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在錢芳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方欣用短信給她發來一個號碼,錢芳當時就是一愣,隨即就笑了。
幾分鐘後,陸揚便接到她的電話。
當時是下午三點左右,陸揚正在別墅後院裡躺椅上看書,手裡拿着手機,看着新找的一本玄幻作品,《時空校尉1李博的手稿》劇本已經寄給了吳亰,但《時空校尉》的故事還有很多,他還需要繼續收集各種新奇的世界設定。
正看得入神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陸揚不知道是誰打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這個電話,讓他神情在短短的幾分鐘內,變了幾次,先是意外,跟着是皺眉,再之後就是豁然起身,神情大變。
這期間,他沒有說幾句話,但錢芳想讓他知道的東西,他都已經知道了。
曹雪跟他分手的原因,竟是肝炎……僅僅只是一個肝炎……
得知了這件事,陸揚已經沒心情繼續聽錢芳的責罵了,神情複雜地掛斷了這個電話,第一反應,就是在手機通訊錄裡找曹雪的號碼,找到號碼,將要撥出去的時候,又遲疑了。
他忽然想:如果曹雪知道他知道這件事了,這次她會不會再次出走?讓他找不到她?
還有,他已經結婚了,這件事該怎麼跟童亞倩說?
皺起眉頭,又疲憊地閉上眼睛,陸揚重新在躺椅上坐下,久久沒有睜開眼也沒有動,大約兩分鐘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輕吁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起身往別墅裡面走去。
童亞倩不在家,下午跟她的私人團隊去參加微信科技的會議去了。
這讓陸揚有更多的考慮時間。
陸揚一個人坐在大廳休息區的沙發上,半閉着眼睛就那麼半坐半靠在那裡,一直到晚飯時間,期間,管家、何白銘還有保姆阿姨都遠遠看過他幾眼,見他似乎心情不好,都悄悄地退下了,各自做事、行走的時候,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
快五點的時候,童亞倩和她的保鏢溫同琳終於回來了,進門的時候,童亞倩面帶笑容,看樣子心情很好,看見陸揚半坐半靠在沙發上,她有點驚訝地笑道:“哎!你在幹嘛呢?跟誰玩深沉呢?”
她這玩笑式的話,讓她身後的溫同琳嘴角翹了一下,溫同琳是何白銘介紹來的,不過她的性格不像何白銘那麼沉悶,雖然話也不多,但平時也有說有笑,不像何白銘整天冷着一張臉。
聽見童亞倩的聲音,陸揚睜開眼看了她一眼,擠了一點笑容給她,敷衍道:“沒什麼!餓了沒有?飯菜應該做好了!要不要現在開飯?”
“好呀!正好是晚飯時間!”童亞倩心情依然不錯,笑容顯得很明朗。
“那就開飯吧!”
陸揚起身對不遠處的管家吩咐。
……
飯後,陸揚跟童亞倩一起上樓,讓童亞倩意外的是,今晚他沒有走進書房,而是跟着她一起來到臥室。
“咦?呵呵!怎麼了?今晚不打算寫稿子了?是因爲心情不好所以打算今晚休息一下嗎?不會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吧?”
好心情的童亞倩依然在用玩笑的口吻跟陸揚打趣。
陸揚想笑一下回應她的調侃,但卻沒有成功,沉默了一下,他牽着童亞倩的手在牀沿上坐下,想了想,他又起身過去將臥室門關上,回到童亞倩身旁坐下的時候,童亞倩終於意識到什麼,眼中有疑惑之色,兩道長長的秀眉蹙起,奇怪地問:“你怎麼了?想跟我商量什麼嗎?”
“嗯。”
陸揚點點頭。
“商量什麼呀?這麼鄭重其事的?”
童亞倩疑惑中帶着笑容繼續問他。
陸揚張開口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頭,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童亞倩臉上的笑容更甚,望着她開心的如花笑顏,陸揚真不忍心破壞她的好心情,但曹雪的情況,他又無法做到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最終,他還是說了。
“今天下午……曹雪舅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陸揚剛剛提到曹雪的名字,童亞倩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陸揚低下頭不去看她的表情,繼續說:“她告訴了我曹雪之前跟我分手的原因……是……是因爲她得了肝炎!僅僅只是一個肝炎,她怕傳染給我,也怕遺傳給我們的孩子……她……她跟我分手了……”
短短的幾句話,說完的時候,陸揚已經閉着眼、緊緊抿着嘴脣,神情疲憊、無奈而又心痛。
童亞倩臉上已經沒有一絲笑容,她怔住了。
竟是這個原因?
她忽然感覺到了莫大的危機,陸揚爲什麼要跟她說這個?是想跟我離婚嗎?曹雪是因爲那個原因跟他的分手的,以他對曹雪的感情,他……是不是要回去找她?
童亞倩臉色開始發白,雙手下意識地抓住陸揚的雙手,眼睫顫抖着輕聲問他:“陛、親、陸揚!你、你想……你想跟我離婚嗎?你不會是想這麼快就跟我離婚吧?我們結婚才幾天?”
陸揚任由她握着雙手,給不了她答案。
他想告訴她,他不會跟她離婚,但曹雪那裡……曹雪現在應該是最需要他的時候。
陸揚的默然,讓童亞倩臉色變得更白了,眼眶一下子紅了,似乎很怕陸揚馬上就從她身邊離開,她突然緊緊抱住陸揚,緊緊抱住他,眼淚瞬間就滾出眼眶,顫抖着嘴脣只知道不斷重複着說:“陸揚!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陸揚……”
感受着童亞倩的緊緊擁抱,陸揚感受到她心裡的驚慌和無助,心也跟着難受起來。
他的眼角也出現了溼`意。
他終於還是心軟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辦法狠下心傷害同樣如此愛他的童亞倩,他做不到那麼狼心狗肺。
雙手無聲地抱住童亞倩顫抖的嬌軀,陸揚微微嘆息一聲,低聲在她耳邊說:“別怕!我是你丈夫!不會不要你的!”
“真的?”童亞倩低聲問。
“嗯!不過,我想去看看她!無論如何,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她治好身體!畢竟……我和她深愛過。”
“我跟你一起去!我幫她聯繫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老公!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童亞倩默然幾秒,忽然從陸揚胸`前擡起頭跟陸揚提出這個要求。
陸揚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
次日一早,天矇矇亮,陸揚和童亞倩就出發了,何白銘開車,溫同琳隨行。
中午十二點不到,便趕到j市,小雪服裝廠樓下。
這次過來,陸揚沒有讓開嶄新的蘭博基尼,而是他以前那輛路虎,他不希望曹雪看見那輛婚車感到傷感,雖然陸揚知道當曹雪看見童亞倩和他一起來的時候,肯定會難過,但他還是希望能少給她一點刺激。
路虎車在服裝廠樓下停下的時候,引來周圍一些居民的側目,路虎車在一般人眼裡,同樣也是難得一見的好車,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小鎮。
四個車門先後打開,陸揚、童亞倩、溫同琳、何白銘先後下車。
正好被小雪服裝廠所有的員工看見,因爲這個時間點,廠裡的所有人都在一樓大廳吃飯,包括曹雪和她父親曹國華。
曹雪看見了他和童亞倩,剛剛下車的陸揚和童亞倩也看見了她,曹雪正坐在餐桌邊吃飯,此時手裡捧着碗、拿着筷子。她父親曹國華也是一樣。
本來飯桌上的氣氛是不錯的,有說有笑,但此時此刻,所有的歡聲笑語都漸漸消失,這個廠裡很多員工都不止一次見過陸揚,知道他以前是曹雪的男朋友,也有喜歡看網絡小說的員工,知道陸揚已經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今天,此刻,陸揚和一個高挑美貌女子一起來到這裡,身後還站着兩個不苟言笑的幹練女子,很多員工都開始悄悄注意曹雪和曹國華的臉色,沒見過陸揚的人,也被身旁的老員工低聲告知了,也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
如果曹國華是一個農村男人,這個時候很可能抄起一個什麼東西衝上來打陸揚,也有可能衝過來厲聲喝斥,但他到底是市裡高官出身,皺着兩道濃眉看了陸揚和童亞倩一會,就看向他女兒,他自己反而沒有任何舉動。
童亞倩此時神情也是複雜的,望了曹雪幾眼,又悄悄關注陸揚的神情,雖然陸揚給了她承諾,不跟她離婚,但她心裡還是擔心陸揚見了曹雪之後,會改變主意。
陸揚看見大廳裡這麼多人在吃飯,神情也略有變化,這樣的場面,是他來之前不曾預料到的。
腳步頓了一下,望着人羣裡的曹雪,還是舉步走了進去,高大的身影,此時吸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曹雪和曹國華。
童亞倩遲疑了一下,也跟在陸揚身後走了進去,何白銘和溫同琳倒是沒有那麼多猶豫,見陸揚和童亞倩都進去了,兩人腳步絲毫不拖泥帶水,乾淨利落地跟了上去。
隨着陸揚的走近,曹雪神情幾次變化之後,終於放下碗筷站了起來,迎向陸揚和童亞倩。
最終,三人在相距不到一米的距離同時停下腳步,目光都顯得很複雜。
“好了好了!沒吃好的,都上樓去吃吧!快點快點!”
見女兒走到陸揚和童亞倩面前,三人半晌沒人開口,曹國華忽然放下碗筷站起身對所有的員工沉聲喝道,他是做慣了高官的人,這一拉下臉來發號施令,這些員工一個個都不敢頂嘴,不管是已經吃好,還是沒吃好的,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樓,最後,曹國華卻是沒走,他一個人繼續坐在餐桌那裡低着頭默默地吃飯吃菜。
但至少,這個時候大廳裡沒那麼多眼睛看着了。
曹雪也終於露出笑臉開了口:“稀客呀!特意來我這兒的?還沒吃飯吧?一起坐下吃點?對了!你們結婚,我還沒恭喜你們呢!在這裡跟你們說聲恭喜!呵呵!”
她的笑容看的出來,是強擠出來的,看着讓陸揚心疼,強顏歡笑說出來的場面話,更讓陸揚心酸。
望着她強顏歡笑恭喜的樣子,陸揚很想立即上前將她擁在懷裡,罵她傻丫頭,但此時童亞倩在旁邊。
可是,心疼的感覺,讓陸揚顧不了那麼多了,心裡一酸,就大步上前兩步,當真將她擁在懷裡。
曹雪渾身一僵,睜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童亞倩眼睛也睜大了一些,臉色一白,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曹國華剛剛夾到嘴邊的幾根青菜停在嘴邊,嘴巴微張着,也愣住了。
何白銘神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冷漠的雙眼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陸揚和曹雪,剛入職不久的溫同琳愕然的表情則顯得比較明顯。
“我都知道了!你生病了,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
這樣狗血的臺詞,以前陸揚在看《還珠格格》的時候,每次看見類似的,都覺得天雷滾滾,狗血得不能再狗血,但此時此刻,他脫口而出的,卻也是這樣的。
“我……你是怎麼、怎麼知道的?”
曹雪僵在原地,本來想推開他,聞言雙手停在陸揚胸`口,眼睛雖然還望着童亞倩,聲音卻變得軟弱下來。
“別問這些了!我帶你去看醫生!看最好的醫生!無論如何,我都要幫你治好!”
“不用了!我現在有在吃藥,病情已經不在惡化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
曹雪還想拒絕,陸揚這次卻沒有依她,還像以前一樣,似乎她還是他的女朋友,不容商量地用肯定的語氣替她做了決定。
當即就拉着她手臂,要帶她出門上車去找醫生。
曹國華終於放下碗筷站起身,大步追了上來,追了幾步,眼看就要追上陸揚和曹雪的時候,他又停住腳步,忽然喊了一聲:“站住!”
聽到他的聲音,陸揚和曹雪都是下意識停住腳步,回過頭來,這個時候,陸揚纔想起來還有曹雪老爸這一關沒有過,想就這麼帶走曹雪,怕是沒那麼容易。
“叔叔……”
陸揚剛要說什麼,曹國華已經打斷他:“小雪!看病,帶上身份證和病歷!”