些看着這麼精緻,妹子你快收回去,我們有吃的。”
安清笑笑,“沒關係,這都是寫小東西,只是給孩子吃着玩兒的,大哥你別客氣。”
那人還想拒絕,結果那男孩就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小點心,可憐兮兮的叫道:“爸爸……”
那人一陣語塞,臉色有些發紅,這問陌生人要吃的他還從來沒幹過,可是看着孩子的目光他又有些舉棋不定。
安清見他樣子就知道他這是在發窘,於是乾脆不管他對着那小孩招招手,“小弟弟,你叫聲阿姨,這些東西都給你吃。”
“真的?”那小孩仰着頭看着漂亮阿姨,眼裡閃閃發光。
安清連忙點頭,那孩子立刻甜甜的張嘴叫了聲阿姨,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他爸爸,見他沒有反對,就站起來踩在他爸爸的腿上,趴在桌子上伸着小手把點心攬到了懷裡,然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嘴裡還說着,“謝謝漂亮阿姨。”
安清眯着眼笑了起來,旁邊的項老爺子也是哈哈大笑着說道:“這小傢伙嘴真甜。”
那個小孩的爸爸立刻不好意思的朝着幾人笑笑說道:“這孩子就是鬼靈精的,打小就愛吃,一見好吃的就挪不開腳,這次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幾人都是笑了起來,特別是項秀蘭,她家裡也有孩子,雖然比這小傢伙大些,可是也是從這麼小帶大的,自然更心有慼慼,而安清上一世也有過孩子,所以聞言和項秀蘭一人隨口打趣了幾句,瞬間就拉近了幾人間的距離。
安清笑着又從包裡拿出些米花糖和點心,然後遞給項秀蘭和項老爺子,兩人也不推辭就收下吃了起來,而這時候安清看到之前幫過她的那個男人一直默不吭聲地坐在一邊,也不吃飯喝水,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想了想後她還是遞了些給那個人,其中還有一截煮熟的臘腸。
那人板着臉轉過頭來看着安清,似乎沒想到安清會給他遞吃的,愣着沒接手,安清見狀也不說啥,只是揚脣笑了笑,就直接把東西塞他懷裡,然後自個兒坐了回去,繼續邊吃東西邊跟項秀蘭還有那個帶着孩子名叫魏青山的男人閒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