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時間緊迫,陳放顧不得回家看望思念的母親,相比訴衷腸,救出父親,纔是對母親最大的慰藉。
記憶中,母親因爲父親入獄,變得鬱鬱寡歡,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心病還需心藥醫。
西門大街,街角。
陳放叼着根菸,瞅着對面的一家街機廳。
“剛剛我說的都聽清楚了嗎?”
在他的旁邊,蹲着一個消瘦的青年,看年紀,要比他大個五六歲,寸頭,眉宇間有股狠勁。
兩人旁邊丟着七八個菸頭,明顯是來了有段時間。
“行了,對付那個蠢貨,還不手到擒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張俊財不屑的撇撇嘴。
他是街上混的,曾經一次偶然的機會,陳放救過他一命,從此便心心念念,用他的話說,江湖人恩怨分明,以後但凡陳放用得着他,生死相向。
事實上,上輩子即便陳放落魄了,他也從未忘記這段恩情,時不時的幫襯一下。
可以說,此時陳放還能信得過誰,張俊財絕對屈指可數。
“嗯,那就麻煩了。”
陳放說着,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
“看不起誰呢?滾蛋。”
張俊財翻了個白眼,起身拍了拍屁股,朝着遊戲廳走去。
樑廣平的兒子叫樑濤,還在讀初中,是個典型的敗家子,他老子的精明狡詐,半點都沒學到,偏偏喜歡打打殺殺,所以沒事就逃學來這裡打遊戲,跟着人家混。
以張俊財在‘江湖’上的地位,足以甩他八條街。
所以當他主動接近樑濤的時候,後者只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恨不能掏心掏肺,歃血表忠心。
過了半個小時,陳放看着張俊財攬着樑濤,在一幫小混混的擁簇下離開時,就知道此事已成了大半。
紅星機械廠雖然效益不能跟以前相比,但很多人眼中,仍舊是難得的好工作。
樑廣平剛剛當上廠長,恨不能晚上都住在廠裡。
當然,家中母老虎彪悍,也是他不願意回家的一個原因。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聽廠裡年青人在討論七夕,心裡有些癢癢。
遂找來會計商談工作。
此時,他並不知道,就在廠門口,他的寶貝兒子,正醉眼朦朧的領着一幫臨時小弟,準備介紹給他。
張俊財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不會親自出馬,他只需要在酒桌上暗示幾句,衝昏頭腦的樑濤,就本能的知道該怎麼做。
保衛科的人見是廠長家公子,也就沒攔着,任憑他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當辦公室的門被撞開的時候,樑廣平正在做着最後的衝刺。
孫紅梅趴在辦公桌上,褲子脫到一半。
門裡面的人跟外面的人都傻眼了,畫面如同定格。
第二天,樑廣平被自家兒子帶人捉姦的事情便傳得沸沸揚揚。
這裡面,自然少不了有心人在推波助瀾。
樑濤的坑爹行動比起上輩子,足足提前了一年多,聲勢也更加浩大。
而陳放,一大早瞞着所有人,悄悄出去了一趟,下午回來後就待在家裡陪母親。
如今,他跟母親在清河巷租的房子,是那種敞開的大雜院。
四間北屋,住着房東一大家子,祖孫三代,十來口子人。
陳放跟母親住在兩間小北屋裡,房租每個月三十塊。
院子裡堆滿了各種雜物,只留出巴掌大的落腳地,各種髒亂差。
這讓習慣了現代化小區的陳放極度不適應。
心想着救出父親以後,必須換地方。
而且還要賺錢,改善家裡的條件。
他對父親很瞭解,儘管有能力,但正直,迂腐,典型的舍小家,顧大家。
所以這賺錢養家的重任,只能落在他的肩膀上。
至於外面的流言,他雖然沒有親耳聽到,卻也能想象得到。
不過距離他的要求,還差最後一把火。
轉眼又過了一天,孫紅梅滿臉疲憊的從醫院裡走出來。
前天晚上的經歷,讓她如墜噩夢。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幾乎讓她崩潰。
短短一天的發酵,她跟樑廣平在辦公室偷情的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即便是走在路上,她都感覺好像無數充滿惡意,嘲諷,不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父母那邊打電話來,說沒有她這個女兒。
小姑子指着她的鼻子大罵表子,不要臉。
就連一對子女,也不願意靠近她。
接着,老公被人打進醫院,話裡話外,主使人目的是要她老公閉嘴,不要鬧事。
她本能的想到了樑廣平。
剛剛病房裡,老公看向她的目光如同仇人,讓她再沒勇氣留在那裡。
只是她有什麼錯?
老公整天不務正業,除了喝酒就是打牌。
兩個兒女要上學,要吃飯。
便是婆家時不時的也會來打秋風。
單憑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撐得起這個家?
若沒生活的逼迫,哪個女人天生願意給人當玩物?
想到樑廣平,她心裡也不免多了幾分怨恨。
如果不是他那個混賬兒子,自己又怎麼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即便她跟丈夫沒什麼感情,可樑廣平找人把丈夫打進醫院的行爲,不蒂於在她臉上狠狠扇了兩耳光。
也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在樑廣平心中的地位。
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時候,一輛吉普車突然在她面前停下,並從後面下來兩個冷着臉的男子。
“是孫紅梅吧?我們是專案組的,找你瞭解些情況。”
其中一人掏出本證件,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後二話不說就把她推進車裡。
孫紅梅聽到專案組的那一刻,就慌了,哪還顧得上看證件,直到上了車,才反應過來。
“放開我,你們是誰,爲什麼抓我。”
只是任憑她如何反抗,旁邊兩人都如同沒有聽到,只把她牢牢固定在中間。
這時,副駕駛上一個好像領頭的男子回過頭,揚了揚銀色的手銬,說道:“要麼老實點,要麼把這個戴上,你自己選吧。”
這下子,孫紅梅終於老實了。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想找你瞭解些情況,要是你老老實實的交代,相信很快就能回家,要是不配合,就未必了。”
男子說完,便扭過頭,不再理會她。
只是從後視鏡裡,不時看一眼神色慌張的孫紅梅。
上兵伐謀,攻心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