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小張同志,你要是把這套生產線整明白了,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我們全廠幾千號老少爺們念你一輩子的好。”牛得草臉又黑了,這次是激動的,這套生產線就像是個毒瘤,窒息着紅梅廠的呼吸。如果能解決這個毒瘤的話,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是個好廠長!張岩心裡稱讚了一下,臉上還是淡淡的,這個保票打不得,事情已經拖得那麼久了,誰知道自己要的東西還在不在,那一個環節上出了問題,都夠自己忙乎好幾天的,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吧。
“牛廠長,我不知道能不能解決,不過我想試一下,不敢打包票的。”
牛得草正想感謝一下張巖,突然不說話了,驚訝的看着門口,張巖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楞住了。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了,一大羣人像是從霧氣中變出來一樣堵在門口,張巖還注意到原本一直轟鳴的機器聲不見了,廠區裡面靜得嚇人。
“你們來做什麼?”牛得草掃了門口的這些人一眼,很有點不滿的意思,不過當着長眼的面又不方便發火,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
門口的人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只有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有些氣憤的挺了挺胸膛,從人羣中走了出來“廠長,你知道嗎,出大事了,盧雲這混球想要當局長。”
“局長,那個局的局長?”牛得草的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顯然並不喜歡這個消息。
“還有那個局,就是那個機械局。小劉家的在機械局上班,偶爾聽別人說的,聽說報告都遞上去了,就等審批完了之後就上任了。牛廠長你可不能讓這個混球上去呀,他把廠子搞得這麼慘,怎麼能當局長。”
張巖看得明白,這個盧雲八成就是紅梅廠的前任廠長,把紅梅廠搞得奄奄一息之後就跑了,現在不知道買通了那個門路想要鑽進機械局。從這一點看,陸雲顯然是個善於鑽營的人,不過其它的張巖就不清楚了,就問道:“牛廠長,你跟我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張同志,您先等等,我把這羣牲口趕回去。”牛得草一轉頭就把笑臉拉下來,氣呼呼地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局裡面的事情是你們管的嗎,先吃蘿蔔淡操心,趕快回去幹活。”
牛的草的話很管用,那些人雖然還是心有不甘,可是腳下紛紛挪動,不過有些話還是說了出來,聲音也故意說的挺大
“他媽的盧雲,就知道給自己撈好處,你要是當上局長我就拿zha藥炸他全家。”
“一輛車一年跑了十萬公里,都他媽的幹嘛去了,這樣的人配當局長嗎?”
“****,每天上班就開車去省城拍馬,能不跑那麼多嗎,不見給廠子裡辦事這麼上心。”
牛得草滿身不自在,大聲罵道:“有完沒完,痛快滾犢子,別在這裡磨嘰。”他這一嗓子下來,人羣立馬走得快了,很快車間裡面就剩下牛得草和張巖兩個人。張巖看了看牛得草:很隨意地說道:“盧雲這個人怎麼樣,跟我說說。”
“這個人不錯,挺有能力的,我是8個月之前繼任廠長的,其它的不太瞭解……。”牛得草支支唔唔不肯細說,張岩心裡讚了一聲,是個漢子!沒有因爲廠子瀕臨倒閉就推卸責任,剛上任8個月就把手下工人弄得服服帖帖的,這個人的能力可見一斑。
“牛廠長,我先回去把事情辦一下,查一下有沒有相關的安裝調試資料,這幾天可能都來不了,你要是想起來什麼就去找我,白天我都在機械局那裡上班,你直接去王局長那裡找我就行。”
“恩,好的沒問題。”牛得草一愣,隨即伸出大手跟張巖道別,把張巖一直送到大門外。
從紅梅廠出來,張巖直接找到了王鐵漢,詢問一下當年進口這套設備的情況,王鐵漢拍了拍腦袋:“有印象,當初的時候這套設備是市長親自過問的,還有那個廠長,叫什麼來着,瞧我這記性,當時跟市長在一起,別人都插不進去手。”
“是不是叫盧雲?”張巖在旁邊提個醒,王鐵漢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沒錯是叫盧雲,這小子不地道,老是說什麼工夫在詩外,人是聰明人,不過聰明勁沒用對地方,都用到跟市裡拉關係了,一年到頭都是在外面跑,別人一問他去幹嗎了,他就說給廠子跑關係了,可現在廠子都黃了,他倒是快升了,老子一想起來就生氣。”
“王局長,你不是機械局的局長嗎,怎麼連提名都管不了呢,直接把他卡掉不就結了。”
“哎,要是能的話我就卡了,就在前幾天,市裡有位領導跟我打了招呼,說是盧雲一向思想積極,追求上進,希望這次機械局班子調整,能夠考慮一下。”王鐵漢說到這裡看了看張巖:“你說我敢說啥,人家這是給我面子,說的不好聽點,我要是這回把他擼下去,接着幾年我都得穿小鞋。”
“靠,我還真就不信了,這小子能翻上天去,這事你先拖一陣,我直接跟黃市長反映一下,不能讓他這麼得意。”張巖這番話都是氣話,可是在王鐵漢眼裡,張巖這番有恃無恐的話無疑就是說,他的根子很硬,甚至可以直接跟黃市長談條件,在聯想到之前張巖辦的幾件事,王鐵漢就覺得張巖的來頭小不了,市級肯定是打不住,也許是副省級,王鐵漢盤算北海省幾個大佬,始終不得要領,不過對於張巖卻越發親熱起來。
“成,兄弟你儘管去,我這邊拖個十天半個月都沒關係。對了,我記得這套設備當初有個海關的詳細清單,好像檔案室還有的,我找找看。”
半個小時之後,王鐵漢在檔案室找到了那份詳細清單,長時間不動,清單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把灰塵拂掉,王鐵漢傻眼了,上面全都是英文,那個都看不懂。“兄弟你看吧,這都是洋文咱可不懂。”
張巖把清單接了過來,一項項的看了下去,清單隻有兩頁,一份是美國的清單,滿滿一頁英文,上面寫着報價,後面一頁是中文,寫着中文的報價,兩份的價格都是一百萬美元,可是……。
張岩心有點沉了下去,他看到了兩份文件中的不同
英文清單中,設備安裝調試那一欄是空的,沒有選擇
而中文清單中,設備安裝調試費用欄中是打勾的,這一選項是打勾的,這上面的費用是二十一萬美元。
“怎麼了兄弟?”王鐵漢見張巖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有點擔心就問了一句。
“沒事,王大哥你這裡可以打長途嗎,我想打到美國去。”
“沒問題,不過儘快,咱們這裡的長途很貴的,你比一個電話打個幾百塊錢。”
在地球的另外一頭,珍妮有些不快的打開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因爲馬虎自己竟然把信用卡落在辦公室,真是不可原諒,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辦公室的電話竟然響個不停,真是太瘋狂了,誰會在週六的凌晨三點打電話來呢,珍妮帶着怒氣接起了電話。
不過這次通話給她帶來的是一次驚喜,電話竟然是從中國,那個神秘的古老國度打過來的,這真是太精彩了,珍妮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在談話中,珍妮瞭解到這個人叫做巖.張,是中國北海州人,這個州珍妮也很瞭解,那次朝鮮戰爭中,北海州作爲中國軍隊的基地,給予了中國軍隊強大的支撐,是個值得珍妮敬佩的大州。
在談話中,珍妮覺得另外一個特別令她震驚的就是巖.張的口語水準,非常地道的紐約音,如果不是看到這個號碼是陌生的,珍妮幾乎認爲是有人惡作劇。珍妮與巖.張的談話很開心,珍妮甚至覺得自己在跟一名風趣幽默的上流人士交談,不過令珍妮遺憾的是,這段談話只維持了幾分鐘,那邊就匆匆的結束了談話,不過珍妮認爲,這沒什麼大不了,只要自己把電話打過去,就可以跟這位風趣的男士繼續交流了。
掛上電話,張巖的手有點抖,臉色沉靜如水,輕輕跟王鐵漢說了一句:“我先去黃市長那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