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路虎在公路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像一頭脫繮的野馬,超越公路上一輛又一輛的行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騎着一輛摩托車,剛剛點燃一支香菸騎車摩托在公路上緩行,與銀灰色的路虎擦身而過,年輕人只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勁風呼嘯而過,嚇得他臉色一白,猛然回頭,那輛銀灰色的路虎已經在幾百米外了。
心有餘悸地回過頭,年輕人憤憤地罵了一句:“趕着去投胎啊!這麼快!”
正要繼續往前,忽然發現自己剛剛點上的香菸已經被剛纔那陣勁風吹滅了……
……
風馳電掣!
這應該是陸揚有車以來,開的最快的一次,往常幾個小時的車程,愣是被他縮減了一個多小時,中午十二點沒到,他已經回到j市,刺耳的剎車聲中,路虎停在曹雪家的服裝廠樓下,車子剛剛停下,車門便被打開,神情有些陰鬱的陸揚從車裡下來。
擡頭望向二樓的窗戶,幾秒之後,陸揚才收回目光,隨手關上車門,換上一副微笑的表情,舉步走入小樓。
一樓大廳裡有一男一女,在裁剪布料,見到陸揚,兩人有點意外,但馬上都露出笑臉,陸揚來過這裡幾次,這個服裝廠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不知道他和這個廠老闆女兒的關係。
“駙馬爺來了?找咱們小姐的吧?”
女裁剪師用玩笑的口吻跟陸揚打招呼,陸揚微笑着點點頭,說了聲:“在忙啊?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爲人民服務!”
男裁剪師笑着給陸揚敬了個禮。陸揚笑着跟他們揮揮手,走上樓梯。在那兩人看不見他表情的時候,陸揚勉強擠出來的笑容才淡去。
曹雪會原諒我嗎?馬上見到了。她會不會罵我?會哭吧?應該還會打我,無論如何,錯在我,不管她怎樣對我,我都不能退縮,女人總是心軟的,只要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等她氣消了,應該會原諒我的!
上樓的時間。陸揚心中五味雜陳,對於即將可能面對的各種情況,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他舍不下曹雪,無論她怎樣對他,只要她能消氣,怎樣都行。
至於邵大海……
這個時候陸揚根本沒有心思去跟他計較,此時此刻,他只想盡全力挽回曹雪。
二樓……
沒有看見曹雪。
三樓……
也沒有找到曹雪的身影。
身後傳來一人腳步聲。陸揚回頭,看見曹雪父親曹國華,曹國華意外地望着陸揚:“小陸!你怎麼來了?呵呵!又想小雪了?小雪出去旅遊了,她沒跟你說嗎?”
“小雪去旅遊了?”
陸揚愣在那裡。
曹國華點點頭。狐疑地看着陸揚愣住的表情,不解地問:“怎麼?你真的不知道?小雪剛走一兩個小時,我以爲她去找你了呢!怎麼?她不是去找你的?”
陸揚回過神。慌忙解釋:“啊?她沒跟我說啊!難道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這兩天我回了一趟母校,經過這邊打算再來看看小雪呢!呃。叔叔!小雪沒說她去哪兒嗎?是坐火車走的還是汽車或者飛機走的?”
曹國華心裡的疑惑沒有全消,但也沒有往兩人感情出問題方面想。畢竟前兩天,兩人還跟他說明年結婚的。
“沒有!我以爲她是去找你,出去旅遊只是一個藉口,所以也就沒有多問,要不你趕緊打個電話問一下吧?”
陸揚:“哦,好好!我馬上就打電話!那……叔叔我先走了!小雪可能去找我了,我得趕緊回去,如果小雪打電話回來,您能不能打一個電話給我?讓我放一下心!”
曹國華:“嗯,行!小雪如果打電話回來,我就打電話告訴你!”
陸揚:“謝謝叔叔!那叔叔再見!我走了!”
曹國華:“行!你路上開車開慢一點!”
陸揚擠出一點微笑點點頭,下樓離開。
一離開曹國華的視線,陸揚就加快了下樓的步伐,匆匆經過一樓大廳的時候,那男裁剪師跟他說話,他也只是微笑着點點頭,匆匆的腳步絲毫未停。
隱隱聽見身後傳來那男裁剪師嘀咕的聲音:“真他媽拽!有錢人果然傲氣!”
陸揚聽見了,但依然沒有回頭,遠遠用遙控器開了車門,一走到車門那裡,就馬上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機的轟鳴聲很快響起,剛剛在這裡停了沒幾分鐘的路虎再次上路。
機場、火車站、汽車站……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陸揚開着車先後到達這些地方,到處尋找,期望曹雪還沒有離開,但找遍了這些地方,也沒有找到曹雪的身影。
“小雪!你去哪兒了?”
一個多小時後,兩手空空的陸揚從汽車站走出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綿軟無力,走了幾步就一屁`股在汽車站外面的花壇邊沿上坐下,一隻手微微顫抖着從懷裡摸出一包香菸,抖了幾次,才抖出一支香菸含在嘴裡。
另一隻手又去摸火機,近來他已經很少抽菸了,身上這包煙放在身上半個多月了,還有半包,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抽一支。
但也正因爲這樣,火機裡已經沒汽了他也不知道,此時他想抽一支菸,結果接連七八下,火機都打不出火來,本來就不好的情緒頓時爆發,猛然用力把火機砸在腳下,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隨即,又把嘴裡的香菸摘下,用力捏了一把,也砸在地上。
這個時候,他心裡恨極了邵大海,低着的腦袋、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如果邵大海這個時候在他面前,陸揚肯定會衝上去將他打個半死。
他恨邵大海,也恨自己,邵大海把照片發給了曹雪,但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作死,沒有把持住自己。
不作死就不會死、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心煩意亂之下,陸揚感覺有些腦仁發脹,右手便扶在額頭上,手指用力地掐着兩邊的太陽穴,心裡正煩着呢!陸揚忽然聽見面前傳來一陣嘿嘿的傻笑聲,一擡頭,就看見一個十六七的二貨,正彎着腰,仰着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最可恨的是這二貨還咧着嘴傻笑。
這二貨是把他陸揚當笑話看了。
陸揚一言不發,就那樣冷眼看着他,早已經微微發紅的眼睛越來越凌厲,面前的二貨本來笑得挺開心,在陸揚越來越凌厲的眼神下,嘿嘿的笑聲沒了,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的消失,眼神不敢和陸揚對視,遊移着閃來閃去,忽然傻`逼似的撓撓頭,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被二貨當作笑話看,陸揚也沒心情在這裡坐了,忽然起身準備離開。
那已經轉過身不緊不慢離開的二貨聽到身後陸揚起身的聲音,好像受了驚嚇,媽呀一聲,撒腿就跑。
就這樣的二貨也有資格笑我?
陸揚感覺一陣悲哀,重生幾年了,居然被一個二貨笑了。
其實這個時候,陸揚很想打人,但打一個二貨,他丟不起那個人,搖搖頭轉身離開。
從h市趕回j市的時候,陸揚將車速開到近乎飆車,車經過時帶起的勁風,能將路邊一人的香菸吹滅,從j市回上海的時候,車速卻只有三十幾碼,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漠然地癱在駕駛座上。
從j市離開的時候,天空本來就陰着,陸揚離開j市不久,嘩嘩的中雨就下了起來,下雨天,容易讓人多愁善感,也容易讓本就多愁善感的人更加不堪,此時就是這樣,望着車外的雨幕,陸揚情緒更加低落。
偏偏這個時候,邵大海又打電話過來,陸揚之前隨手扔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響個不停,陸揚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邵大海三個字,就收回了目光。
手機一直響到因爲沒人接聽而自動掛斷,但幾秒鐘後,它又再次響起,一連三次,後面兩次陸揚乾脆沒有去看一眼,任由它執着地響着。
三次之後,手機終於真正安靜下來。
陸揚依然漠然地開着車,而遠在a市的邵大海則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他和陸揚是大學四年的同學,就像陸揚瞭解他性格一樣,他也瞭解陸揚的性格。
四年相處下來,他早就知道陸揚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就算有人在他背後說他壞話,被他聽見了,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一點都不計較。
有人找他聊天,陸揚也會給予笑臉,偶爾微笑着迴應幾句,但一旦他真的生氣了,就會一言不發,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胡谷私下裡就這麼說過陸揚,說這傢伙是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
一想到這一點,邵大海就想到兩年前在y省k市第三中學門口那家小飯店包廂裡,陸揚反威脅他的話。
“完了!這次他恐怕真的會找人做了我……”
邵大海真的被嚇到了,越想心裡就越發毛,陸揚的性格,還有新聞上報道他目前至少7000萬的身家。
忽然,邵大海抓在手裡還沒放的手機響了起來:“快使用雙節棍!霍霍哈嘿!快使用雙節棍!嚯嚯哈嘿……”
以前覺得很叼`毛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嚇了邵大海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